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天天晚上下雨,又急又大,上邊應該不會來了吧?”


    “不,會來的。”正因為下雨才不會推遲,安排得當一切痕跡都會被大雨衝刷掉。


    男人舉起一把鋒銳的手術刀,銀色的刀身映著他黑沉沉的眼睛,狹窄的刀身、單邊的眼睛,映射間碰撞出些終將塵埃落定的釋然,抬手揮下,小鼠的腹腔被剝開,殷紅的腹腔裏是異變畸形的髒器。


    小鼠的生命力異常的頑強,受傷後更是表現出對活物的強烈攻擊性,直到他截斷頸椎將之送去焚毀。


    從死人墳裏尋長生,那些奇奇怪怪的生物確實命長又強大,但人要是變成那樣,應該算是實驗失敗吧?這樣的長生到底是福報還是折磨?


    男人取出另一隻實驗用的小鼠,他的同事們越來越瘋魔了,當然他也逃不掉,他們終將一起終結在這地下。


    手術刀的冷光反射到牆角的黑色長毛黴菌上,這些越來越多的詭異生物,他不知道他的同僚們是怎麽掉以輕心的接納它們的,但腦子尚算清醒的他可不認為它們無害,這是和他們小心封存實驗的那些詭物一樣的東西。


    黑色的、長而纖細的,讓他想起異常記錄中的發蠱。


    但它們又是不一樣的,這些遠比發蠱更有自主性,無毒,表性溫和懈怠,激活因素未知。


    接觸的異常越多,他的同僚們腦子越發的興奮為了實驗也越來越沒有忌諱,而他則是越來越收斂,實驗耗材從活人換成了白鼠,傳說是真的神秘是真的靈魂是真的……


    那地府和報應也會有的吧?


    古人在神秘不曾消退的時代孜孜追求長生而不成,他們缺乏了相關的知識傳承真的能夠超越對神秘和靈魂更了解的先輩們嗎?


    這個時代又是否能夠支持他們的研究?會不會缺乏關鍵的相應的素材?


    男子一概不知,他隻是站在坑底之後發現了注定的結局,然後自願的站在坑底為了自己的求知欲和家族按照要求繼續向下挖掘。


    掀不出去的泥土落在身上,一點一點兒的將他覆蓋,越向下越接近死亡。


    他和他的同僚們,一起親手為自己掘墓。


    他沒有什麽憐憫和道德底線的良知,他隻是懼於可能的懲罰而試圖挽回一點兒印象,嚐試著逃避死亡前與死亡後的折磨。


    ……


    張不遜煩躁的嚼著煙葉,格爾木一到夜間就連綿不絕的大雨讓他的蠱蟲格外不喜。


    “解九的人到了。”


    “跟上。”


    張家和解家的追查,在格爾木重疊。


    隻有一次機會的解九也選擇出手,這次他們終於可以接小族長回家了。


    張不遜在張啟山的身上下了蠱,有張日山在的時候,為了以防萬一蠱蟲會陷入沉睡,但現在蠱蟲活躍了起來並被他感知到了。


    張啟山又回到了這座城市,傾瀉如簾的大雨也擋不住張不遜抬頭望向格爾木療養院所在的方向。


    最終,張不遜也確實帶人跟著解九來到了療養院的附近。


    這座城他們找了太久,這個地方也困了他們族長太久,一切都該結束了。


    張啟山哄騙的謊言該被粉碎了。


    張不遜知道定是張啟山騙了族長,但他想他還是有一二敬重之心的,他萬萬不曾想到會有張家人把族長親手送上實驗台,而張日山和張瑞桐留下的親衛知道卻默許就那麽看著看著裝作不曾看見……


    當他看見那個蒼白瘦弱的少年時,他想他知道原因了。


    張日山和那些親衛他們認可追隨的人是張啟山是張瑞桐,而不是他……


    他不是他們認可的族長,所以他們也不以待族長之心待他。


    所以他們沉默他們看著,他們看著小族長受苦,看著他們這些人被人耍的團團轉沒頭蒼蠅一樣的亂找。


    張不遜也想讓他們看看自己的刀磨得利不利,他想他明白那些和張瑞桐親衛兌子的海字輩族人的想法了,麵對欺辱族長者,當以利刃斬之。


    ……


    當外邊亂起來的時候,‘昏迷’的青鸞正被人綁在手術床上,她安靜的等著另外兩位床友的到來。


    聽著負責手術的研究人員交談,除了想要挖小麒麟器官的,還有一位想和他換血的。


    青鸞很想看看這兩位膽大的人到底長了個什麽模樣。


    亂哄哄的腳步聲傳來,有負責人帶著四個高大的男子闖了了進來,“手術取消,立馬帶c01回密室。”


    負責人指揮著手術人員解開束縛帶,讓身後的兩個安保人員上前將人帶走:“你們留在室內一起看押,必要時……保全自身。”


    想想樣本的珍貴與稀缺性,負責人到底還是沒說出就地處決的話。


    但比這些人動作更快的是角落裏的黑色長毛黴菌和眉眼比刀鋒還冷的小麒麟。


    長發蔓延,發鬼拖著濕漉漉的頭發從陰暗潮濕的角落浮出,濕漉漉的頭發長蛇一樣纏上負責手術者的脖子,從他們的眼耳口鼻五官七竅往身體裏鑽,頭發一點點的收緊,窒息與淩遲的痛楚同時籠罩了他們。


    小麒麟撈起嶄新的手術刀飛快的割斷束縛帶,小心的將人扶起來。


    青鸞睜著一雙黑沉沉的眼睛看著發鬼的長發肆意飛舞,但她和小麒麟所在的地方卻空出了一圈淨土。


    被發鬼拖走折磨的人掙紮著朝手術床的方向靠近,摸索著握住被打翻在地的手術刀,妄圖自救。


    負責人拋下兩個安保擋著發鬼,跑出手術室,但門外誰又曾說過安全,發鬼可是遍布了整個地下工事的陰暗角落,如此多的數量,可要多虧了他們鍥而不舍的實驗。


    青鸞被小麒麟扶著站到地上,看著旁邊兩張空蕩蕩的手初床,頗有些遺憾的開口:“看來,我是見不著這二位了。”


    被拒絕背著後,小麒麟不讚同的攙著她往外走,語氣不虞:“根本就沒必要見。”


    張啟靈很不讚同對方的以身犯險,可是拗不過對方,但好歹這次沒拒絕自己跟著一起。


    青鸞衝小麒麟安撫的笑笑,輕聲道:“走吧,讓我們出去看看,今天是誰和我們如此的心有靈犀。”


    這麽多年了,終於有人來接小麒麟了嗎?且讓她看看能否托付。


    離開手術室外邊也是一片群魔亂舞,有發鬼將人裹成繭子,有嬰靈將人當成玩具,有人的頭發汲取血肉不斷生長,還有研究人員目光驚恐的在鬼物的圍觀下拿著工具給自己做實驗……


    一隻頭發格外清爽幹淨的發鬼一邊羨慕的看著其他發鬼潮濕陰冷的頭發,一邊躲著同伴濕漉漉的頭發和人類四濺的鮮血從屋頂飄了過來。


    她顫巍巍的站到青鸞的另一側,和看不見的麒麟子隔著一個尊上,冰涼蒼白的手扶著青鸞,長長的鬼發貼在青鸞的衣服外一起支撐著她虛弱的身體,黑發編織成傘打在兩人一鬼的頭上身後,前邊的路被鬼魂們主動讓開,身後飛濺的鮮血被發傘盡數擋下。


    地下,此時是鬼物的狂歡。


    雖然不是七月半,但無需鬼門開,這裏就有了足夠的觀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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