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鏘!” 斧劍砍在玉匣的頂部裝甲上,濺起一片火星。


    法蒂瑪金色的眼眸中燃燒著如青色火焰般的怒火,她站在炮塔上,俯視著那個手持長槍的男人。


    而那位年輕的溫迪凱塔人,雖然外貌看起來就是個普通人類,但麵對法蒂瑪的怒火,他沒有絲毫畏懼,反而還饒有興致地揚起下巴。


    “嘿?凱特,說什麽傻愣愣的家夥,難道是在說我嗎?”


    “你自己照照鏡子再說吧。是頭發睡翹了嗎?”


    剛才被那驚人的殺氣驚到,一時有些發懵,等回過神來,才發覺眼下的狀況相當不妙。


    本是得到推薦,想和裏麵的人試著交流一下,要是運氣好的話,還想用金子或者知識去換取一些物資,可這突如其來的臨戰態勢,很可能會把這一切都搞砸啊。


    我清楚地意識到自己那點小聰明的計劃已經出現了巨大的裂痕,於是慌忙去阻攔法蒂瑪。


    “法蒂,冷靜冷靜,要是在這兒挑釁的話 ——”


    “哥哥你別說話。”


    “喂、喂……?”


    毫無商量的餘地。


    我還來不及阻攔,法蒂瑪就輕輕一躍而起,我伸出的手撲了個空。到了這個時候,想要修複原本的策略已經是絕望之舉了。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即便法蒂瑪穩穩地落地站在了那男人麵前,對方卻依舊掛著一副樂在其中的笑容。


    “哈哈!沒想到還有點骨氣的家夥嘛!有時候揍一頓才能認清對方呢。放心吧,小白臉,我不會殺了你的啦。”


    “你這亂糟糟的刺頭。我要把你打得哭爹喊娘。”


    “…… 天空真美啊。”


    他望著天空中飛翔的鳥兒,微微一笑。


    現在已經沒辦法阻止了吧。要是貿然插手,自己肯定會被揍扁,可要是把瑪基納放出來,那肯定也會鬧得不可開交。最壞的情況是,如果法蒂瑪有危險,那就隻能靠威嚇射擊讓對方收劍了。


    我無奈地歎了口氣,那歎息聲在這緊張的氣氛中顯得格外突兀。法蒂瑪猛地一蹬地,如離弦之箭般衝了出去,同時奮力地將斧劍高高揚起。


    “呀啊!”


    以凱特那強勁的臂力揮舞起來的帶刃鐵塊,其威力可不是脆弱的人類所能承受的。要是沒有躲避或招架的技巧,一旦躲避失敗,人恐怕就會像變魔術一樣變成一堆肉塊吧。


    然而,也不知道那男人是哪根筋搭錯了,竟然就那麽把戰戟的矛頭插在地上,擺出一副硬抗的架勢。麵對這避無可避的一擊,我閉上了眼睛,心想這下恐怕要出大事了。


    可沒想到,回蕩在耳邊的,竟然不是肉體被擊碎的聲音,而是空氣被震得嗡嗡作響的金屬撞擊聲。


    “哇哦!不愧是凱特啊!這一擊可真夠重的…… 不過,就這點本事可還打不倒我哦?”


    “啊,接住了……!?你這是什麽骨架啊。”


    法蒂瑪的攻擊就算是對付混合體也能造成些許傷害,而這個男人竟然僅憑膂力就硬生生接了下來,這可不是能用簡單的 “膂力” 二字就能解釋得通的啊。而且,他手中的戰戟也沒有絲毫彎曲變形,還濺起了火星,顯然這不是普通的鋼鐵製成的。


    大概是沒想到會被對方擋住吧,法蒂瑪臉上也露出了驚愕的神情,大概是因為引以為傲的力量被對方擋住,讓她覺得相當懊惱,於是她凶狠地露出了獠牙。


    “看招!”


    這一連串足以擊碎岩石的攻擊,讓空氣都為之震顫。這攻擊看似是被憤怒衝昏了頭腦的胡亂攻擊,但其實她也在巧妙地控製著節奏,時而小幅揮動進行牽製,時而大幅揮動故意露出破綻,看得出她在充分利用自己那略顯粗糙的攻擊技巧。


    然而,那男人卻一邊笑著,一邊用最少的動作躲開了所有的攻擊。


    “你這打法就跟個隻會反擊的愣頭青似的 —— 可別讓我失望啊。”


    他這反擊沒有絲毫的預備動作。


    之前他一直都是在躲避和招架,可就在法蒂瑪壓低身子,準備使出一記大幅度的攻擊時,他的戰戟瞬間就朝著法蒂瑪的眼前刺了過來。


    法蒂瑪險之又險地在地上翻滾了一圈才躲開這一擊,接著借著翻滾的勢頭站起身來,用斧劍擋開了對方的第二擊。要是雙方的動作哪怕有一點點的延遲,此刻她恐怕就已經被對方的劍刃刺穿了。


    而且,一旦展開攻勢,那男人就不停地快速刺出長槍,不給法蒂瑪調整姿勢的機會。向來注重攻擊的法蒂瑪見狀,不禁輕輕咂了咂舌。


    “嘖…… 動作倒是挺快的嘛。”


    大概是被這連綿不絕的攻擊弄得有些不耐煩了吧,法蒂瑪猛地向後跳開,拉開了與對方的距離。


    可仿佛是早就在等著她這一舉動似的,就在她落地的瞬間,一道與之前攻擊截然不同、毛色也大不一樣的必殺一擊朝著她的落腳點迅猛襲來。


    “呀啊啊啊啊啊!”


    就像拉緊的弓弦射出利箭一般,這是凝聚了全身力量的猛烈一刺。在這極短的時間內,他似乎已經預判到了法蒂瑪的跳躍距離,戰戟的矛頭準確無誤地鎖定了她的位置。


    不管凱特的身體有多靈活,在空中也是無法停留的,而且在跳躍之後改變落腳點是極其困難的,這無疑是個很大的弱點。


    “法蒂!”


    “啊哦!?唔呀 ——!?”


    伴隨著一聲沉悶的響聲,法蒂瑪被狠狠地向後擊飛了出去。


    好在她在千鈞一發之際用寬大的斧劍當作盾牌擋住了這一擊,才勉強避免了被長槍刺穿的命運,但她還是在地上翻滾了好幾圈。


    “嘿?能接住這一擊,還挺不錯的嘛。我得再加快點速度了。”


    那男人似乎很是意外,不禁脫口而出。他重新擺好長槍的架勢。


    麵對如此從容不迫的對手,法蒂瑪在翻滾著站起身來、穩住身形之後,大概也意識到對方的攻擊力遠超自己的想象了吧。她先是緊緊地握住又鬆開自己的雙手,過了一會兒,似乎接受了眼前的現實,她毛發倒豎,嘴裏發出低沉的怒吼聲。


    她並沒有被打倒。非但如此,她的鬥誌反而更加高昂,朝著那男人猛撲了過去。她的攻擊比之前更加猛烈、更加凶狠,就像以前那樣,在攻擊的同時將地麵都震得飛了起來,手中的斧劍也被她揮舞得虎虎生風。在她的攻擊中,可看不到什麽劍術之類的精細技巧。


    “呀啊啊啊!”


    “哈哈,好樣的,好樣的!不過,你腳下可露破綻了哦!”


    雙方激烈的攻防交錯,所到之處火星四濺。藍色的雜草連帶著泥土被一同掀起,低矮的灌木也在劈裏啪啦的聲響中被撞倒在地。也不知道是因為雙方技巧上的差距,還是耐力上的不同,法蒂瑪漸漸隻能處於防守的態勢了。


    隻是,不知為何,我總覺得這場戰鬥有些不對勁。


    就剛才那氣勢驚人的一刺來看,這溫迪凱塔人確實身手不凡。但如果是雙方配合著戰鬥的情況,以法蒂瑪的技巧,應該是能找到從防守轉為進攻的破綻的呀。


    所以,那男人才會像嘲笑傻瓜一樣地笑個不停。


    “怎麽啦,打過來呀!光防守可贏不了哦!”


    “哼,你倒是說得輕鬆……!喵啊啊!”


    麵對法蒂瑪從上段發起的猛烈下劈,他猛地跳開,拉開了距離。法蒂瑪的斧劍砍在地上,濺起大量的土石向前飛去,可那男人對此毫不在意,還微微上揚著嘴角,笑著。


    “嘿,沒打中哦,怎麽啦,怎麽啦,不打算把我打得屁滾尿流啦?”


    “…… 我真是越來越煩躁了。”


    法蒂瑪氣勢洶洶地發出威嚇,仿佛下一秒就要噴出火來。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股殺意可是貨真價實的,我也因此否定了自己之前的想法。


    “放心吧,我也打膩了。下一招就決出勝負吧。”


    即便感受到了法蒂瑪那如青色火焰般燃燒的怒火,那男人卻隻是像無奈似的聳了聳肩,然後將長槍對準正前方,壓低了身子。


    這是之前就見識過的,擁有驚人射程和速度的刺擊的預備動作。不過,這次他似乎不打算利用雙方攻擊間隙來發動攻擊,而是打算直接從正麵突破法蒂瑪的防禦。要是真能做到這一點,那作為人類來說,可就超出常理了。


    我見狀不妙,立刻端起步槍,瞄準那男人的腳下,就在這時,我仿佛看到法蒂瑪微微地笑了一下。


    “我呀,對這種打法可沒興趣 —— 嘿!”


    “—— 嗯?”


    她就像是一直在等著這個時機似的,比之前任何一次攻擊都要迅速地衝了出去,然後朝著正在蓄力的男人,全力將斧劍投擲了過去。她這出人意料的舉動,讓我不禁驚訝得從嘴裏發出了奇怪的聲音。


    以那巨大的質量,再加上如此高速的投擲,如果直接命中的話,就算對方穿著鎧甲,也絕不是人類所能承受的威力。不過,雖說這男人之前在戰鬥中一直占據著絕對的優勢,可就算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也不至於連躲避一次投擲都做不到吧。他隻是從壓低身子的姿勢稍微向後仰了一下,那斧劍便擦著他的身體飛過,深深地刺進了他身後的樹木裏。


    “喂喂?突然搞這麽一下,還挺逗的 —— 啊?”


    那男人剛想調侃一下對方把武器都扔了還能怎樣,可那笑容還沒來得及完全展開,他的視線大概就被一片白色的膝蓋給填滿了吧。至於他有沒有搞清楚這是怎麽一回事,那就另當別論了。


    “看招!”


    “啊!?”


    這是一記從全力奔跑中發起的漂亮的飛身膝撞。


    那男人的鼻子被膝蓋直接命中,伴隨著一聲好像什麽硬物被擊碎的沉悶響聲,他向後倒了下去。大概是這撞擊的衝擊力相當大吧,剛才還被他揮舞得虎虎生威的戰戟也從他手中掉落,在地上翻滾著。


    —— 是故意誘使對方放鬆警惕嗎?我不禁這麽想。


    她先是借著投擲斧劍隱藏自己的身形,然後朝著男人躲避的方向預判性地發起攻擊。全程目睹了這一切的我,不禁對她這種不像她平時風格的戰鬥方式暗自佩服。


    而且,一旦被她騎在身上壓製住,不管對方有多強,作為人類的凱特也是無法掙脫的。法蒂瑪大概也是明白這一點,所以她又像月牙一樣咧開嘴笑了起來。


    “呼 ——…… 裝出被壓製的樣子還挺難的呢。剛才那刺擊確實嚇了我一跳,不過他的動作都太直來直去了,所以我才能很好地控製力度,不至於把他給殺了。要是換作瑪奧莉涅的話,可就麻煩多了。”


    “你、你這家夥,搞什麽鬼啊!凱特不應該是那種靠蠻力 —— 呃!?”


    不管法蒂瑪的體重有多輕,能承受住她那憑借著筋力和爆發力發起的飛踢,還能保持意識清醒,這確實值得稱讚。而且他現在還有力氣叫出聲來,這麽看來,說這溫迪凱塔人不是普通人,倒也更容易讓人接受了。


    不過,可悲的是,不管是好是壞,法蒂瑪向來是不會說謊的,而且確實就像那男人說的,她就喜歡靠蠻力戰鬥。


    那男人大概在心裏詛咒著自己這副雖然能保住意識,但卻要承受如此劇痛的強壯身體吧。


    “該把你打得屁滾尿流了。”


    “喂、喂,等一下 —— 啊!?你這家夥,真髒啊!?”


    法蒂瑪緊接著又是一陣如雨點般的高速貓拳攻擊。雖說她還算有點 “溫柔”,沒有把爪子亮出來握拳攻擊,但周圍還是濺起了不少鮮血。


    看到這一幕,我不禁頭痛起來,通過無線電,我也聽到瑪奧莉涅無奈地歎了口氣。


    “被凱特纏上可真是個威脅啊。靠力氣可沒法把她甩開。”


    “啊 ——…… 雖說我沒被她打過,不過我也有過類似的經曆哦。”


    我不禁想起在夜鳴鳥亭發生的那一幕。雖說當時我還迷迷糊糊的,但一旦被她纏上,想要從她手裏逃脫幾乎是不可能的。


    要是從騎乘的姿勢被她對著臉一頓猛揍,那可就性命攸關了。就連那個身體強壯的男人,在短短幾秒內就沒了聲音,隻能手腳抽搐個不停。


    要是就這麽不管他,他很可能會因為腦內出血或者頭蓋骨凹陷而有生命危險,所以我趕緊從艙口探出身去,想讓法蒂瑪住手,可沒想到,還有人比我更快地朝法蒂瑪喊了話。


    “能不能手下留情一下啊。”


    “嗯?”


    從昏暗的森林中靜靜走出來的,是一個身材高挑的女性,她身上的灰色短毛隨風飄動。她的臉型和人類相似,但鼻子是黑色的,身上覆蓋著毛皮,那雙清澈透明的藍色眼睛正帶著無奈的眼神看著法蒂瑪。


    畢竟是被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喊了話,法蒂瑪大概也不好繼續打下去了吧。她大概是想征求一下這邊的意見,所以扭頭看了過來,我見狀便朝她招了招手,讓她回來,這才總算讓那個男人從法蒂瑪的貓拳攻擊中解脫了出來。


    我低頭看著那男人已經腫得像個肉包子一樣的臉,無奈地搖了搖頭,然後重新麵向這邊,微微低頭行了個禮。


    “亞米先生,我這粗心大意的手下失禮了。還請您原諒他。”


    “你知道我?”


    “啊,那當然。”


    她身上的輕型鎧甲隨著胸部和腰部的動作輕輕晃動著,她神色平靜地點了點頭。


    她雖然外表看起來野性十足,但和那個腫成肉包子的男人相比,卻是個相當冷靜的女性。而且從她剛才稱呼對方為 “我這邊的人” 來看,她應該也是溫迪凱塔人吧。從她明顯把那男人看低一等的態度來看,她應該也是個相當有實力的人。


    不過,或許是強者的那種從容吧,這位奇美拉莉亞族的女性微微緩和了一下表情,然後平靜地開口說道。


    “我是溫迪凱塔的彭德麗娜。我通過收藏家聯盟了解了你們的情況。這個粗心大意的家夥,伊萊?格林利,是個很容易忘事的人。他大概是把你們的事情全給忘了…… 我回頭會教訓他的,還請您原諒他這一次。”


    “啊,不…… 那個,是我們這邊先動手的。”


    仔細想想也是理所當然的,既然已經收到了推薦信,那自己這邊的情況應該是已經被對方清楚地了解了。也不知道玉匣的事情有沒有寫在推薦信上,不過大家都沒注意到這一點,我不禁自嘲地笑了笑,覺得自己這邊也挺傻的。


    彭德麗娜似乎把我這自嘲的笑容當成了接受她的歉意,她微微低下頭,那長著厚厚的耳朵的腦袋也跟著低了下去。


    “感謝您的寬宏大量。這次的歉意,日後一定會 —— 總之,現在我先帶你們去特克尼卡吧。跟我來。”


    她扭頭吹了一聲指哨,隻見從森林的陰影中,一隻體型巨大的兜狼赫爾夫突然探出頭來,然後立刻朝著她蹭了過去。彭德麗娜輕鬆地跨上赫爾夫,把伊萊扛了起來,然後不用韁繩,那隻肉食獸就自行邁步走了起來。


    —— 這隻赫爾夫。總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似的……。


    我站在跟著赫爾夫行動起來的玉匣的艙口上,不禁歪著頭努力回想在哪裏見過它,可就在這時,無線電裏傳來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


    “卡拉?烏爾夫爾。”


    “—— 那是在說彭德麗娜小姐嗎?”


    “沒錯。雖然數量比基姆恩的毛還少,但比卡拉更強壯,身體也更大,是犬係中最強的存在。”


    “最強…… 啊。”


    赫爾姆霍爾茨也好,彭德麗娜也好,這溫迪凱塔人裏好像都是些厲害的家夥啊。在他們當中,那個叫伊萊?格林利的男人都能應付得來,那他作為人類來說,應該也算是擁有驚人戰鬥力的吧。


    而法蒂瑪剛才那麽漂亮地把他打得落花流水,不知為何,我心裏竟覺得有點過意不去,於是在心裏默默地向他道了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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