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知道蕭景弋如今不過三個月的光景。


    蕭國公和老夫人求著薑令芷給他留嗣,也是早做好了這個打算。


    偏偏陸氏還這在捅刀子!


    眾人都噤了聲,等著蕭老夫人發作。


    “多謝大嫂的好意,”


    薑令芷卻一副高興的模樣開口道,“侄兒院裏眼見著就要添丁添喜了,可見大嫂才是最有福氣的。”


    陸氏頓時麵露尷尬。


    昨夜事情鬧成那樣,薑令鳶有孕的事,自然是沒能瞞住。


    ......保不準這會兒各房心裏都在怎麽笑話蕭宴呢。


    薑令芷唇角的笑意加深:“大嫂,我聽說城郊的紅螺寺求子最是靈驗,隻要是那最有福氣之人去請求子觀音,菩薩是會顯靈的,大嫂既然誠心,能替我和夫君請一尊求子觀音嗎?”


    陸氏臉上的表情就徹底僵住了。


    紅螺寺是很靈驗。


    但是請求子觀音這事十分講究,要三步一跪五步一拜七步一叩首。


    之後還有在廟裏齋戒三日,方顯誠心!


    薑令芷這個賤人,居然敢提這樣的要求來作踐她?


    怎麽,她以為討了國公爺和老夫人歡心,便能翻天了不成!


    可這會滿屋子的人都在盯著她。


    蕭老夫人也是鐵青著一張臉,目光淩厲如刀,仿佛陸氏今日不答應,她就立刻派幾個嬤嬤壓著陸氏去!


    陸氏這會兒恨不得把自己的舌頭咬下來。


    可最後也隻好咬牙應下:“好說,下月初一,大嫂要去紅螺寺進香,到時候替弟妹請一尊便是。”


    薑令芷一雙桃花眼清亮,十分誠懇地謝她:“大嫂真是有當家主母的風範,托大嫂的福,我和四爺一定會很快便有子嗣的。”


    陸氏再也忍不下去了,氣得別過頭去,臉色十分難看。


    “薑令芷!”


    蕭宴見自己母親吃癟,還為的是要去給四叔和薑令芷求子嗣,他一時有點難受。


    當即口不擇言道:“你想要子嗣去跟四叔多圓幾次房啊,為難我娘做什麽?”


    “孽障,還不住口!”


    大老爺蕭景平眼皮一跳,忙嗬斥道:“不得對你四嬸不敬!”


    薑令芷微微一笑,光顧著陸氏了,倒是差點放過蕭宴這個令人惡心的蠢貨了!


    她勾了勾唇角,語重心長道:“侄兒,瞧著你年紀也不小了,往後說話行事要多過腦子,也不能總讓大哥大嫂跟在你身後操心。


    眼見著都是要當爹的人了,還是要多上進些,早些掙個功名出來,最好能像你小叔一樣,成為咱們蕭家的榮耀。”


    話音落下,蕭宴臉都綠了。


    明明她是那麽溫柔的語氣,怎麽偏偏像是刀子一樣往人心窩子上捅。


    他今年二十了,一直沒混出個什麽名堂來。


    參軍他受不了苦,科考考了三次也就勉強考過秀才,隻盼著日後承繼家中的爵位。


    這會驟然被揭了老底,又被屋裏這麽多人看了笑話,他十分羞惱地瞪著薑令芷。


    薑令芷卻始終淡笑著:“侄兒,我雖然在鄉下長大識字不多,卻也聽人講過良言逆耳的道理。


    你說,嬸子我說得對不對?”


    蕭宴還能說什麽呢?


    他隻能忍下捏著鼻子這口惡氣:“嬸子教訓的是,侄兒受教了。”


    薑令芷覺得心情真是舒坦極了,原來仗勢欺惡人,竟是件這麽痛快的事!


    而蕭宴本以為忍一時風平浪靜,卻不想蕭國公也沒打算放過他:“你已經加冠了,還整日賦閑在家,像什麽樣子?去做武騎尉領個差使去吧!”


    武騎尉是朝廷專門為勳爵人家子弟設置的武官散職,不過從七品。


    尋常職責就是跟在巡防營護衛後頭,守守城門,巡巡街。


    但凡是自己有本事或是家裏有門路的,都不願意拉下臉去領這份差使。


    蕭宴從前自詡上京第一風流公子,怎麽甘心去做這些?


    他這會兒是真有些怕了,立刻哀求道:“祖父,我真知錯了......”


    蕭國公冷哼一聲:“若不去做武騎尉,那就替你小叔去甘州守雁門關,我蕭家不養廢物!”


    蕭宴再不敢多話,趕緊認慫:“祖父,我知道了,我明日就去。”


    畢竟,丟臉和丟命,他還是分得清的。


    “現在就滾,別在這礙眼。”


    “是。”


    有了國公爺撐腰這一出,其餘過來與薑令芷見禮的,都十分有分寸。


    縱然有說笑的,也是無傷大雅,並沒有鬧出叫人下不來台的事。


    陸氏見府裏眾人這麽快地就接受了薑令芷換親的事,甚至言語間多有奉承之意,便越發氣怒。


    覺得她的宴兒,成了被拋棄的那個。


    好不容易挨到敬茶結束,出了榮安院,陸氏一邊吩咐王嬤嬤去備車,一邊腳底生風衝去了蕭宴住的燕歸園。


    一進屋門,就瞧見薑令鳶正哭哭啼啼地趴在蕭宴懷裏,然後蕭宴不停地哄著她。


    陸氏怒火騰的一下又旺了幾分。


    一雙吊梢眼恨恨地瞪著薑令鳶,眼神銳利得像刀子一般。


    薑令鳶嚇得背後一涼,忙從蕭宴懷裏直起身來,小心翼翼向陸氏請安:“夫人安好。”


    陸氏雙眼猩紅,上去就是一巴掌狠狠打在她臉上。


    嘴巴也跟淬了毒似的,誓要把今日受的氣都撒在她頭上:“還安好?托你薑二姑娘的福,我不知道少活幾年!


    你想進我們國公府的門,你用什麽法子不行?


    啊,非得在婚宴上鬧那麽一出?


    連累我們國公府跟著你沒臉不說,還害得宴兒如今要去領那種苦差事?


    ......你爹你娘過繼你的時候叫人給你算過八字沒有,你是克夫還是喪門星啊你?”


    她越罵越覺得是了,宴兒原來什麽身份,國公府嫡長孫,滿上京誰敢在背後說他半個不字?


    現在卻被她害得如此狼狽!


    薑令鳶捂著臉,被罵了個狗血噴頭,滿臉羞憤:“夫人,我不是......”


    好在蕭宴還肯護著她,將她一把扯到身後,不滿地嘟囔著:“阿娘!你做什麽?你還想不想要孫兒了?”


    “若不是為著她肚子裏懷的那個,”陸氏也是氣上頭了,口不擇言道:“我早叫人將她拉出去沉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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