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預用了早食,就去上朝了。禦書房內,正襟危坐,江預躬身站著。皇上開口問道:“我這朝廷是你江卿想來就來啊,你看奏折上寫的理由,恐怕連你自己都不相信吧。”


    江預恭敬的回答道:“回陛下,這折子雖然隻有一個“困”字,但是微臣實在是困,腦袋一團亂麻,在翰林院理不清,隻能尋一個安靜之地去梳理了。”


    皇帝聽了,笑起來,說道:“好你個江預,還賣關子,那請問,你可將亂麻梳理清楚沒有?”


    “回陛下,微臣在梳理時,突然梳子斷了,還剩一半未梳理。”江預依然平靜而恭敬的回答道。


    “既然還有一半未梳理,就繼續去翰林院梳理吧,別出幺蛾子,那幫人不是吃素的,肯定也在暗中盯著你呢?”皇上站起來說道。


    “微臣謹記聖上教誨,那微臣就回翰林院了繼續找把梳子接著梳理了。”江預說完,拱手躬身站著。


    皇上瞧著江預的樣子,說道:“下去吧!”


    翰林院裏,各位官職的人員都在忙碌著自己的事,即使不忙碌的,也要假裝一下。因為他們都聽說了江預上了折子給皇上,說這翰林苑冗員過多,辦事效率不高,還浪費國庫,要精簡人員。


    他們都是讀書出身,好不容易考上功名,來到翰林院領職。雖然職位不高,也算是為了自己讀書生涯畫上圓滿的句號。雖然俸祿一般,經常晚歸,但是也能養活一家老小,而且地位也高些。


    要是被精簡了,他們身無長物,又怎能立足呢,又拿什麽養活一家老小呢?


    所以現在的翰林院,都不需要江預時刻盯著,各個部門都能按時上職,按時散職。甚至有些人員主動晚歸,誓言做到今日事今日畢。


    江預坐在臨淵閣裏,靜靜地看著書,眼裏平靜如水。臨淵閣外,曾行繼續剝著瓜子,打算今晚找一個機會送給琳琅。


    向晚舟也出了江府,前往喆山村,張勇駕車技術一流,車很平穩。可是她心裏很不安,覺得有尾巴,於是悄悄叮囑張勇。張勇機靈得很,在城裏轉了一圈,把尾巴都弄的暈頭轉向,分不清東南西北了。於是他趕緊駕車到城外的石橋與向晚舟匯合。


    尾巴蒙著麵,那雙狠毒的眼睛裏,有一種要把向晚舟撕碎的歹毒。


    向晚舟為了保險起見,她決定把馬車藏在茂林當中,然後步行從村尾到杏兒家,杏兒在村尾,這裏房舍稀疏。


    林遠為了暗中保護張醉,他給了經常在醉仙樓門前賣飾品的小販一些銀子,買下了這個攤位。


    醉仙樓挨著鳳來樓,他發現鳳來樓前多一些人,其中一個人他特別熟悉,雖然已經喬裝,但是他一眼就認出了此人就是成王身邊楊逍。


    他心想,“鳳來樓進宮獻藝,是方允管,安全方麵理應由方允負責,怎麽成王也參與進來了?”


    向晚舟一行人從小道,終於到了杏兒家。杏兒在屋裏幫奶奶修剪織好的布匹,奶奶正在織布,杏兒的母親正在院子裏紡織。杏兒母親看著向晚舟來了,趕緊停下手中的活,領著他們到了屋子坐下,並給他們倒好了茶水。


    杏兒也走過來,看著向晚舟小心的說道:“少夫人好。”


    向晚舟站起來,溫和的看著杏兒,說道:“杏兒,不要這樣害怕,我不會把你怎麽樣的,你是一個勇敢的好姑娘,我敬佩你都來不及呢!”


    杏兒看了看向晚舟,嘴角慢慢有了笑意。


    房間裏,向晚舟正在給杏兒奶奶看病,杏兒和琳琅在旁邊看著。杏兒母親在院子裏忙著把沒有紡好的線紡完。張勇因為沒事就在院子裏瞎逛,當他看見院子裏有一堆沒有劈完的柴時,便挽起袖子,拿起斧頭,劈起柴來。杏兒母親見了,看了看張勇,又往屋裏看了看。


    經過診斷,杏兒奶奶是因為摔倒,導致腦內出血,因為淤血沒有及時排出,堆積在後腦,才導致看不見。她帶來了相應的藥,叮囑杏兒按時熬藥給奶奶服用,奶奶就會慢慢複明。


    給奶奶診治完後,向晚舟跟著奶奶學習提花織布,奶奶指點,向晚舟仔細學著,因為有了共同的愛好,加之奶奶是一個有見識之人,向晚舟和奶奶的距離拉近了。


    杏兒準備燒火做飯,向晚舟讓琳琅幫忙,琳琅很不願意,但是又沒有辦法,隻能幫助杏兒。


    張勇力氣大,一會兒便把柴都劈柴完了。他看見杏兒和琳琅在做飯,又拿起扁擔挑起水來。


    杏兒和琳琅在廚房忙活著,杏兒看著琳琅說:“琳琅,你很恨我吧?”


    “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琳琅不高興的回答道。


    “琳琅,我們是平民百姓,有冤難升,我也是沒有辦法。”杏兒說道。


    “冤有頭,債有主,你直接找江澈啊,幹嘛害我家小姐?”琳琅更加生氣的說道,說完。還把灶塘裏的柴使勁往前捅了一下。


    杏兒趕緊走到琳琅身邊,說道:“琳琅,我求求你,不要把這件事告訴我奶奶和母親好嗎?她們不知道我我做了這樣的事。”


    琳琅看著杏兒著急的神情,不耐煩的說道:“我家小姐早就交代我了。”


    杏兒母親的線紡完了,看見張勇一直在挑水,就給他倒了一碗水,讓他歇息一下。


    張勇放下水桶,接過水,說了一聲“謝謝,嬸子。”便一口把水喝完,又拿起扁擔去挑水了。


    杏兒母親進了廚房,開始炒菜,不一會兒,在這個靜謐的農家小院裏,便飄滿了農家小菜的香味。


    向晚舟用過餐後,由杏兒在前邊引路,穿過庭院中的曲折小徑,最終來到了桃子那安靜肅穆的墓前。


    此時陽光正好,透過樹葉的縫隙灑落在地上,形成一片片斑駁的光影。向晚舟站定在墓碑前,凝視著上麵刻著的桃子的名字,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悲傷。


    隨後,她輕輕地從一旁拿起早已準備好的香燭和貢品,小心翼翼地點燃了香燭,並將那些精美的貢品一一擺放整齊。


    當一切都布置妥當之後,向晚舟緩緩開口道:“桃子,江家對不起你,讓你現在孤獨的躺在這裏。但請你相信,我向晚舟在此立誓,一定會盡全力為奶奶治好那雙失明的眼睛,讓她重新看到這個世界的光明。而且,江家也會找你爺爺和哥哥的下落,無論有多麽困難,我們都會堅持到底,以此來彌補江家對你所犯下的罪過。”說罷,她深深地鞠了一躬,仿佛要把所有的愧疚與決心都融入到這一動作之中。


    杏兒聽了,走到跟前說道:“少夫人,對不起,害得你聲譽受損,還望您見諒。”


    向晚舟看著杏兒,說道:“杏兒,不要說對不起,這件事你沒有錯。”


    向晚舟看了看桃子暮前的一片桃樹問道:“杏兒,桃子是不是很喜歡桃花?”


    杏兒靜靜看著眼前的桃林,目光凝視著眼前這曾經美不勝收的景象,不禁輕聲道:“這片桃花啊,往昔的它是何等美麗動人!每一年當春天來臨,這裏就成了無邊無際的花海。


    她微微眯起雙眼,繼續說道:“城中的許多貴族們聽聞此處桃花盛開的美景,紛紛慕名而來。


    然而,說到此處,杏兒的眼神漸漸黯淡下來,聲音也變得低沉起來:“可惜啊,就在兩年前,不知為何,這裏的桃花突然失去了往日的光彩。開出來的花朵不再像以往那般嬌豔欲滴,反而顯得有些蒼白無力。不僅如此,那些原本應該翠綠鮮嫩的葉片上,也出現了許多斑斑點點,看上去讓人感到一陣惋惜和心疼。漸漸地,前來賞花的人們越來越少,昔日的繁華與熱鬧如今已不複存在。”


    向晚舟聽了杏兒的話,說道:“杏兒,奶奶從小就教你念吧?”


    “是啊,奶奶出自書香門第,隻是家門敗落,但是從小她就教我們讀書識字。當年姐姐出事,奶奶雖然悲痛,但是沒有告官。因為當時正直敵軍壓境,江大人正在領兵保衛大越,如果告官,或者讓舅舅當做書說出去,江大人必定會牽連。”杏兒說完,又回頭看了看桃子。


    向晚舟走到杏兒身邊,扶著她的肩膀說:“奶奶深明大義,真是讓人敬佩。杏兒,現在喆山辭修書院正在興辦女學,你可以去念書,以後也可以像男兒一樣為大越出力。”


    杏兒那雙明亮而堅定的眼眸緊緊地盯著向晚舟,緩緩開口道:“少夫人,您知道嗎?奶奶的紡織技術那可是這一帶遠近聞名的絕活兒啊!我一定要將它好好地傳承下去,讓更多人看到我們大越所產出的那些精美絕倫的布匹!”


    向晚舟靜靜地聆聽著杏兒的話語,內心深處仿佛被什麽東西狠狠地撞擊了一下,泛起層層漣漪。她不禁為杏兒如此執著和堅定的信念所感動。


    是啊,杏兒有著如此明確且偉大的目標——傳承紡織技術,並致力於為大越織造出更多絢麗多彩的布匹。然而再反觀自己,整天腦子裏想的都是如何能夠像江湖俠客一般瀟灑不羈,自由自在地闖蕩天下,手持長劍,快意恩仇。


    與心懷壯誌的杏兒相比起來,此刻的向晚舟突然覺得自己是那樣的渺小,就如同滄海一粟般微不足道。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壓得她有些喘不過氣來。她不禁低下頭去,暗自思忖著自己是否真的太過任性和不切實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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