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八——


    清晨時分


    “大保,準備妥當了麽?”


    “隨時準備著!”


    “那便出發吧。”


    “是。”


    匡孝轍凝視著緊閉的匡府大門,雖剛歸家幾日,又將啟程,未知此行需隔多久方能重返。


    此行之目的地為卡薩拜疆縣,那裏恰有一位舊友久別重逢,甚是期待。


    “孝轍君,您看我們提前兩日抵達卡薩拜疆是否可行?”大保一邊駕車一邊詢問,雖未曾涉足,但聽聞其名似乎在西域,甚為遙遠。


    “無須憂慮,我們此地離卡薩拜疆實則不遠。雖其名帶有西域之意,但實則仍屬中原地界。因其為中轉站,故名如是,令人誤以為已至西域,然若真欲前往西域,仍需跋涉十餘日。”


    “何?!竟屬中原之地?!如此遼闊,竟有如西域之感。我本欲一睹西域風貌呢。”盧大保驚訝道,原來未能踏足西域。


    “哈哈,大保,勿慮,卡薩拜疆乃西域風情繁盛之地,常駐西域人士甚眾。”


    “嘿嘿。”


    七月初十——


    卡薩拜疆縣入口


    “哇!站在此入口,便感受到一股與中原截然不同的煙火氣息,這裏定乃西域所在,實乃壯觀!”盧大保雙目炯炯,急於探訪其中,心下不禁思量,筱筱是否已然抵達?


    “歡迎光臨卡薩拜疆~”


    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各具風貌,異域風情的俊男美女與悠揚樂音交織,實令人心曠神怡。


    “孝轍君,咱們速尋客棧安頓,然後再去遊曆此地吧!”


    “喂,大保,莫忘咱們肩負任務!”匡孝轍輕拍盧大保的肩,笑道:“你這般心性,似孩童一般,豈能隻顧遊玩!是要先尋闞文清等人,聽說之前約定在某家客棧會合?”匡孝轍上次來到此地,乃軍中時,途經次數稀少,對此地並不甚熟悉。


    “我知是寶利來客棧。”


    “爾知其所在乎?”


    “孝轍君,您以為我會知曉乎……誒?!難道孝轍君您亦不知?”盧大保滿臉驚詫。


    “嘖,我來此地次數有限,自然不熟。”


    “那時為何未告知闞公子?”


    匡孝轍瞪了盧大保一眼。


    盧大保即刻領會,知己失麵子。


    “莫慌,咱們先去見一位朋友,便知客棧所在。”匡孝轍拍了拍盧大保的肩,笑道。


    “誰?”


    ……


    “卡薩拜疆縣知府?”盧大保仰視著高懸的牌匾,驚訝道:“孝轍君,與他有舊識否?如何相識的?”


    “交情頗深,我曾救他及其家人於危難之中。這位知府本非本地人士,家鄉在北方。前兩三年,我在抗擊狄賊之際,從北狄手中解救了他的家鄉,之後他金榜題名,被中央任命為卡薩拜疆知府。”


    “原來如此,真乃天命之緣,孝轍君。”


    話音剛落,房門應聲而開,管家示意兩人入內。


    “哎呀呀呀呀!慧明將軍!久別重逢!”大廳中央坐於槐花木椅上的中年男子見匡孝轍入目,欣喜若狂地起身,徑直迎上前來,熱情地抱住了他。


    “無恙無恙,阿爾祖!”匡孝轍亦滿臉笑意,拍著阿爾祖的背道。


    兩人被邀落座。


    “哎呀,我們已一年多未見,怎料你來此竟未提前告知,致使我未及設宴迎接!今隻得用茶水解渴,還望將軍莫怪。”


    “哈哈,何謂委屈,且謝君之茶。”


    “這位小兄弟是?”阿爾祖轉向盧大保詢問。


    “新招的小兵。”匡孝轍答道。


    “是乎。”


    “在下盧大保,久仰知府大名。”盧大保起身拱手行禮。


    阿爾祖點頭示意其坐下,詢問匡孝轍:“將軍此行有何事?為何自軍中前來?”


    匡孝轍將此行來意詳述一遍。


    聽完匡孝轍所述,阿爾祖臉色愈發陰沉,尤其是提及那位“蕪芙公子”闞文清。


    “真乃荒唐至極,堂堂慧明將軍竟為一商賈充作護衛!此人如何蠱惑皇上?闞文清,名聲豈佳,每次到我縣總要惹事生非,今次不知又要搗鼓何事!”阿爾祖皺眉,揉了揉額頭。


    “哦?不妨細說?”匡孝轍被此事引起了興趣。


    “有次他們來此開商鋪,與合作夥伴爭執不休,竟在街上大打出手,弄得雞飛狗跳,類似鬧劇頻頻上演,我竟懷疑闞文清是否瘋癲,怎會有人願與之合作?更有甚者,第二日定有發現合作夥伴屍首,真是天災!我頭疼不已,這些人莫非被詛咒?還有一次,他們來此爭取戶口,我因他們神秘恐怖,遂不同意,搞得全縣不安寧。”阿爾祖愈說愈覺不寒而栗,拿起茶杯一飲而盡。


    匡孝轍聽後,眉頭微挑,顯然對此事感到意外:“竟有此事?”


    阿爾祖隨即看向匡孝轍:“聽你說他們將前往西域?你們是否也同行?”


    “並非如此,”匡孝轍答道,“雖稱護衛,實則護送至西域之入口便罷,之後我與盧大保將繼續北上,回歸軍中。”


    “是麽,那你們對他們的行程不感到好奇嗎?”


    “這是他們的私事,吾不宜過多幹預……不過我倒有一事不明,恭請大人指教。”匡孝轍心中忽起那名為戎芷的果實,遂問道。


    “請言。”


    “大人可曾聞知西域之果實戎芷?近日我在闞文清家中見過一次,聽說他正籌劃買賣此物。我猜,或許此次前行西域,便是為了此事。”


    阿爾祖聞言,麵色驟變,慌忙起身,緊握匡孝轍之手,激動地呼喊道:“何?!買賣戎芷?!不可!慧明將軍!請務必阻止他們!倘若他們之行真為戎芷,萬萬不可放任!請您務必阻止!”


    匡孝轍與盧大保皆被此突如其來的舉動驚愕。


    “何事如此激動?請坐下,冷靜片刻,慢慢言說。”匡孝轍站起,扶其坐下。


    阿爾祖抿了口茶,顫聲講述戎芷之傳說。


    兩人聞之,目瞪口呆,竟有此事!


    “我不知他們如何得知此事,但這些奸商絕不可能有善意!倘若因他們而重蹈覆轍,後果不堪設想!慧明將軍,此事你是否已稟告皇上?”


    匡孝轍自責地搖頭:“此事竟被我遺忘,實在不該!”


    “無妨,尚有餘地。隻要他們未出西域口,必須盡速告知皇上。我將回中央,慧明將軍,務必阻止他們!”


    三人同時起身,氣氛凝重如霜。


    兩人走出大門,仍難以平靜。


    “天啊,孝轍君,戎芷竟如此可怖!闞文清果真是為了此物嗎?!”盧大保仍難以置信,如若真是如此,筱筱恐怕也將麵臨危險!


    “尚未確定,但可以肯定的是闞文清之目標必有戎芷。他家妹子曾向我提及過,確實有意圖買賣此物,卻未曾料及此果實竟如此厲害……”匡孝轍揉了揉眉心,深感自責,現下非是懊悔之時,須急赴寶利來客棧與他們會合。


    寶利來客棧——


    午飯時分,正是人流最旺之際。一樓喧鬧非凡,眾人來往匆匆;上至二樓,靠窗處坐著一位壯漢青年和一名青衣少女。


    “他們不會迷路了吧?已然一刻鍾了尚未到達。”花筱筱在椅上搖晃雙足,趴在桌上無聊地玩弄碟中的花生。


    “銘城為何要將他們一同派來?你們並不相熟,要是匡孝轍並非善人如何?真是令人費解。”宋浩凡緩緩品酒,搖頭道,“對了,銘城何在?為何未見其蹤影?”


    “不知,早晨時分便未見他影蹤,應無大礙,畢竟是闞爺在此……”


    “喂,我回來了!”


    “啊!!”


    “嚇我一跳!!”


    闞文清忽然自二樓窗外躍入,嚇得兩人皆微微顫抖。


    “闞文清,你為何偏要走此幽暗小徑?真是……”宋浩凡擦拭被酒液浸濕的衣物,頗為不滿地瞪視闞文清。


    “哎喲,我差點嚇得魂飛魄散!”花筱筱連忙拍打胸口,神情驚惶。


    “哎,別埋怨了,我方才明白為何要帶上匡孝轍那人!”闞文清跳下凳子,端起酒杯,痛痛快快地灌下酒液,“渴死我了,蹲了半天呢。”


    “闞爺,莫非早晨你去找了匡孝轍他們?”花筱筱驚訝道。


    “嗯哼~唉,不蹲還不知,一蹲便得知一好消息一壞消息。”闞文清翹起二郎腿,雙手背後,倚靠在椅子上。


    “快說好消息,好消息!”宋浩凡顯然不耐煩。


    “好消息是,匡孝轍與卡薩拜疆知府乃老相識,故而我們之戶口可輕鬆獲取~”


    “是乎,如何獲取?你與匡孝轍尚未至於如此親近吧?”宋浩凡問道。


    “嘖,愚蠢,你忘了我曾受過蠱粉之事?現已過了一周,解藥短笛在我手中,匡孝轍不聽話豈有可能?”闞文清陰險一笑。


    “即便知府與匡孝轍相熟,如何令其同意?”花筱筱問道,她當然知曉知府對他們並不友善。


    “此非我所思,策馬奔騰之事靠人智謀,若孝轍君欲保性命便得聽話~”


    “那壞消息呢?”宋浩凡問道。


    “壞消息,唉,這匡孝轍竟突提戎芷之事。知府聞言,麵色蒼白,立刻告知匡孝轍有關戎芷之傳說,現在,他們或已猜測到我等目的,恐欲阻止我等……”


    “何?!那該如何應對?!哎呀,我早知匡孝轍非善人!”宋浩凡激動站起。


    “嘖,勿慌!”闞文清拍了拍宋浩凡的背,“我計劃今夜使其屈服,事畢後便……”隨即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那盧大保呢?”花筱筱皺眉問道。


    “我曾言,此事僅我等三人知悉,其餘者無論是知府、匡孝轍,或那小嘍囉,知悉者皆須解決!明白否,筱筱?”闞文清冷笑著看向花筱筱。


    花筱筱麵露恐懼,顫抖點頭。


    “終於找到爾等了。”低沉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坐在椅上的三人皆抬起頭來,闞文清起身,步履輕盈地走向走入之匡孝轍二人。


    “哎呀~爾等是否迷路了?為何如此久?若不識路,可隨時問我,不必羞澀~”闞文清輕拍匡孝轍的肩膀,卻被他冷漠地推開。


    “我欲問爾等,此番為何前往西域。”匡孝轍神色凝重,直視闞文清。


    “哦?孝轍君亦對商賈之事感興趣?豈不以賤賈,辱而為將軍尊哉?”闞文清帶著玩味的笑容搖頭。


    “爾等,是不是欲尋西域戎芷而去?”匡孝轍不顧廢話,直入正題。


    闞文清對匡孝轍的直白感到有些驚訝,輕撫唇邊,含笑道:“噓,乃商業機密。”


    “吾警告爾等,休想得逞,吾必阻止爾等!”


    “那便拭目以待吧~”闞文清含笑應道。


    寶利來客棧於一個午後被軍隊包圍,禁絕出入,闞文清、花筱筱及宋浩凡三人被囚於客房之內,窗戶被封死,僅留門口敞開,然有人輪班看守,待知府從中央趕回下達最終指令。


    闞文清懶散地倚在床上,聲音清晰地向外喊道:“哎呀!我可是皇上親任之人啊~孝轍君,此舉恐有失妥當!”


    匡孝轍未予理會。


    此舉實乃天真,爾等區區兵力,豈能攔阻我等?欲戲弄,我便奉陪到底。


    宋浩凡焦躁不安,來回踱步,嘟囔道:“此等把戲要演至何時?我已將瘋也!不如直接突圍!”


    “急不得,浩凡哥,乖乖靜候,別晃了,走得我頭暈。”闞文清麵帶倦色,隨即翻身入睡。


    宋浩凡背後虛晃一拳,嘟囔著不知如何是好。


    夜幕降臨——


    眾士兵已在原地安歇,惟匡孝轍獨守門外。


    闞文清倚靠在門框上,雙手抱胸,慵懶地瞅著匡孝轍那冷峻麵容,不禁搖頭。


    “立了一整日,豈不疲乏?”


    無回應。


    “哇,性情真是大變啊,之前還與我們嬉笑打鬧,爾等真可怖,嘖嘖……”


    無回應。


    “果然是訓練有素的將軍啊,哎,先前非說過欲與我比武?若今我逃脫,爾能追及我乎?”


    匡孝轍此刻轉首,冷冷地盯視他,言道:“莫耍花招。”


    闞文清微微頷首,輕笑一聲,遂轉身入房。


    “浩凡哥!!!爾準備好乎?”


    “準備好了!!”


    闞文清的聲音倏地由房中傳出,震耳欲聾!


    匡轍瞬時闖入——


    咚!!!哢啦!!


    “再見咯,孝轍君~”三人迅速逃離,僅餘闞文清的聲音在房間裏回蕩。


    窗戶被撞破,轟然巨響,皆因那壯漢的腿!此聲巨響驚醒了四周所有人。


    闞文清一行人竟欲逃離!


    匡孝轍疾步下樓,號令眾人:“速封卡薩拜疆縣之所有出入口!務必細致搜查!”


    “是!!”


    匡孝轍急衝出客棧門口,四下張望,眉頭緊鎖。這些家夥,真是小覷了他們!


    忽然,頭頂傳來一聲口哨,匡孝轍抬眼望向客棧屋頂——隻見闞文清獨自一人立於其上。


    “爾有何意?”匡孝轍怒視道,“他人何在?”


    “見我一人已足矣,無需見他人。”闞文清閑適地坐下,取出一根短笛輕撫,“我等須好好利用爾。”


    匡孝轍心生疑惑,當見闞文清拿出短笛時,心中不由緊張。此人欲為何事?


    “來談談條件如何。”闞文清開口提議。


    “免談!”


    “哎,勿急於拒絕,且聽我一言。我等需得西域之戶口在卡薩拜疆知府管轄之下,爾助我一臂之力。”


    “放屁!決不可能!”


    “勿失禮貌,聽曲樂以舒心?”


    未及反應之時,闞文清口中短笛奏起樂曲,匡孝轍之心髒驟然抽搐,頓感劇痛,腿部無力,直跪地上。


    何故?


    樂曲持續,匡孝轍感覺心髒被撕裂,生死難測,思維混亂,翻白眼,滿地打滾,指甲抓撓石板路,血液淋漓!


    撲通撲通撲通——!!


    “額啊啊啊啊啊啊!!!”


    樂聲驟止,匡孝轍抽搐不已,淚水與唾液湧流,稍緩方才恢複思維,虛弱地躺於地,言不出一語……


    此乃蠱術!暈厥前,匡孝轍腦中僅存此念。


    “曲調悅耳乎?暈倒了?”


    闞文清自房頂輕功躍下,至匡孝轍身旁,輕踹其肩,見無動靜,蹲下探其氣息,微弱呼吸……


    “效果甚佳。”闞文清滿意點頭。


    嘩啦——


    一陣清涼之感將匡孝轍自昏迷中喚醒,微微睜眼,朦朧中見一身著青衣的少女叉腰立於前方,手中持一空盆子。


    “花筱筱……?”匡孝轍心中感慨,原來這幫人,即使是女子,皆是魔鬼之輩啊。


    “闞爺,他醒了。”


    意識恢複清明後,匡孝轍抬頭環顧四周,發現自己正被牢牢綁在椅上。


    “此地……是何處?”昨日之事使得匡轍連言語之力皆無。


    “客棧耳~寶利來客棧,孝轍君,現下爾已被挾持矣。”闞文清上前拍了拍匡孝轍的麵頰。


    挾持?何意?軍隊何在?


    宋浩凡將匡孝轍所坐之椅提至窗邊,讓其俯瞰下方——知府、軍隊及圍觀眾人俱在!


    “知府……?爾何以如此速歸?”


    “哈哈哈,爾尚未得知否?孝轍君,爾已昏迷三日矣~真是了不起!”闞文清輕拍匡孝轍肩頭。


    “闞文清!!趁未造成實質損害,速將慧明將軍釋放!吾告爾,中央已下達指令,對爾所為必將拘禁與懲處!爾及同夥,須乖乖投降,否則,吾等將以武力擒拿!”阿爾祖未提及戎芷之事,因皇上之命令,嚴禁泄露,以免引起不必要之恐慌。阿爾祖亦不解為何要求將闞文清送回,但唯有遵循。


    闞文清讓匡孝轍清晰察覺當前局勢後,拉回房間,將他置於凳上,笑問道:“如何,願與我合作否?否則,唯有死路一條,爾無選擇。”


    “我……”寧死不屈!匡孝轍低頭,緊咬唇齒。


    難以言表,他尚未找出真凶!皆因自己莽撞,匡孝轍自責不已,如何竟與他們硬碰硬,真是自以為是的愚蠢之舉,未能真正了解他們!莽撞,確實太莽撞了!


    “速速做決斷,我等無暇陪爾於綁架之戲。”闞文清將一粒花生米拋向匡孝轍。


    “若爾將蠱藥交予我,我便願與爾等合作。”


    匡孝轍抬首,麵無表情,凝視闞文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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