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時心悅春風伴,歸時黯然意闌珊。


    李傳真帶著妹妹悄然離開了茗香雅閣,短時間內她恐怕都不會再有心情到此地遊玩了。


    自己是不是太過分了點?


    不過她忘性大,很快就把此事拋之腦後,


    對她來說,這不過一件小事兒罷了,改天自己再找小福道歉說清楚就好了。


    居然會有小姑娘喜歡自己啊,這種事情還真是......


    李傳真一邊胡思亂想,一邊繼續在縣城瞎逛。


    她在縣城給小牛配了全套的拉車裝備,還有耕田用的農具以及一些生活用品,吃的用的,還有娘和嬸嬸需要的東西。


    裝了滿滿一板車。趕著小牛,終於在日落之前回到了村子。


    回到家後,李傳真又過上了吃了睡睡了吃的美好生活。


    心中的那一點點小小的愧疚和負罪感被她壓在了心底。


    每天傍晚時分,李傳真吃完飯都會出門溜達一圈,她在等月亮。


    今天她也是照常在村裏溜達,聽到幾個村民說陸家的大小姐好像病了好幾天,


    府上的錢大夫都看不好,昨天已經離開村子,帶著陸家小娘子回京城看病去了。


    李傳真心裏咯噔一下,她又上前打聽了幾句。沒有問出什麽有用的消息。


    幾個村民也隻是道聽途說,具體情況他們也不了解。


    李傳真有些擔心那個倔驢一樣的小娘子會因為自己導致心病難解,


    抑鬱成疾,要是出了什麽問題的話,自己的罪過可就大了。


    李傳真也沒有心情閑逛了,她站在村子的一條小河邊,長籲短歎。嚇跑了幾個小孩子的魚。


    等別人罵過來時,她又走掉了。釣魚的幾個孩子又罵罵咧咧的回去接著釣。


    李傳真不知不覺圍著陸家轉了一圈又一圈,既不靠近也不離開,邊轉圈邊歎氣。


    直到天黑她才回家。


    等到家人都睡了,月上中天,李傳真又悄悄摸出門。


    這次她沒有去村長家,而是去了陸家。


    這幾日,她時常想起小福那日,淚眼婆娑的樣子,甚是可憐。


    李傳真的身手進步了許多,她已經不需要靠爬樹攀牆了,她隻是後退數米,然後幾個跨步,再縱身一躍,便輕輕鬆鬆跳上圍牆。


    陸府的兩個主人不在家,隻有一些護衛和管事留在府上看家。


    守衛的力度也鬆散了許多,李傳真輕輕鬆鬆便潛入陸府。


    所謂藝高人膽大,李傳真的身體越來越好,如今已經可以飛簷走壁不在話下。


    四處逛了逛,陸老爺不愧是神羊村第一土財主。府上如此氣派。


    李傳真在陸府閑庭信步的四處瞎逛,一會兒又躲在樹叢裏,偷聽府中丫鬟婆子們的閑言碎語。


    聽到陸大小姐從縣城回來以後,便一病不起,高燒不退。


    她心裏越發擔心起來,自己那日就應該和小福好好說清楚。


    她隻能漫無目的的在她家打轉,閑著沒事,她又溜進一間書房,找了一本閑書,幾個縱身飛躍,跳上房頂,無聊的翻看起來。


    這是一本誌異怪談,講的是各種精怪成精,在人間作亂的故事。


    上麵還有娟秀工整的小字批注,寫的是書的主人對上麵的某某事件有不一樣的看法。


    比如書上寫著某個樹妖成精,變化成一個村姑,吸引來往的趕路書生,


    然後吸取他們的精氣,後來書生在高人指點下幡然醒悟,


    明白了色字頭上一把刀,於是聯合高人一起,降服了樹精。


    這很像聊齋誌異的內容,大差不差吧,李傳真覺得是差不多的。


    故事很老套,但書的主人卻每個故事都看了。並且都寫了點評批注。


    點評中說,覺得書生無情無義,好歹和樹精夫妻一場,為何要聯合其他人趕盡殺絕了,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


    她日後一定不要那種滿口仁義道德,背地裏陰險狡詐的讀書人當夫君......


    額,原來是她的書。


    明明看起來甚是端莊乖巧,私下裏也會喜歡看這樣誌怪怪談的小說麽。


    李傳真躺在屋頂,翻看大小姐的手書。


    看到趣味之處,還會笑出聲來。


    她都差點忘了自己出來是為了修煉的。好在書不是很厚,李傳真一目十行的看完整本。


    跳下屋頂,把書放回書架上,臨走之時,


    她想了想,突然想捉弄一下這個小姑娘,她用筆在樹精的那一頁大小姐的批注下,夾了一張紙條,上麵寫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


    樹精害人還有理了,沒事兒勾搭書生幹嘛,被道士收了活該,哈哈哈......


    李傳真寫完又若無其事的把書放回原位,哪天她回來了,


    如果偶然發現她留下的字,大概會嚇一跳吧?又或許永遠都不會看到,怎麽會有人翻自己已經看過的一本閑書呢?


    李傳真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特意跑來做這種無聊的蠢事。


    也許是出於愧疚,她很想再見一麵那個小丫頭。


    心裏期待的能早日等到小福回來,她還有許多事情沒有和她說清楚。


    她又回到屋頂上,開始今天的修煉。


    月之精華可以強化洗滌她的身體,增加目力,還可以清明頭腦,增強她的記憶力,作用非常大。


    李傳真每日堅持不輟,已經小有所成,能吸收儲存的精華越來越多。


    今日她嚐試更近一步壓縮能量時,身體之中的精純能量突然向內坍塌,緊緊縮成一團。


    李傳真嚇了一跳,以為出了什麽問題,她冷汗直冒。


    專注地觀察著體內的動靜白色光點持續匯聚,最後坍塌成一個小小的黑點,


    黑點在她的丹田處自我旋轉,坍塌,吸收。自動重複著這個過程。


    慢慢黑點吞噬光李傳真體內所有的月光精華,漸漸變化成一道更精純更冰冷的能量團。


    這道混沌的能量團像個蒙了一層灰霧的迷你版的圓月,靜靜的懸浮在她的丹田之處。


    整夜,李傳真都陷入一種玄之又玄的奇妙感覺,她沒有發覺,


    在她沉迷突破新的境界之時,有一道身形曾經悄無聲息的來到她的身邊,靜靜看了她很久很久......


    李傳真這次又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她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她的夢裏四周寂靜空曠,沒有人煙,隻有一個光滑如鏡的巨大湖泊。


    空中有一道巨大的圓月,她站在空曠寂寥的原野上,看到湖麵上有月亮的倒影,無數光點在湖水中遊蕩。


    她欣喜的走入湖中倒影,那些水中光點被他驚醒了一般,猶如黑夜中的螢火蟲圍繞著她上下飛舞遊動。


    光點不會說話,卻能直接讓她明悟,它們隻是一些自然能量。


    源於自然,歸於自然,無極生太極,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她身體裏的混沌光團就是宇宙自然,混沌無極。


    古人窮極物理,探查宇宙奧秘,天高地迥,覺宇宙之無窮,興盡悲來,識盈虛之有數。


    李傳真體悟自然之力,隻覺得自己無限渺小。


    隨著李傳真對自然之力感悟的深入,她逐漸將自身與那神秘的能量緊密相連。


    借助體悟自然之力的神秘莫測,終於感覺到自己的不同之處。


    對於這個世界來說,她已然類似於山中精怪,可以吸收自然之力。


    吸收運用了自然之力後,必須將自己的一部分力量回饋於天地,


    否則便如同之前一般,用能量將自己填滿,從而再也無法繼續吸收那純淨的月光精華。


    倘若她沒有那般貪心,不再妄圖將自然能量占為己有,而是開闊心胸,


    不再執著於一點一滴的得失,那麽自然之力便能夠轉化為她自己的力量,從而變化萬物。


    李傳真有了更深的體悟,她的思緒飄向了山中那隻狼王,心中暗自思忖,它應該也成為了山中精怪了吧。


    難怪自己能夠隱約感受到它的意圖。李傳真又胡思亂想了許多她曾經看過的誌異怪談。


    隻要她遵循天地規則,不斷探索體內的自然之力,隨心隨性,便能與這自然、這宇宙真正融為一體,達到一種全新的境界,


    在這浩渺天地間尋得屬於自己的一方奇妙天地。


    現在,她需要更加強大的適合修行的身體,李傳真這樣想,她沒有一絲一毫的不適應。


    似乎一切本該如此,她本來就是自然能量所在,她想成為什麽就是什麽。


    李傳真似夢似醒,任由自然之力充斥身軀,她不再把自己的身體看做牢籠。


    她本就身處於天地間,為什麽要妄想把天地能量關進自己的身體裏呢?


    一切都應該是隨取隨借,她可以借用天地之力,卻不能束縛它們,一切來去隨心。


    一夜之間,李傳真想通了許多事,她自然而然隨意揮灑周身遊走的光華,更加如臂使指。


    天光乍亮,李傳真對身體的掌控能力更強。


    李傳真身輕如燕,她在屋簷間輕輕一點,便可飛躍十幾丈的距離。


    她如往常一般開始在小院中打起太極,隻是這次的太極不同尋常。


    李傳真神情沉靜專注,她身如流雲,一招一式圓潤流暢,周身有氣流湧動,


    那是隨身而動的自然之力,與她的動作完美契合。


    隨著她的招式變換,那自然之力也愈發強盛,在她的身體周圍形成了一道道若有若無的氣旋。


    她的氣息與這自然之力相互交融,整個人仿佛與天地融為一體。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深邃的光芒,似乎能透過表象看到事物的本質。


    她的身形一動一靜之間,雙手緩緩抬起,那湧動的氣流瞬間停滯,而後猛地向四周爆發開來,形成一股強大的衝擊。


    院中的落葉被卷得漫天飛舞,整個小院都被這股力量所籠罩。


    片刻之後,一切又恢複平靜,她靜靜地佇立在原地,仿佛剛才的一切隻是一場夢幻。


    李傳真聽到旁邊有人鼓掌,她不用回頭也知道是周氏的聲音:“哎呀,真兒的拳打的越發好看了,就好像戲文裏說的絕世高手一般。”


    周氏不由得讚道,她誇完這才注意到院子裏一片狼藉,


    落葉和一些雜物被風吹的到處都是。她奇怪道:“這院子裏怎麽這麽多葉子啊,又得掃了.....”


    等到王氏也起來洗漱時,她看到李傳真的樣子,愣在原地,手上的毛巾也掉在地上。


    她怔怔看著李傳真的臉,問道:“你是誰?你當真是真兒麽?”


    李傳真眼裏閃過一抹流光,她的聲音帶著一絲蠱惑的味道,說道:“


    當然是我啊,娘,你怎麽老糊塗了,我就是真兒,您的兒子啊......”


    王氏無神的重複道:“噢,那娘可能真是老糊塗了,這就是我家真兒嘛,真兒長的真快啊,越發俊俏了。”


    李傳真的模樣已經和以前有了很大的區別,說是判若兩人也不為過。


    李傳真將自然之力附在自己的聲音裏,繼續輕聲說道:“是啊,我已經長大了,樣子慢慢有點變化很正常啊,我一直就是您的孩子啊......”


    王氏隻覺得腦袋一陣一陣的暈乎,從前的記憶變得模糊不清,


    隻覺得李傳真說的有道理,自己真是年紀大了,有些不記事兒了,真兒本來就是這個樣子,她現在長大了,變了模樣是正常的......


    王氏摸摸李傳真的頭,說了句真乖,然後又嘀咕著:“怎麽把毛巾掉這兒了。”就又繼續去洗漱了。


    李傳真鬆了一口氣,以後隻要不是特意提起,王氏就會一直覺得她本來就是長這個樣子,以前的事都隻是她記錯了。


    李傳真隻會用一些小技巧去影響熟悉的人,類似催眠一樣的暗示,如果強行用自然之力去衝擊別人的大腦,對方很快就會精神崩潰,變成傻子甚至當場死亡。


    李傳真隻對王氏和周氏進行了淺層的語言暗示和精神催眠。


    對兩個妹妹就沒有做這麽有技術含量的事,敢有意見一人賞一個腦瓜崩就解決了。


    吃飯時,婉月問哥哥,已經在家養傷快大半個月了,打算什麽時候去學堂讀書呢?


    王氏也是早就想要說起這件事,李傳真已經很久沒去學堂了,她忙道:“是啊真兒,你的傷若是好全了,也要趕緊去夫子那裏報道才行,現在家裏也有餘錢供你讀書,我兒應當心無旁騖的好好讀書才是正道。”


    李傳真想了想,反正每天也是遊手好閑,沒什麽事幹,還是去讀書吧。


    便點點頭答應道:“好,隻是今日已經有些晚了,而且也沒什麽準備,不如今日先去夫子家打個招呼,明日一早再去學堂。如何?”


    王氏有些意外,她沒想到李傳真這般好說話,隻是提了句,她就同意去了,她本來都準備了好多說辭,這下也用不上了。


    周氏幾人都點點頭,表示讚同,吃完早飯,就開始準備些禮物,打算送去夫子家。


    說到要去神羊村的學堂上學的事,李傳真其實是有些猶豫的。


    因為原來的李傳真所讀的書,習的字她完全不會。


    若是去了,隻怕就會被人發現她有問題。


    本來想蒙混過關,就假裝鴕鳥一般,當做不知道讀書的事,但是母親和妹妹今天已經提出來了。


    前身是很想讀書出人頭地的,如果自己不去,就不太好,母親那期盼的眼神,她實在無法開口拒絕。


    李傳真腦筋急轉,有了主意,她咳嗽一聲,對王氏道:“


    是這樣,我如今也讀了好幾年書了,村裏的學堂我覺得還是太小,夫子能教的學問也有限,我想換個地方讀書,母親覺得呢?”


    王氏聽的皺眉,道:“真兒怎麽突然想換學堂啊?


    咱們村裏的王夫子已經是這十裏八鄉最好的夫子了,


    他老人家可是正兒八經的秀才老爺出身,教出來的童生也有兩手之數,”


    王氏猶豫著看看兒子,不知道該不該說心裏話。周氏卻直接說了出來,道:“真兒,你竟然敢說王夫子的學問不行啊?


    以前你從來不敢編排夫子呢,現在膽子都大了不少,我和你母親好幾次去學堂看你,夫子都說你,額......”


    周氏本想著調笑幾句這個小子,看了看王氏,覺得這麽明著嘲笑侄兒有些不太好。


    李傳真有些不好的預感,一旁的婉月適時的補刀,道:“夫子說,此子勤奮有餘,奈何天資不足,勸夫人還是早做打算,科考之路何其難也,還是不要妄想了,也免得人財兩空,到頭來白忙一場啊。”


    婉月啊婉月,你就不應該叫婉月,你應該叫直月,鐵月,委婉你是一點不懂啊。


    本來李傳真還想裝一把學霸,沒想到這前身如此不爭氣,竟是個不會讀書的棒槌。


    飯桌上的氣氛有些尷尬,婉月就這麽直接把李傳真的自尊攤在了台麵上。


    王氏有些擔憂的瞅著兒子的臉色,以往每次說到她的功課學習,李傳真要麽不耐煩,要麽大發雷霆。


    她們隻敢私下找夫子打聽,根本不敢當麵詢問,隻是每次去問,也都是自取其辱,被王夫子冷嘲熱諷一番後,灰溜溜的失望而歸。


    王氏回來還不敢多說,怕李傳真發脾氣。


    雖然但是,嘲笑哥哥很不應該,但李婉月卻覺得心裏有種揚眉吐氣的感覺。


    她早就想說了,哥哥不會讀書,沒有天份,還非要去讀,


    家裏的重活兒都落在家裏幾個女人身上,連五歲的婉玉都要早起幫忙。


    明明自己比哥哥強的多,哥哥背不下來的書,她聽個幾遍就會了,就因為她是女孩兒,就沒有資格讀書,這不公平。


    雖然哥哥現在改好了很多,但是這件事一直都是她的心結,她沒有再繼續嘲諷已經是很好了。


    李傳真看著幾人的表情,特別是婉月,這丫頭剛剛是有在笑吧?別以為我沒看見。


    事情不是她做的,但是她也臊得慌。一個學渣,說要換學校,還嫌棄一個特級教師教的不好。


    有夠丟臉的。但是她話都已經說出口了,隻能硬著頭皮繼續往下聊,道:“


    母親可知,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葉徒相似,其實味不同。所以然者何?水土異也。


    且孟母為了讓兒子學好尚且三遷,那王夫子不會因材施教,還口口聲聲說我沒有天資,母親也這麽認為麽?


    旁人如何說我,我都不在乎,但是如果連母親也這樣認為的話,那這書,不讀也罷。”


    王氏聽了這話,卻有些難以認同,她小心翼翼的道:“娘怎麽會這樣想真兒,我兒從小就聰慧過人,如何會沒有天資?


    但你若是說那王夫子教書不行,隻怕是......王夫子的學問那是沒的說的,真兒,你說有沒有可能是你學習方法不對?”


    婉月和周氏也是讚同王氏所說,有問題的隻可能是李傳真,那王夫子才高八鬥,教書育人的本事自然不會有人質疑。


    隻是李傳真怕暴露身份,被夫子和同學看穿她已經換了一個人,索性非要胡說八道的吵著換夫子。


    王氏拿她沒辦法,隻得同意,隻求她能用心學習,能改些性情,別的也不多指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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