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對視的第一眼,從許柚眠眼底深處隱藏著的那些逃避及麻木。


    聞時瑾便深知她不是不記得,隻是在下意識地逃避。


    他是可以順著眠眠的話說,可是這些對她來說未必是好的。


    許柚眠可以用時間去療傷。


    但是不是以這種自欺欺人的方式,這樣下去,內心的傷不會好,隻會越來越糟糕。


    而且,奶奶的最後一程,眠眠終究是要去送的,不然將來她還是會怪自己。


    許柚眠聽到他的話,動作激烈地想要甩開他的手,可惜沒能甩開。


    她生氣地皺著眉,質問道:


    “聞時瑾,你在開什麽玩笑,奶奶明明在療養院等我,什麽去世了,奶奶的手術明明很成功,前段時間體檢也很正常,你太過分了。”


    見掙脫不開聞時瑾的手,許柚眠幹脆直接握著拳頭使勁捶打著聞時瑾的胸膛。


    聞時瑾任由她這麽打自己。


    許柚眠需要發泄,他知道。


    她痛苦,他看著何嚐不痛苦,能讓他陪著她一起痛也好。


    許柚眠發泄了好久,久到全身的力氣都沒了,拳頭都紅了。


    她突然停了下來,低頭看著地板,幾滴淚從眼睛落下,在地板上留下幾滴圓潤的濕潤。


    隨即許柚眠雙膝一軟,癱倒在地上,痛苦的哭泣聲不斷地回響在空曠的病房。


    聞時瑾蹲下身,將人整個攬進懷裏,脖子上有滾燙的淚水滑過,他手上動作緊了緊。


    林蔚然看到這一幕,吸了吸鼻子,輕輕關上門將空間留給兩人。


    看著眠眠至少還能哭出來,她稍微地鬆了口氣。


    還好,情況沒有真的壞到那個地步。


    病房裏,等到懷裏的人哭泣的聲音逐漸變小,聞時瑾才啞著聲音道:“眠眠,我在。”


    許柚眠推開人,眼淚從她的臉上無聲滑落,她看著聞時瑾,木然地問道:“奶奶呢?”


    聞時瑾心頭堵得慌,輕聲說,“在停屍房。”


    許柚眠睫毛微微顫動,然後撐著旁邊的牆,慢慢地起身,沉著聲音說了句,“知道了,我要去看看她。”


    說完不管身後的人,直接拉開了門,眼神空洞地朝著停屍房走。


    聞時瑾跟在身後,看著她單薄的背影,胸腔窒息得仿佛快要喘不上氣。


    看到奶奶的屍體的時候,許柚眠徹底地清醒了過來。


    她伸手撫摸著奶奶早已慘白僵硬的臉龐,一邊笑一邊流淚,“奶奶,我夢見爸爸媽媽來接你了,那路上你應該不會孤單吧,眠眠答應你,會好好的。”


    -


    葬禮在許柚眠的要求下,辦得很簡單也很低調。


    她不想要太多的人來打擾奶奶。


    但是總有一些沒有眼力見的人總是要湊上來給人找不痛快。


    鍾慧敏那天從婚禮的酒店離開,當時心裏確實很痛快,可是到了家裏,她才後知後覺地覺得害怕。


    雖然打了電話給那人請他幫忙處理,但卻忍不住有些擔憂。


    回到家擔驚受怕地過了好幾個小時,聽到老太婆去世以後,她提起的心放下了一半。


    直到好幾天過去,都沒有人來找她,她提著的心才終於徹底地放了下去。


    打聽到葬禮以後,她就迫不及待地想要來看看了,死老太婆,活該。


    看到鍾慧敏和蘇輕月出現在葬禮上的時候,許柚眠眼神冰冷。


    但她想讓奶奶安靜地走完最後一段路,所以這兩個人如果安安靜靜地待著,她也不會有什麽。


    偏偏鍾慧敏不如她的意。


    出席葬禮,鍾慧敏穿著一身顯眼的紅色,刺得許柚眠下意識想起那天的樓梯間。


    她握緊了拳頭,極力忍耐著內心的不耐。


    鍾慧敏卻非要湊到她的麵前,陰陽怪氣地說:


    “哎呀,眠眠,舒姨死得真不是時候,我聽說是在你的婚禮上去世的,你說是不是你命不好,克人啊,不然怎麽你爸媽被你克死了,如今唯一的奶奶也被你克死了。”


    蘇輕月見她媽媽這麽直白,雖然她心裏也認同,這件事在江城傳遍最好。


    但是麵上她卻假模假樣地阻止,“媽,你別亂說話,什麽克人,那都是迷信的思想。”


    然後一臉抱歉地看著許柚眠,說,“眠眠,你不要介意,我媽她就是心直口快,不是有意的。”


    許柚眠冷冷地看著兩人,扯著嘴角,譏諷道:“那蘇太太既然這麽相信這個,那你自己和你的女兒記得保重,畢竟如今這世上能讓我克的兩位也能算得上號。”


    兩人聽到她的話,也呆愣了,對視一眼,鍾慧敏才想起這個小賤人和她以及輕月還真有那麽一點血緣關係。


    看著兩人頓時都變得難看的臉色,許柚眠冷笑,也沒再說話。


    一旁的虞月看著這兩人,心生不滿。


    這個蘇家太太和小姐,還真是令人討厭


    雖然是許柚眠奶奶的葬禮。


    但是如今許柚眠是聞家光明正大承認的兒媳婦,她的奶奶去世。


    就算是低調舉辦葬禮,也總有一些人主動來吊唁。


    人雖不多,但也總是有一些的。


    這蘇家太太竟然說那樣惡毒的話來損害眠眠的名聲,還真是其心可誅。


    虞月走上前,臉色不虞地看著兩人,說,“蘇太太此言差矣,自從眠眠嫁進我們聞家,聞家的生意是越來越好了,依我看啊,我家眠眠是個小福星。”


    “倒是蘇家,好像自從蘇小姐一回來,瞧著這個生意是越來越差了,也不知道是被什麽克了。”


    這還是第一次虞月在外麵這麽不給人留臉麵。


    不過這個委屈絕對不能眠眠來受,反正已經撕破臉皮了,虞月幹脆直截了當地繼續說道:


    “兩位要是誠心誠意來吊唁,那我們就歡迎,但若不是誠心吊唁,那還請立馬離開。”


    虞月的話音剛落,其他人看向蘇家母女的眼神都有些鄙視。


    確實也是,人家的葬禮,你非得上來說些不中聽的話。


    特別是蘇太太,平時不都說是個知書達禮的太太嗎?怎的參加葬禮還穿這麽鮮豔,還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蘇輕月看著其他人落在她和媽媽身上鄙視的目光,恨不得把臉埋在土裏。


    她轉頭看了眼一身大紅的鍾慧敏。


    這一刻她都覺得她媽媽確實有些上不了台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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