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這件事跟他沒什麽關係,他也沒必要如此上心,但誰讓這件事跟他好徒兒有關。


    他對陸知鳶雖嚴厲,但到底是把她當做女兒養的,好徒兒的恩人,他能救自然得救。


    陸鳴跟夏哭夜的想法一致,更何況平時夏哭夜不在家,除了習武,陸知鳶像是讀書識字都是他在教。


    比起夏哭夜這個平時就不怎麽著家的人,他跟陸知鳶的感情自然要深一些。


    夏哭夜把陸鳴抱上馬,然後自個也翻身上馬,他負責騎馬,陸鳴負責躲在大帷帽裏看視頻。


    幸而這些視頻都是他下載好的,不然這古代沒有基站,沒有網,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麽播放了。


    視頻很長,夏哭夜騎馬速度很快,等到了陸知鳶給的地址陸鳴也沒看完,不過重要的過程也都看完了。


    “阿夜,咱們真的要給別人開膛破肚嗎?”雖然看了大半的視頻,陸鳴接受度也挺高,但是,他還是怕啊。


    畢竟是生孩子,要是弄不好就會一屍兩命的。


    “而且,我看視頻裏需要好多儀器,你空間裏那些儀器還能用嗎?”陸鳴很是擔心。


    夏哭夜把平板收進空間裏,“沒事,肯定能用,那些東西都是嶄新的,也都是滿電狀態,所以不要擔心,隻要跟著視頻按部就班的操作就沒有問題。”


    當然,剖腹這種事自然是夏哭夜來,一是他手穩,二是他在末世殺的喪屍都能圍繞地球一圈,人也不計其數。


    俗話說熟能生巧,殺了六十年的喪屍和人,對人體構造他還是很了解的,就是有些不熟悉如何做手術而已。


    陸鳴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好吧,到時候我給你打下手。”


    夏哭夜捧著陸鳴臉在他額頭上輕輕印下一吻,“相信我,手術我不會,但解剖我還是很得心應手的。”


    陸鳴怕倒是不怕了,就是有點擔心夏哭夜等會把人給解剖了。


    兩人一到陸知鳶就趕忙拉著陸鳴進了韓家。


    一進韓家夏哭夜和陸鳴就聽到了房間裏傳來的陣陣哀嚎之聲,光是聽那聲音都知道裏麵的姑娘此刻有多痛苦。


    “韓哥,讓我師父和我師爹進去試試,阿七這個情況恐怕堅持不了太久。”陸知鳶把夏哭夜二人介紹給等在門外的韓東。


    韓東皺眉看著夏哭夜和陸鳴,然後不悅的看向陸知鳶,“知鳶,你不是說你去求你師父請太醫來給阿七接生嗎?怎麽把你師父和師爹喊來了?你這不是耽誤時間嗎?”


    陸知鳶當即冷了臉,“韓東,你這是什麽意思?”


    剛才她去找夏哭夜的時候的確是想求夏哭夜請太醫的,但是她也很清楚太醫一般是不能隨便給官員和平民診治的,必須要得到皇帝的首肯才行。


    隻是阿七的情況有些急,她也顧不了那麽多,就想求自家師父幫忙,但當時她話還沒說完就被師父給打斷了。


    後來聽自家師父話裏的意思,她察覺到自家師父應當是有辦法救阿七的,所以她也就沒再提請太醫一事。


    “什麽意思,陸知鳶,你搞清楚,裏麵躺著的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不請太醫就算了,還胡亂喊了兩個人來,你這是想要阿七的命嗎?”韓東虎著臉攔在房門外。


    “而且,他一個男子,還長成這樣,他會醫術嗎?”


    夏哭夜可沒有那種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覺悟,就算這屋裏躺著的人是他好徒兒的好朋友也不能讓他退讓哪怕一步,他冷哼一聲,“知鳶大壯,走吧,既然他想一屍兩命,成全了他就是。”


    大壯不知道怎麽了,嗷了一聲就跟著夏哭夜走了。


    陸知鳶冷冷瞥了一眼韓東,然後也抬腳跟著夏哭夜離開。


    阿七曾經是曾照拂過她一二,但自從她們兩在京城相遇以後,她也投桃報李幫了阿七不少,甚至還在阿七的請求下冒著危險幫韓家搶回了被山賊劫走的鏢車。


    她自認她已經不欠阿七什麽,更不欠韓家什麽,她如今還念著阿七的好也隻是因為她和她都是田家村的可憐蟲。


    同為可憐蟲,如今她脫離了苦海,有了一心教她武藝的師父,還有悉心教導她做人的師爹,她能幫助阿七她自然幫助,但如果有人利用這份情去傷害她在乎的人,她不介意親手斬斷這淺薄的感情。


    陸鳴摸了摸陸知鳶腦袋無言安慰她。


    “等一下。”夏哭夜三人即將走出韓家時,卻被人叫住,“知鳶,夏大,咳,二位公子,方才是小兒不知禮數,怠慢了二位,還請二位公子不要跟他一般見識,我在這裏給二位公子賠個不是。”


    夏哭夜看著眼前的中年女人沒說話,剛才他可是察覺到有人在這附近偷看,想來就是這女人了。


    這女人看他們被她兒子奚落了,要甩手走人了才走出來,也不知道是在打什麽主意。


    陸鳴心中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覺,這女人剛才是想喊夏哭夜嗎?


    夏哭夜雙眼微眯,這韓夫人似乎知道他是誰。


    他佯裝什麽都不知道,拱手道:“夫人言重了。”


    女人悄然鬆了口氣,然後道:“二位公子若能救阿七,可否請二位幫幫我們韓家,阿七這肚子裏的孩子是我韓家第一個孩子,我作為阿七的婆婆,不想看著他們母子二人一屍兩命。”


    說著女人就要給兩人下跪。


    但韓東眼疾手快的將女人給扶住了,“娘,你跪他們做什麽,阿七不過就是……”


    韓東話還沒說完就被女人打斷,她拉著韓東笑吟吟的,“胡說什麽,回房間去,房間裏為娘給你準備了驚喜,快去吧。”


    韓東哼了聲,然後不情不願的走了。


    夏哭夜和陸鳴對視一眼,韓東剛才的話雖沒說完,但後麵的他們就是用腳趾頭猜都能猜到是什麽。


    韓東的話是其次,讓夏哭夜和陸鳴比較在意的還是這個韓夫人。


    這韓夫人又不是其他人那樣將夏哭夜給看成哥兒了,他是個貨真價實的男人。


    一個男人,要給自己兒子的小妾接生,她非但沒有一點驚訝,反倒還要給兩人下跪,求兩人幫忙接生。


    若不是他清楚這是男女大防的古代,他都懷疑自己遇到現代人了好嗎?


    這韓夫人十分不對勁。


    夫夫二人對視一眼,隨後默契的壓下心頭的好奇看向韓夫人。


    “兩位公子不要聽那逆子胡言亂語,還請二位救救阿七。”韓東一走,韓夫人又道。


    他麵無表情的順著韓夫人的話下坡,“我先看看阿七的情況。”


    “好。”韓夫人點頭,連忙帶著夏哭夜二人進了屋裏。


    屋裏彌漫著一股血腥味,環境是真不怎麽樣。


    夏哭夜看了下阿七的情況,阿七約莫十五歲的模樣,躺在床上猶如一灘爛泥,渾身被汗浸透,露在外麵的胳膊上青一塊紫一塊的,一看就知道平時沒少被韓家蹉跎。


    這會兒她已經疼暈過去,看起來十分狼狽,但人尚且活著。


    一看到阿七這模樣夏哭夜不免想到了陸鳴。


    “在想什麽?”陸鳴看他愣了一下,疑惑問道。


    夏哭夜心情不是很好,“看到她莫名就想到了你,我在想你生崽崽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個樣子。”


    陸鳴被他的話說的一怔,他看著阿七,沒一會他收回視線,淡淡道:“都是一樣的。”


    其實他並未說實話,阿七生孩子時至少身邊有人,還有一間能遮風避雨的房間,而他生崽崽時那房子就隻是一間破茅草屋罷了。


    他身邊也沒有人,因為生崽崽時是晚上,事發突然,他當時肚子疼得幾度昏厥過去,連喊周嬸的力氣都沒有。


    那晚上,除了痛,他再也沒有其他感受,甚至連時間過去幾何他也不知道。


    他隻依稀記得崽崽落地以後發出了一聲尖銳刺耳的哭聲,之後他就昏了過去,等醒來他已經躺在了周嬸家的床上。


    他想當時應該是崽崽那一道哭聲救了他們。


    他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夏哭夜卻記在了心裏,他把韓夫人一行人都趕出了房間,隨後用儀器掃描了一遍阿七的情況。


    情況不是很好,掃描儀上一直閃爍著紅光,示意夏哭夜要立即進行手術。


    夏哭夜給阿七服用了一點稀釋過的藥劑,用以保住阿七和其孩子,然後走出房對韓夫人道:“夫人,阿七的情況不是很好,要想保住阿七和她肚子裏的孩子,就必須剖腹取子,要不要剖腹取子,夫人最好跟韓公子商議一下。”


    韓夫人聽到剖腹取子四字時瞪圓了雙眼,但隨後她想都沒想就直接道:“要,隻要有一絲希望都行,若阿七沒有挺過去,也怨不得誰,隻能說她命不好,總之,麻煩二位公子了。”


    說這話時韓夫人眼中閃過一絲狠辣,她看著夏哭夜,心道若是阿七直接死在了這兩人手裏才好。


    “你不跟韓公子商議一下?”夏哭夜自然沒錯過她眼中的狠辣。


    “不用了,那小子什麽都不懂,說了也是白說。”韓夫人直接搖頭道。


    夏哭夜眼神很冷,這女人聽到剖腹取子時隻是震驚要做這種事,眼神中沒有一絲擔憂阿七的神情,甚至連一句關心的話都沒說。


    他就想不通了,同為女子,她應當知道這個世道女子的不容易,但為何待阿七卻如此冷硬。


    “那就請韓夫人為阿七準備一間幹淨的房子吧。”夏哭夜聲音沉了幾分,但韓夫人不知在想什麽,自然沒注意到。


    很快,韓夫人吩咐下人準備的房間就準備好了。


    準備給阿七手術之前,夏哭夜拿出一份陸鳴剛擬好的知情同意書和麻醉同意書。


    雖然這種東西在這個時代可有可無,但為了保障自己的權益,夏哭夜還是讓陸鳴弄了出來。


    主要是這韓家看起來就沒一個好人,若不是為了陸知鳶,他才不會趟這趟渾水。


    “這是什麽?”韓夫人看著陸鳴遞過來的兩份協議好奇道。


    夏哭夜沒什麽表情,“夫人還請仔細閱讀同意書的內容。”


    說完夏哭夜就進房間做準備了,而陸鳴留在外麵給韓夫人解惑。


    韓夫人接過同意書看了片刻,然後眉頭微微蹙起,“這最後一條是什麽意思?術後人要送到濟安堂修養一個月?”


    這條內容不是夏哭夜要求的,是陸鳴自己加的。


    剛才夏哭夜和韓夫人的對話他也在旁邊,既然他和夏哭夜答應為阿七接生,那他就要做好萬全的準備。


    他也是懷過崽的人,知道孕婦產子是很危險的,也知道生產過後的孕婦身體很虛弱,需要人照顧。


    但韓家目前看來都不是什麽好人,若是將阿七留在韓家,要是之後阿七出了什麽事,亦或是死了,韓家人硬說是他和夏哭夜害得,那他和夏哭夜簡直是百口莫辯。


    誰讓孩子是他們接生的這種話他以前可是聽過無數。


    因為這一句話倒黴的接生婆無數,他可不想成為其中一員。


    他們為陸知鳶蹚渾水,但不代表他們沒有防備。


    “孕婦產子是很危險的一件事,生產過後也很虛弱,需要精心的照顧,夫人和公子平日裏也忙,我想應當是沒什麽時間照顧阿七的。”


    “至於其他仆從,他們也不懂怎麽照顧孕婦不是?萬一怠慢衝撞了孕婦,導致孕婦有個三長兩短就不好了。”


    “再者,濟安堂是知鳶名下的,知鳶跟阿七是好朋友,自然會不會虧待了她,所以夫人大可放心。”陸鳴解釋說。


    末了,他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另外,阿七這孩子是我們夫夫接生的,要是期間出了什麽問題,我和我家夫君難逃其咎,為了我和夫君著想,我覺得還是讓阿七去濟安堂最好。”


    “夫人和韓公子若是想阿七了,每日去濟安堂看望她就是,夫人覺得呢?”


    陸鳴這麽做無非是告訴韓夫人,人我給你救了,還給你養好了,到了時間我風風光光,健健康康的給你送回去,日後若出了什麽問題,那必定是你們韓家的問題,休想攀扯到我夏家。


    韓夫人臉都僵了,“公子,這也沒必要吧?”


    “非常有必要。”陸鳴冷臉道。


    他和夏哭夜從來都不是什麽好人,今日他們看在陸知鳶的麵子上救阿七,也秉承著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的美好品德多看顧阿七一個月,但之後阿七是死是活,都跟他們夫夫和陸知鳶都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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