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他走了多半天,沒看到一個村莊,他喝了最後幾口水,稍微休息了一會,看著西方的太陽,再次定好方向,快步走去,爭取在太陽落山前找到一個村莊,在人家大門下過一夜也比在野外安全。


    當太陽的餘輝閃爍在地平線上時,他終於看見了村莊,還有嫋嫋升起的炊煙,心裏安定下來,終於找到村子了!


    當他走上大道時,一群人騎著自行車,也向那個村子的方向去。其中領頭的瘦麻稈一眼看到他,招呼道,“唉,你是不是外出打工的?”


    “是啊,我迷路了。前邊是什麽村子?”


    “前邊就是方正村,我們都在村子的磚瓦窯上幹活,你有沒有興趣一起去打工?工資高,待遇可好了,管吃管住。”


    楚天意心想,先穩定下來,掙點路費,再作一下步打算。


    “好的,謝謝了,算我一個吧。”


    “來吧,跟我們走,二楞子,你帶著他。”


    一個壯實的小夥子,憨厚地笑了笑,“來吧,哥們,坐後邊,我帶著你。”


    楚天意屬於中等身高偏瘦的那種人,坐在自行車上,二楞子根本不覺,車蹬得飛快。


    幾個人有說有笑地繼續往前走。


    聽二楞子說,剛才招呼他的是孫經理,王老板的小舅子。負責招人,領人幹活,他們幾個都是從附近村子招來的。


    “說好一個月給你們多少工資?”


    “二百元,我們這裏外出打工的,跑那麽遠,工資也就三百多元,在家門口,二百就不少了。”


    “哦哦”,楚天意想,幹他三個月就有六百元錢,有了這筆路費,上哪去都可以了。還是上大城市,撿廢品都比這掙錢。


    不一會就到了村口,一個老婆婆在家門口看到他們,口裏嘮叨著,“窯坑,窯坑,窯坑啊!”當時狗一叫,人們也沒聽進去她說什麽,一陣風似的朝村西頭的窯場趕去。


    這裏吃兩頓飯,上午9點,下午3點是吃飯時間。一天上三個班。來到後,他們這些人被安排在一間宿舍裏,是用木棍支撐起來的地鋪,木棍上邊鋪稻草片,薄的地方還硌人。


    放下包裹,被告知,夥房裏有開水,和白麵饃饃,有餓的,可以去吃。孫經理和二楞子耳語了幾句,也離開了。


    睡覺時,二楞子睡在最外邊,讓楚天意睡裏頭,當時楚天意認為是照顧他,非常感動。


    第二天,天剛亮,孫經理就招呼大夥上班,製磚機轟鳴起來,鏟車不停地往製磚機前推著土,被壓好的磚坯被一條條木板托著,兩人架到平板車上,拉到開闊地碼好,晾幹,然後再裝窯燒製。


    楚天意被安排拉車,這是個重活,他要快速不停地拉車,機械跟前不能堆積太多,堆太多了,孫經理不光罵人還踢人。但是他好多年沒幹重體力活了,猛然幹起來,很吃力。


    二楞子扶著板車上的托板,有時也幫他往前推,後來都累了,他稍一鬆懈,看似老實的二楞子,竟要用腳踢地,幸好被他躲開。


    心想,這個錢還真他媽的不好掙啊?


    太陽老高了,終於熬到了開飯,夥食還可以,土豆粉條燉豬肉,大白饃饃隨便吃。比在家吃得都好,就是幹活太緊張太累了。


    楚天意逐漸適應了緊張繁重的勞動,主要是他體內的潛能激發起來。


    “這小個子,力氣不小。”孫經理很少誇人,這天看著楚天意幹活,難得一笑地說。


    趕上陰雨天,除了緊張地蓋好磚坯外,就是躲在宿舍閑聊,打撲克。


    楚天意打起竹板給他們來段山東快書,笑得他們前俯後仰,大聲叫著“人才,人才!”


    有一天,楚天意被孫經理叫走了,他讓楚天意簡單地洗了個澡,換上一身西裝。


    對他說,“王老板請信用社主任吃飯,你過去表演快書,唱個好的段子。表現好了,有獎勵。”


    “就唱武鬆趕廟會,這個段子我唱了上千遍了。信用社主任,是吧,我再編點新的,保證讓他高興。”


    孫經理在外邊也要了兩個菜,和楚天意喝了起來。楚天意不停地誇他,勸他喝酒。孫經理的話也慢慢多起來。


    從孫經理口中得到,他姐夫王增金和弟弟王增銀在當時很有名氣,手下有一幫兄弟。大家都窮,也沒什麽路子,看到村裏的窯場閑了有一年,就承包下來,村裏因這個窯場,欠了很多帳,有現金還有收的預付磚瓦款,村民意見很大,沒人敢承包,我姐夫他們拾掇起來後,也是白手起家,慢慢地給村裏還賬,算交承包費。餘下的也剩不多,開支也不小,現在想貸款,做流動資金,再買輛新車,也好樹樹形象,便於開展業務。”


    “你姐夫真了不起,業務一定會好起來的,你也會跟著富起來。”


    “好!借你吉言,再幹一杯!”


    喝到差不多時,王經理下來把楚天意叫了進去。


    楚天意一點也不怯場。大方地和他們打招呼,心想,我楚天意什麽場麵沒見過?連日本友人都會過。


    楚天意沉著地唱了段武鬆趕廟會,引起滿桌叫好,信用社主任調侃道,“小王,就為這,貸款批了。來,小楚,你也坐下來喝一杯。”


    楚天意客氣答謝後,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好!痛快。”信用社主任讚賞道。


    楚天意又敲響了竹板,朗朗地唱了起來:


    今天一早喜鵲叫,


    預知貴客要來到,


    王經理今天迎財神,


    金磚金銀磚財源滾。


    看主任,滿臉福,


    升官發財運氣足,


    我給主任敬杯酒,


    福綠財氣全都有!


    這杯酒端過去,信用社主任高興地幹了,眾人大聲叫好!酒場氣氛掀起了高潮。


    沒幾天,王經理開著一輛嶄新的桑塔納,出現在窯場裏,看到一切在有條不紊地運轉著,他嚴肅的臉難得一笑。


    一個月過去了,工資沒發,又快到第二個月了,工資還沒動靜,他問過孫經理,孫經理說。“少不了你的工資,少誰的,也少不了你的,放心吧,好好幹活。”


    兩個開鏟車的河南小夥,總是一身汙垢,好像從未換過衣服,似乎從沒說過話,見了誰都是一副害怕的樣子。


    一天一個河南小夥趁無人之際,悄悄地對楚天意說,“這是個黑窯場,我們來這裏三年了也沒發一分錢,我們連車帶人白給他們出力。他們有打手混在工人之中,逃跑被抓回來就一頓毒打,你要是能出去,行行好捎個信,叫公安來救我們。”說完馬上嚇得跑開了。


    楚天意思前想後,還真如他所說,那個二楞子幾乎和他形影不離,睡覺時也讓他在裏邊,他把著門口。從那天給信用社主任唱快板後,才稍微放鬆一點對他的監視。


    不行,得想辦法出去?楚天意暗暗下了決心。


    當他經過一番謀劃,正準備一步步實施的時候,一陣警笛聲,衝散了這攤死水。


    那天天剛亮,一陣急促的警笛聲從四麵傳來,警察從四麵八方包圍了這裏。


    所有人都被命令抱頭蹲下。操河南口音的警察,喊著兩個名字,兩個河南小夥從人群中走出來,抓住警察的手,痛哭流涕,三年暗無天日的生活,終於熬到頭了。


    窯場管事的都被抓走了,王老板開車逃跑了,在逃跑的途中,因為慌亂,拐彎時與大貨車相撞,當場身亡。


    王大老板死後,王二老板及其同夥都被判了刑,村民們雖然說,“窯坑,窯坑,坑人坑自己,不吉利。”但還是有後來人承包,當然不敢奴隸式地用工了。


    王二老板被抓時咆哮道,我們老百姓幹點事容易?隻是欠他們點工資,又沒說不給,憑什麽抓我?我通過交承包費為村裏還了多少賬?村民的賬得到償還,不再找政府鬧事,不是我們的貢獻嗎?主要是我們老百姓想幹點事沒資金,有資金,誰欠他們的那點工資,這公平嗎?


    也許王二老板說的有一定道理,幹企業那個不欠賬的,可是他們役使奴隸似的強迫別人勞動畢竟是犯罪行為!犯罪就要受到懲罰!


    事後,楚天意得到二百元回家費用,也算沒白幹。掙錢搞房地產的信念支撐著他。他抖了抖身上的塵土,又毅然前行。


    這不是在河北嗎,上大城市,問清路途後,他奔赴縣城,坐上了遠去的火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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