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


    楚帝拿起桌上的畫,楚勤令見狀也湊上前來。


    “父皇,這是我和康哥兒。昨日我與康兒一起剝栗子了。您瞧,桌子上那金黃的栗子就是我們剝出來的。母妃畫的可真好看,母妃、母妃能把這畫送給我麽?下次康哥兒來了我要給他看看。”


    楚勤令眼睛發亮,雙手拉著寧貴妃的衣袖不鬆手,兩隻眼睛一直看著那幅畫。


    寧貴妃正說著:“給你就是了。”


    楚帝就摸了摸楚勤令的腦袋。


    “你小子現在跟那段家小子好的穿一條褲子似的,怎麽?就這麽喜歡跟那小子一起玩?”


    楚勤令嘟囔著嘴,躲開楚帝的手,跑到寧貴妃另外一邊去。


    “康哥兒性情率真,真誠待人,兒子自是願意和他交往。”


    楚帝拿著畫走到一旁坐下,才慢悠悠開口:


    “哦?是麽,之前給你找的那些玩伴,你一個都不喜歡?”


    “哎呀父皇,你別給我找那些人進宮了,我不喜歡他們。唯唯諾諾,也不跟我一起玩,我去喂個魚他們都攔著不讓我去,說什麽怕掉進水裏。沒點兒意思,我又不傻,難道我這副身子就隻能躺在屋子裏哪也不去麽。”


    楚勤令喋喋不休的吐槽,隨後坐到另一邊的板凳上,趴在桌子上看著楚帝繼續說:


    “可是康哥兒不一樣,他會帶我到處去玩,摘花、撈魚還有剝栗子,栗子有刺,但我覺得這樣才讓我有了正常人的生活。我是身體弱些,但已經很久沒吃藥了,而且我感覺身體比以前輕快許多。”


    “早上我能打三套太極,也能吃好多飯。以前我在院子裏走一會兒都直喘氣,現在我可以自由自在的在院子裏跑,父皇我真的很高興,這些都是我以前從來沒想過的。”


    楚勤令板著手指數著自己能幹什麽事情,一旁的楚帝和寧貴妃都從來沒想到小六小小的年紀裝了這麽多心事。


    寧貴妃眼含淚水,上前擁住楚勤令,像小時候那樣輕輕拍著他的背,聲音有些哽咽:


    “沒事了沒事了,我們令兒慢慢就會好起來了。”


    楚帝也是心一陣酸,他這幾個兒子中,最寵愛最心疼的就是這個小六,年紀大了,他總怕哪天這個小幺幺先他一步丟下他們就走了。


    所以這些年一直在尋找名醫,幸好,現在小六的身體慢慢好起來,樂柔也不用整日以淚洗麵。


    那段老夫人有些見識,想必也是家有弱子,操碎了心才有此經驗。


    思及此,又看到手中兩個孩童剝栗子的畫。


    “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


    段家是個好的,為上分憂,且那段四郎能猜到他的想法,很是不錯。


    “那段家四郎身子似乎好全了,倒是可以入仕了。這段家如今連個像樣的後輩都沒有,真是丟了段家老祖宗的臉。”


    不得不說楚帝真相了,寧貴妃摟著懷裏的楚勤令,用鳳眼斜了楚帝一眼。


    “陛下說的哪的話,那段四郎還是您親封的傳臚呢。您要是沒看上,就不會在臣妾麵前說了。”


    楚帝被戳中了小心思也不惱,確實是之前他把這人給忘了,今兒個才記起來。


    “這段四郎還算將就,那刑部郭老爺子之前倒是很欣賞他,又是他呈的文章,不如就把他安排去刑部吧。”


    寧貴妃點點頭不以為然道:“前朝的事妾也不懂,陛下說好就好。”


    楚帝見此搖搖頭。


    “你啊你,我都不知道怎麽說你好,令兒和那段家小子要好,這段家好,令兒以後也有個好的人脈。平時對令兒倒是上心,這方麵你也要注意才是”


    寧貴妃心裏一突,陛下這是在試探她嗎?


    “陛下說的也有些道理,令兒這身體以後要是做了王爺,肯定也不能太過操勞。再怎麽說也還是有人幫襯著比較好。”


    寧貴妃麵上才露出焦急之色,看向楚帝。


    “陛下,那您可得給那段四郎好好挑一挑才是。”


    楚帝見麵前都快滿三十但依舊年輕單純的貴妃,不由得笑出聲,佯裝惱怒。


    “女子大膽,竟敢議論朝政。”


    寧貴妃也不怕他,嘟著嘴說著:“那我可不管,是陛下您自己說的,咱們令兒還這麽小,身子又不好,您得為他好好謀算。”


    楚帝看著對麵的一大一小,神情都一模一樣,心頭一軟,這是他最鍾愛的女人和兒子,哪裏會不給她們安排好呢。


    明德十七年六月十九日,吏部司下達文書,段伯府段家四郎任命刑部總部都事(從六品)。


    消息一出整個京城震驚,一個二甲傳臚入仕的官職竟肩比一甲前三。今科狀元也不過才正六品起居舍人。


    最先得到消息的就是段伯府,像是原本平靜的湖麵突然丟進一塊石頭一般,段府內部炸開了鍋。


    宋盛芙也是一臉的不可置信,段靜安前世是從正九品照勘做起來的,拚了四五年才做到刑部主事。


    而現在他的起點就是刑部都事,與主事隻差一步之遙,但上輩子段靜安整整走了四年多。


    果然世事難料,一句話一個小舉動就會引起巨大的不同。


    要知道參加朝考的進士,考中的庶吉士也才正七品。


    刑部左侍郎丁家


    此時一家人正圍在一桌用膳,白氏看了看長女玫姝,又看了看丈夫丁海默。


    嘴張了又張,一直沒開口。


    丁海默早就發現妻子異常的行為,見半晌都未開口便主動問道。


    “怎麽,我看你今日一直悶悶不樂的。”


    丁玫姝見此也放下碗筷,有些擔憂的望向母親。


    “母親可是身子不適?”


    白氏看著眼前的兩人有些氣悶,怎麽就她一個人糾結,這兩人跟個沒事人一樣。


    “你們可聽說了,那段家四郎謀缺了,段伯府最近可是喜事連連。”


    “當然了,這府裏都傳遍了,女兒還聽說是什麽刑部總部都事呢,父親現在也是在刑部,這是個什麽品階?”


    丁玫姝作為閨閣女子自是不知道官場品階的。


    “都事乃從六品,這段家小子真是走運了,傷了腿被恩賜免試,那些朝考庶吉士也才正七品呢,要是沒考過的要麽是正九品,要麽是外放了。”


    丁海默感歎,想當年他二甲十七,朝考落試,被分到刑部做司務,一步一步走到今天。


    丁玫姝聽到父親這麽說想起她記事的時候父親還是刑部都官主事,好像是什麽正六品,也就是說這段四郎才入仕起點就如此之高。


    白氏見這兩父子你來我往,沒懂起她的意思,直接就開口:


    “先前端午我去赴宴,曾遠遠的瞧過那段四郎,清逸俊朗、人品端方、樣貌實在沒得說,這下那段伯府的門檻估計都要被踩破了。”


    這話一出,那兩人都明白了什麽意思。


    丁玫姝小臉煞紅,低下頭盯著自己的碗,囁嚅得開口:


    “母親你做什麽,這話哪裏是我能聽的。”


    白氏憐愛的看著自家長女,她生養了一女兩子,這是她的長女,基本她能給她的全部都給她了。


    從一個小小的肉團子到現在亭亭玉立的少女模樣,白氏可謂是傾盡了心血。


    到了如今談婚議嫁的年紀,她縱使有萬分不舍也得給她尋個好夫婿。


    那段四郎她瞧著人是很不錯,如今又有了好位缺,門第倒也適配,除了家族弱了些也沒有其他缺點。


    最最重要的是那不納妾的家訓,她與夫君確實恩愛,但再如何恩愛,夫君還是納了妾,生下了一個庶女,如今養在她膝下。


    她親身感受過自己心愛的夫君去別的女人房間的滋味,她不想自己的女兒也像她一樣。


    “傻孩子,你也到了年紀了,這是你的終生大事,有何聽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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