海瀾園,靜置於禦乾宮的東南一隅。


    此地四周高牆聳立,朱紅色的大門緊緊閉合,門上的金色鉚釘閃耀奪目,散發出神秘而又威嚴的氣場。


    一道皇旨高高懸掛:“未得詔令,擅入者斬!”


    步入海瀾園,猶如邁進塵世之外的清幽之境。園內古樸靜謐,唯栽種著皇帝最為鍾愛的鬆、竹、梅。蒼鬆挺拔,翠竹搖曳,寒梅傲骨,相互映襯,自成一番別樣景致。


    一條青石鋪就的小徑蜿蜒穿梭其中,沿途皆是鬆竹梅的綽約風姿,更增添了幾分清幽的韻味。


    在小徑的盡頭,一座高聳入雲的摘星樓巍然矗立。登上樓頂,仿佛能夠與浩瀚蒼穹傾心交談,伸手之間似乎就能觸碰璀璨星辰。


    這座摘星樓,不同於皇宮中其他建築的奢華精致,而是充盈著神秘莊嚴的氛圍。它那龐大的身軀直插雲霄,散發著一種讓人窒息的壓迫感,成為皇宮中最為獨特且令人敬畏的存在。


    終年緊閉的朱紅色大門,厚重而堅實,宛如一道無法撼動的天塹,將外界的一切喧囂與窺探都無情地隔絕在外。仿佛這扇門之後,隱藏著無數不可觸碰的秘密與禁忌,隻有慕容峯和他特許的寥寥幾人,才有膽量去跨越那道威嚴的門檻。


    摘星樓內,空間空曠而靜謐,地麵如鏡般光滑,反射著微弱的光芒。四周牆壁上懸掛著的各式兵器,在燭光的搖曳下閃爍著凜冽的寒光。


    慕容峯頭戴璀璨明珠鑲嵌的玉冠,身著輕盈飄逸的明黃色練功服,宛如一位即將出征的戰神。


    他麵色陰沉,眼眸中閃爍著隱忍的怒火。他素來沉著冷靜喜怒不形於色,但此刻因黎縣洪災一事的惱怒卻如潮水般翻湧襲來。


    他緊緊地握著手中的寶劍,那力度仿佛要將劍柄捏碎。


    隨後,他身形一晃,如鬼魅般揮劍起舞。他的動作起初看似緩慢而沉穩,但每一個動作都蘊含著莫大的力量,仿佛在壓抑著內心即將爆發的火山。


    劍在空中劃過,帶著淩厲的風聲,似要將空氣都斬為兩段。他的腳步輕盈而靈活,在這開闊的空間中快速穿梭跳躍,身影時而模糊,時而清晰,如同一道捉摸不定的幻影。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動作逐漸加快,劍勢也越發淩厲迅猛。每一次揮劍都似要傾盡全身的力量,呼呼的風聲如怒雷般在摘星樓內回蕩。


    劉公公腦袋低垂,雙手緊張地在身前交握,不敢有絲毫的舉動,隻是靜靜地佇立在角落裏,仿佛與周圍的靜謐融為一體。


    慕容峯原本俊朗堅毅的麵容緊繃,額頭上青筋暴起,眼中的怒火再也無法掩飾。那淩厲的劍影交織成一片璀璨的光芒之網,將他緊緊籠罩其中,仿佛要將他心中所有的憤怒與不甘都通過這劍發泄出來。


    劉公公就這般靜靜地站著,額頭上漸漸冒出細密的汗珠。


    慕容峯的劍舞得越發激烈,劍影如同狂風暴雨般在摘星樓內肆虐。


    突然,慕容峯發出一聲怒吼,手中寶劍猛地向前一揮,一道淩厲的劍氣直直衝向牆壁,瞬間在堅硬的牆壁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跡。


    劉公公的身體不禁一抖,差點失聲叫出來,但他還是死死地咬住嘴唇,將那驚呼聲咽了回去。


    此時的慕容峯停下了動作,胸膛劇烈起伏著,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他眼神中的怒火似乎稍稍平息了一些,但依然透著威嚴與冷峻。


    劉公公見狀,趕忙小步快跑上前,小心翼翼地為慕容峯呈上潔白的手帕。


    “皇上息怒啊,保重龍體要緊。”劉公公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和擔憂。


    慕容峯看了一眼劉公公,緩緩接過手帕,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然後一甩手將手帕扔到一邊。


    “劉公公,朕心中的煩悶,你定知道。”慕容峯的聲音低沉而沙啞。


    劉公公連忙低下頭,恭敬地說道:“皇上心中所憂,老奴雖不能全然明白,但也知曉定是為了天下蒼生。”


    慕容峯微微點頭,神色略微緩和了一些。


    “黎縣洪災,百姓受苦,朕怎能不怒,不憂?”慕容峯長歎一聲。


    劉公公趕緊應道:“皇上心懷天下,乃百姓之福啊。老奴相信陛下定能想出解決之法,救百姓於水火之中。”


    慕容峯沉默了片刻,然後轉身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眼神有些疲憊地看著前方。


    劉公公見此,趕忙去倒了一杯熱茶,恭敬地遞到慕容峯麵前。


    慕容峯接過茶杯,輕抿了一口,然後陷入了沉思之中,周圍的一切仿佛都在他的威嚴籠罩下變得靜謐而莊重。


    摘星樓內又悄然無聲地回歸到那種死一般的安靜之中,仿佛連空氣都凝固了。


    不知過了多久,慕容峯站起身來,神色已然恢複了平靜和威嚴。他看了一眼劉公公,說道:“去請睿王到禦乾宮來一趟。”


    劉公公連忙應道:“是,皇上。”


    隨後,慕容峯挺直著身軀,邁著沉穩而有力的步伐走出摘星樓,劉公公則微微彎著腰,略顯急促地緊跟其後。


    明媚的陽光從高空傾灑而下,柔和地映照在他們的身上,將他們的身影拉得長長的。


    他們就這般一步步地穿過那一道道迂回曲折的回廊,回廊上精美而華麗的裝飾在陽光的映襯下熠熠生輝。


    當他們路過時,那些衣著光鮮的宮女們和低眉順眼的太監們紛紛神色恭謹地跪地行禮,動作整齊劃一。


    慕容峯目不斜視,麵色沉靜如水,隻是自顧自地向前走著;劉公公則小心地觀察著周圍的一切,時刻保持著謹慎的態度在後麵跟著。


    禦乾宮門口。


    睿王慕容恪已靜靜地佇立於此多時。他身著一襲淺藍色暗紋錦袍,腰間束著鑲嵌著藍寶石的腰帶,與所穿的便服相得益彰。


    他身姿挺拔,如同一棵蒼勁的青鬆,眉宇間透露出一股英氣。陽光灑在他身上,將他的身影拉得長長的,更顯得他卓爾不凡。


    不一會兒,慕容峯邁著穩健的步伐走了過來。慕容恪見狀,連忙迎上前去行禮。慕容峯頷首,然後和慕容恪一前一後踏進了禦乾宮。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龍涎香氣。陽光透過窗戶灑在禦乾宮的地麵上,形成一片片光斑,宛如金色的魚鱗般閃耀著光芒。


    慕容峯示意慕容恪坐下後,長籲一口氣說道:“黎縣之事著實令朕痛心萬分啊!”


    慕容恪則輕聲寬慰道:“皇上息怒,還望保重龍體為要。”


    慕容峯微微蹙眉,接著說道:“朕每每念及那些受災的百姓,便寢不安席、食不甘味。此次洪災,暴露出眾多問題,朕需好好反省。”


    慕容恪微微躬身,說道:“皇上不必過度自責,天災難以預測,當下之急乃是全力做好救災與善後事宜。”


    慕容峯轉頭看向慕容恪,目光中帶著些許期許:“七弟,朕深知你智謀出眾,朕想聽聽你對此事的見解。”


    慕容恪稍作思考,緩緩言道:“皇上,臣弟認為,除了當下的救災與重建工作,我們亦應放眼長遠,強化水利設施的建設與養護,以防日後再有此類災害出現時能夠降低損失。”


    慕容峯微微頷首,若有所思地道:“嗯,你言之有理。還有嗎?”


    慕容恪接著說道:“再者,對於災區官員的監管亦需更為嚴格,堅決杜絕那些玩忽職守、中飽私囊之徒再度出現。”


    慕容峯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不錯,朕會命吏部仔細徹查,絕不容許再有這般害群之馬。”


    慕容恪緊接著言道:“皇上,臣弟還提議對百姓多加訓導教化,讓他們知曉在麵臨災害之時能夠更好地庇護自身,同時令他們對朝廷更具信心。”


    慕容峯聽後,眼中掠過一抹亮光,點頭說道:“此議甚佳。”而後他又感慨道:“朕治理這天下,責任重大呀,稍有差池,便會令百姓受苦。”


    慕容恪寬慰道:“皇上向來心懷天下,兢兢業業,百姓們皆看在眼裏。此次洪災隻是個意外狀況,相信一切都會好轉起來的。”


    慕容峯笑了笑,欣慰地說道:“對了,七弟,朕打算派遣欽差前往閔江,著重處理黎縣賑災一事。”


    慕容恪思索片刻後道:“皇上聖明,此乃明智之策。那皇上可有人選?”


    慕容峯緩緩說道:“僉都禦史馮清梁。”


    慕容恪沉思了一下說道:“此人不但清正廉潔,而且剛正不阿,臣弟認為可行。”


    慕容峯又言道:“此外,朕還想勞煩七弟你親自前往黎縣一趟,了解百姓的艱難困苦,歸來也好向朕詳述。”他邊說邊輕輕地拍了拍慕容恪的肩膀,眼中滿是信任與期待。


    慕容恪微微蹙眉,沉思須臾後說道:“臣弟本應義不容辭。然而皇上的安危以及京城的防護,臣弟著實一刻也不敢疏忽啊。”


    慕容峯的眼中閃過一絲堅毅之色,說道:“放心,僅憑那些代國餘孽還掀不起什麽風浪。”


    慕容恪擔憂地說道:“這些代國餘孽有的就潛藏在這皇宮之內,有的隱匿於市井之中,還有些根本不知其會現身何處。代國餘孽手段殘忍,無所不用其極,並且行事詭譎多變,臣弟實在無法安心離開京城。”


    慕容峯堅定地說道:“邪不壓正,朕始終堅信此點。對於暗藏在皇宮之中的代國餘孽,朕要放長線,釣大魚,來個甕中捉鱉。”


    慕容恪麵露喜色說道:“原來皇上早已成竹在胸。”


    慕容峯點了點頭道:“放心前往黎縣吧,朕已在暗中部署,不會有事。而且朕能感覺到他們的首領當下並不欲取朕的性命。”


    慕容恪不解地道:“哦?他們這又是為何?”


    慕容峯不屑地說道:“因為打江山易,坐江山難。他們根本沒有信心能夠贏得天下百姓之心,所以處處與朕作對,令天下人誤以為朕是無道昏君。唯有朕失了民心,他們才有機會推翻朕的王朝。”


    慕容恪冷冷說道:“隻可惜他們打錯了如意算盤。”


    慕容峯又道:“代國餘孽對我朝一直虎視眈眈,他們極有可能借助這次賑災的契機製造事端進行報複。倘若朕所猜不錯的話,朝廷中或許也有一些官員與他們勾結,為其提供便利。而且南辰和北陌的密報中提及他們也在不斷聯絡並收買江湖勢力。”


    慕容恪的眉頭皺了起來,說道:“他們真是無孔不入。倘若不采取措施,賑災事宜恐怕會受到極大的影響。”


    慕容峯沉思了片刻,說道:“所以我們亦不能麻痹大意。朕會強化皇宮和京城的防護。同時,朕也會派遣一些高手暗中保護你。你到了黎縣之後,要密切留意代國餘孽的動向,及時告知朕。”


    慕容恪說道:“是,皇上。臣弟定然做到。”


    慕容峯又說道:“今日朝堂之上朕已將賑災的具體安排部署完畢,你到了黎縣之後更多的是代表朕體察民間疾苦,安撫百姓。”


    慕容恪說道:“是,皇上。臣弟一定不辜負皇上的信任。”


    慕容峯忽然微微蹙起眉頭,眼神中帶著思索之色,緩緩開口說道:“老五呢?他清閑了這般久,朕亦想給他尋些事做。”


    慕容恪則是嘴角上揚,展露一抹笑意,打趣道:“難道皇上欲將五哥也派遣至黎縣去?”


    慕容峯聽後,雙手負於身後,點了點頭說道:“朕確有此意。不過朕想讓你明察,而他暗中探訪,雙管齊下。”


    慕容恪眼睛一亮,稱讚道:“好辦法。”


    慕容峯緊接著又問道:“他近日在做何事?”


    慕容恪輕撫下巴,笑著回答道:“煉丹、飲酒、舞劍。不知從何處來了個老道,與其一見如故,留在府上已有大半個月了。”


    慕容峯聽聞之後,無奈地搖了搖頭,歎道:“這總比他流連於百花叢中要好。”


    慕容恪則是挑了挑眉,調侃道:“有美酒豈能缺了美人?”


    慕容峯不禁笑了笑,接著神色又變得嚴肅起來,說道:“罷了罷了,由他去吧,隻要不過於出格就行。先談談老五前往黎縣暗訪之事,你覺得他能否勝任?”


    慕容恪沉思片刻,手摸下巴思索著,而後認真說道:“五哥雖行事灑脫不羈,但亦有其機靈之處,若能收收心,應當還是可行的。”


    慕容峯停下腳步,點了點頭道:“嗯,那便如此定下了,你與他好好謀劃一番。”


    慕容恪立刻拱手,鄭重應道:“是,皇上,臣弟知曉。”


    “七弟,你近期可曾聽聞朝中其他事宜?”慕容峯忽然目光銳利地看向慕容恪問道。


    慕容恪微皺眉頭,仔細思量了一番道:“臣弟聽聞近來有些官員在暗中結黨營私,不過具體情形還需進一步探查。”


    慕容峯眼神沉凝道:“哼,若真有此等事,朕絕不容忍。”


    慕容恪連忙上前一步,說道:“皇上息怒,此事尚沒有確鑿證據,不可貿然行動。待臣弟查明真相,再做決斷不遲。”


    慕容峯微微點頭道:“也好,你務必仔細探查,不可放過任何細微線索。”


    慕容恪再次拱手道:“臣弟明白,定然不辱使命。”


    慕容峯歎了口氣,疲憊地揉了揉眉心,無奈道:“朕治理這天下,真是一刻也難以清閑啊。”


    慕容恪則是一臉敬佩,安慰道:“皇上為天下蒼生殫精竭慮,實乃百姓之福澤。”


    這時,一直恭謹地遠遠站在一旁的劉公公趨步向前,微微彎腰說道:“啟稟皇上,戶部尚書張化儉求見。”


    慕容峯眼神中掠過一絲疑惑,隨即道:“宣。”


    不多時,戶部尚書張化儉神色匆匆地趕來,他的步伐略顯匆促,來到殿中後趕忙行禮道:“拜見皇上,拜見王爺。”


    慕容峯微微皺眉,目光緊緊盯著張化儉,語氣嚴肅地問道:“何事這般匆忙?”


    張化儉麵露難色,臉上滿是焦急與憂慮之色,他下意識地搓了搓手,道:“皇上,此次救災事宜,戶部的庫銀和糧食儲備稍顯緊張啊。”


    慕容峯深吸一口氣,問道:“需要多少?”


    張化儉麵色凝重,眼中透著焦慮,他伸出一隻手比劃著,道:“皇上,此次救災事宜,臣核算了一番,所需糧食至少十萬擔,銀兩五十萬兩。但目前戶部庫存吃緊,恐怕難以支撐如此龐大的開銷啊。”


    慕容峯皺起眉頭,雙手背於身後,來回踱步,良久後道:“著即日起,朕及後宮嬪妃之一切開支用度務必大力削減。此外,想盡一切辦法籌措款項,解民之困厄。”


    慕容恪手撫下巴,沉思片刻後說道:“皇上,或許能夠號召朝中大臣及京城富商捐款捐糧,以解當下的燃眉之急。”


    張化儉聽後,連忙點頭,猶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道:“王爺所言極是,這也不失為一個良策。”


    慕容峯停下腳步,思索片刻後,點了點頭,堅定地說道:“好,那就依此計施行。張化儉,此事交予你去辦理。你即刻擬旨,曉諭朝中大臣與京城富商,言明此次救災的緊迫性與重要性,讓他們積極響應捐贈之事。”


    張化儉連忙拱手應道:“微臣遵旨。”說著便急忙退下準備去了。


    雕刻著龍鳳祥瑞圖案的紫金香爐中,彌漫著清幽而神秘的龍涎香氣。窗外的微風輕柔拂過,撩動著殿內的紗幔,光影在地麵上悠悠晃動。


    慕容峯徐徐走到窗前,凝視著遠處宮闕的飛簷,神色肅穆凝重。陽光傾灑於他的身上,勾勒出剛硬堅毅的輪廓。


    這時,一隻飛鳥從窗前一閃而過,鳴叫著飛向遠方,慕容峯的目光仿若也隨之飄向了那個名為黎縣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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