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這句話說出,李鴉的身子輕微一顫,隨後低下頭,沉默不語。


    他可以對任何事情都不在乎,但關於他母親的事,他卻尤為的在意。


    棄天門是他和他母親生活時間最長的地方,可以說,在他母親眼裏,棄天門就是她的……家!


    把他母親厚葬在宗門祠堂內,或許已經算是他母親現在最好的歸宿了,何況還是和他父親合葬在一起。


    “你有什麽條件?”


    李鴉猩紅的雙瞳看著他問道。


    他剛剛說過,前塵往事一筆勾銷,如今陳齊給予他這樣的安排,那就相當於自己欠了他一次。


    陳齊朝他微微一笑,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轉身背靠著他,語氣幽幽地反問了他一句:“今後……你的命該如何掙紮?”


    “命……如何掙紮……”李鴉輕聲重複,似呢喃,似輕語,目光中流露出幾分複雜。


    母親沒去世之前,他隻是想好好侍奉母親,然後爭取在宗門內得到一個管事的職位,不讓母親再跟著他吃苦。


    可是現在……


    他隻想守在母親“身邊”,對往後的前景一片茫然。


    “我……不知道。”


    稍稍沉默後,李鴉終於開口,聲音低緩得連他自己都聽不清。


    得到自己意料之中的答案,陳齊淡淡一笑,微微挺身,大步朝著門外走去,隨後一道輕飄飄的話語傳進了李鴉的耳朵裏:“跟我走吧……回家!”


    李鴉嘴唇微顫,平靜地望著陳齊遠去的背影,內心深處終於有了幾分觸動。


    原本已經塵封了的內心,在現在卻出現了裂痕。


    是去是留?


    最後的決定,永遠的決定,該如何抉擇?


    久久的沉默,久久的失神,最後,他慢慢低下了頭,看著自己的雙腿。


    ……


    離開了執法堂大牢後,陳齊便安排邢狼在宗門內挑選弟子,而他和歸海一刀則回到了自己的庭院內。


    剛到庭院,陳齊就向歸海一刀提出自己想要學刀的想法。


    “主人,你想要學刀?”


    歸海一刀淡漠的表情終於出現了一絲變化。


    陳齊點了點頭,他現在雖然是九品外練境巔峰的境界,但對於武技什麽的,卻是一點也不會,隻會一些粗淺的拳腳功夫。


    與人打鬥時,他隻能單純地靠內力去運作,所以他現在急需一門刀法來增強自己的戰鬥力。


    倒不是他天賦不行,而是他之前身為庶子,從小在宗門中便不受重視,沒有宗門長輩教導他武技,所以他隻能一心苦修內力了。


    如今有歸海一刀這個刀法大家在,他怎麽能輕易放過?


    “沒錯!”陳齊目光火熱地說道。


    得到陳齊的確切答複後,歸海一刀默不作聲。


    隻見他起身來到庭院一處寬闊的場地上,拿起自己的“江飄雪”彈了彈,散發著鋒銳之氣的刀身頓時發出了一聲輕吟。


    “初學者學刀,就要從十二個最基本的刀法招式開始練起,我先給你示範一下,看好了!”


    歸海一刀淡淡的說道。


    陳齊連連點頭,並沒有因為那僅僅是最基礎的刀法招式而感到失望,他明白飯要一口口吃的道理。


    歸海一刀身形遊動,隨後開始緩慢地揮舞著手中的長刀,動作由慢開始逐漸加快。


    陳齊目不轉睛地望著刀影舞動的歸海一刀,心神不知不覺地變得極其凝聚起來,周遭所有的東西都被他自動忽略,眼中,唯有那一套刀法路數。


    歸海一刀施展的刀法以撩、砍、抹、跺、劈、崩、勾、掛為主。


    其次是紮、切、絞、橫掃刀。


    結合腕花、背花、纏頭、裹腦,動作敏捷、剛勁有力、勇猛矯健、神情兼備。


    這是刀客最基本的招式,也是用刀之人最簡單的基本功。


    雖說都是一些簡單招式,但是從歸海一刀手中斬出,卻是霸道異常,如同流雲起舞般的銜接流暢。


    隱藏在這一刀一式背後的氣勢,卻是無盡的鋒芒殺機,皆是宛如地獄深淵。


    或許是教導的緣故,歸海一刀也是故意放慢了速度,如此演練了數遍後,方才徐徐收工。


    “記住了?”


    歸海一刀橫刀站立,表情生硬地喊道,在他腳下的地板上,出現了幾道不深不淺的猙獰刀痕。


    陳齊沉吟了一下,旋即有點不太確定地點了點頭。


    歸海一刀猛地將手中的“江飄雪”丟向陳齊,道:“練下看看。”


    長刀入手,陳齊似乎能感受到歸海一刀的詫異。


    他舉刀向前走出兩步,隨後開始揮舞長刀,基本刀法十二式被他帶著幾分生澀地緩慢打出。


    雖說比起歸海一刀施展出來的刀法招式上,無論從行、意、神韻上都要差上很多。


    但陳齊能夠在第一次接觸刀法時便學成這般模樣,已經算是很不錯了。


    庭院空地上,陳齊不動用內力,一刀一刀地練習著那基礎刀法十二式,從結尾的橫掃式到開頭的撩刀,重複連貫。


    而歸海一刀則是站在一旁,時不時地用他那冷淡到極點的聲音指點著他的一些紕漏之處。


    一次次的揮斬,一次次的劈出,一次次的突刺。


    再簡單,再平凡的招式,堅持不懈地練一百遍,練一千遍,一萬遍甚至是十萬遍都會變得不再平凡。


    陳齊在一邊練的時候,還在一邊在腦海中觀想著剛剛歸海一刀施展刀法的景象。


    他現在的刀隻有刀形,沒有刀意,而什麽時候陳齊能夠斬出像歸海一刀那樣的刀意來,他這個基礎刀法才算是真正的登堂入室了。


    武道一途想要前進,需要的無非就是天賦、毅力、機緣、悟性這幾點,不分前後,但想要走到巔峰,缺一不可。


    對於現在的陳齊來說,不到二十歲就已經半步踏入了八品鍛骨境,他的天賦就算是在整個洛城都是數一數二的。


    但洛城畢竟屬於偏僻之地,他這點天賦如果要放在整個江湖上來說,最多隻能算是中人之姿。


    悟性暫時還不知道。


    機緣嘛,這得靠自身的氣運。


    所以現在陳齊也隻能從毅力上下功夫了。


    陳齊心無旁騖,一心隻有練刀,隻有不斷地提升自己的實力,才可以讓自己在這個世界少去一分危險。


    不知道過了多久,手中的“江飄雪”已經不需要刻意的控製,隨意擊出,就是上一次演練的最好的一擊。


    這樣強度的練習,已經形成了肌肉記憶,這一練便是一天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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