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觀音和清雲道人當先帶領侍衛,衝到巡撫衙門。守門的侍衛見到王府來了這許多人,都是吃了一驚,一個侍衛喝問道:“你們要做什麽?”


    眾人不答,白觀音搶先一步,一把抓過那侍衛的衣領,喝道:“孫燧孫大人在嗎?”


    “啊?”那侍衛結結巴巴,臉色都白了。白觀音一把推開他,踢開了大門,走了進去!


    “苗姑娘,你在裏麵麽?”清雲道人提高聲音,朝裏麵喊道。在他看來,苗紅練武功太高,不易對付。而且王守仁狡猾無比,不知會在這府衙裏安排了什麽陰謀詭計!


    苗紅練不在,王守仁也不在。


    此刻在府衙裏的,就隻有孫燧。他聽到了外麵的喊話聲,心知大事已不好,當下率領數人走了出來。


    “請問,王爺找我,有什麽事嗎?”


    白觀音道:“王爺在家擺了宴席,邀請二位大人和苗姑娘同去赴宴。怎麽,王守仁和苗姑娘呢?”


    孫燧陰沉著臉,說道:“走吧,既然王爺叫我,那就走!王大人和苗姑娘?哼哼,該見到的時候,就會見到的!”


    “不必了!”寧王的話音,從後麵傳了過來,人群分開,謝道和任揀護著寧王,走了出來。


    “王爺?”瞧見寧王身穿鎧甲,氣勢洶洶,他便知道,今天大事不妙,幸好早上的時候王守仁就走了,不然,今日這裏便是他們所有人的葬身之地!


    “王守仁呢?”寧王陰沉著臉,冷冷的說。


    “走了!”孫燧麵無表情看著他說道:“王爺,你來晚了一步!他走了,哈哈哈,你的陰謀不會得逞的!”


    寧王大怒,刷的一聲抽出長劍,指著孫燧:“難道你真的不怕死嗎?”


    “死?死?怕,我自然怕!但是,為了黎明蒼生,孫某人死又何妨!寧王爺,你就等著王守仁回來取你的項上人頭吧!”


    看著孫燧一臉的嘲弄表情,寧王怒不可遏,噗的一劍,刺在了孫燧的咽喉,將他刺死。大聲道:“給我碎屍萬段,掛在城頭示眾!”


    “是!”清雲道人運起掌力,將他的心肺震碎,又走上來幾個士兵,刀劍起落,將他分了屍,掛了起來。


    這番舉動,府衙的侍衛都驚呆了,寧王道:“都砍了!”


    眾人手起刀落,這些侍衛無一幸免,都做了刀下之鬼。


    “王爺。王守仁恐怕已經跑了。我們要不要去追?”劉養正突然問。


    “王守仁跑了?他和孫燧是好朋友,想不到卻臨陣脫逃,是一個膽小鬼。不用管他,接管巡撫衙門,控製住南昌,調兵遣將。”


    李士實卻道:“王爺,王守仁雖然跑了,但是苗紅練是和他一起跑的。”


    “趕緊去追,勢必要將苗紅練帶回來,本王要讓她陪著我兒西去!”


    當下,李士實吩咐下去,軍隊人馬占領了南昌城,接管了城牆防務,大隊人馬四處搜尋王守仁的下落。


    而這個時候,巡撫衙門的對麵角落裏,一個衙門侍衛悄悄地溜了出去,喬裝打扮之後,一路南下,追了出去,終於,在路上遇到了正要乘船的王守仁。他是孫燧派出去做事的一個侍衛,回來的晚了,卻看見了這一幕的發生,大驚失色之下,毅然決定離開衙門。


    聽到孫燧被殺的消息,王守仁大驚失色,險些從甲板上摔了下來幸好苗紅練在他身邊,將他扶住。一時之間,臉如死灰。


    “大人?”那個侍衛叫了一聲!


    “啊……”王守仁回過神來,好半響才說道:“現在如何了?”


    侍衛說:“大人,巡撫衙門已被攻占,孫大人的屍首被掛在城牆上,說要將你們找出來!”說著話,看了一眼苗紅練。


    苗紅練知道他這一眼的眼神,說道:“是不是還有我的屍體?”


    “我聽說,他們要抓活的。”


    苗紅練不語了,看著王守仁。


    王守仁站在甲板上沉默了好一會,毅然道:“走!”


    眾水手掌舵,船離開了河麵,朝南而去。甲板之上,除了王守仁和苗紅練,就隻有六七個侍衛。


    天空低垂,黑雲壓頂,讓人壓抑的喘不過氣來。船身甲板上,一片死寂,王守仁站立船頭,眼眶濕潤。


    船接著大風,一路疾行。行了半日,到了豐城。王守仁道:“靠岸吧!”


    船靠了岸,眾人下了船,進了城裏,沿著街道走了一圈,又返回到河邊。租了一艘小船,離江而去!


    “大人,為何舍棄大船不坐而改坐小船呢?”苗紅練忍不住問道。


    王守仁淡淡一笑:“寧王一定會猜到我們要走水路,想必派了高手前來攔截。我們坐的是官船,目標太大。所以,隻有玩一招調虎離山,先騙過第一撥追殺而來的殺手!”


    當晚,小船到了寧江府的五十裏之外,停了下來。


    借著月光,王守仁說道:“眼下趁著夜色,你們都走吧!”


    眾人都吃了一驚:“大人?”


    “不要說了,趕緊離開,找一個安身之地先藏匿起來。”


    “大人,我們願意跟著您!”


    “這是軍令,你們都要留下!”


    眾人沉默了片刻,一個侍衛問道:“那大人您呢?”


    “江寧府就在前麵,我要去江寧府!”


    眾人看了一眼王守仁,紛紛下了船,瞬間就走入了黑暗之中。


    “咦?”王守仁咦了一聲,發現苗紅練還留在船上。說道:“你為何還留在這裏?”


    “大人,我不是您的兵,沒有理由聽您的命令,所以您沒有權力命令我走,我留下,還要保護大人的安全!”


    王守仁長出了一口氣,說道:“好,明日就進江寧府!”


    “離江寧府不足五十裏,大人為何不晚上走呢?”


    “我還有一事未了,要做完此事,這才動身!”


    “何事?”


    “你可會研墨?”


    苗紅練遲疑一下,說道:“會!”


    “那就請幫我研磨。”


    走進狹小的船艙裏,王守仁攤開筆墨紙硯,端坐在書案之後。


    苗紅練拿起墨塊,王守仁提起毛筆,在紙上寫下了一個“誓”字。接著,他深吸一口氣,寫下了“死”字,又沉默半響,順溜的寫了“報國”二字。


    “誓死報國?”苗紅練念出這四個字,眼眶都有些濕潤了。“大人,您……”


    王守仁沒有說話,又拿過一張紙,寫了“誓死報國”四個字。這一張紙寫了這四個字,又拿起一張,再拿一張。


    船艙之內,王守仁和苗紅練都沒有說話,一個研墨,一個寫字。硯台裏的水被磨成墨汁,毛筆蘸著硯台之中不斷磨出的墨汁,寫下的就隻有這四個字。


    夜深了,他還在寫著,地上的紙一張一張的多了起來。一更天過去,二更天過去……


    黎明來臨。


    終於,天亮了。船艙裏的書案之前,堆滿了寫著“誓死報國”字樣的紙張。


    王守仁終於放下筆,抬起頭來,望著從東邊升起的太陽。他站了起來,走出了船艙。


    苗紅練這時候從外麵走了進來。


    “大人。”看著王守仁滿眼的血絲,苗紅練心中極是不忍。


    王守仁卻伸手摸了摸被苗紅練抱在懷裏的孩子那張白嫩的小臉,微微一笑,說道:“走吧!”


    說著,就先上了岸,大步而去。


    苗紅練看了一眼船艙裏堆滿的紙,突然伸出手來,隔空一掌掃出,掌力所到之處,船身卡卡之聲,接著,苗紅練又是一掌,一聲劇烈的大響,船身四分五裂,滿倉的紙屑漫天飛舞,那寫滿了“誓死報國”四個大字的紙張就像是雪花一般,將所有的憤怒和咆哮都帶走了。苗紅練大步走了出來,跟上王守仁,進了江寧府。


    此刻的江寧府,已是人心惶惶,逃難之人成群結隊,拖家帶口,官道之上,荒野之間的小路上,都是四下出走的群眾。


    見到知府,王守仁看著一臉驚慌的知府,說道:“知府大人,你不要驚慌,快快召集人馬,與本官前往間,到那裏去平反。”


    “王大人,難道這裏不可以嗎?既然您來了,下官願意隨著大人上刀山下火海!”


    王守仁笑道:“上刀山下火海就不必了。我問你,為什麽會有那麽多逃難之人?”


    “大人,寧王不得人心,平日裏欺壓百姓,人人氣憤。現在他既然反了,大家都很害怕,所以就先躲起來了。要不然哪,都要遭殃了。”


    “遭殃、遭什麽殃?”


    “大人不知,寧王一年多前,私底下偷偷的派人來征兵,如果不答應的,都要受到懲罰,還說,告密者要全家殺光。這樣的威脅下,誰敢去告發他啊。現在聽說他起兵了,大家自然要躲起來,不然被抓去當兵與朝廷為敵,那豈不是要犯天大的罪嗎!大家都是明白人,自然不會跟著寧王去送死。所以,大人遇到的逃難人群,大概就是這個樣子了。”


    “你速速前去安撫民心,讓大家不要驚慌,然後就立即隨著本官前往吉安!”


    “是!”


    第三日,江寧知府帶著十數人隨著王守仁,前往吉安的路上。


    ……


    京城,皇宮。


    朱厚照臉色難看,將手裏的奏折扔到了下麵官員的臉上,喝道:“滾下去,寧王那廝膽子忒也大了,竟敢造反!朕早就知道他不是好東西。你們有什麽好辦法嗎?”


    群臣麵麵相覷,誰也不敢說話。


    九爺突然道:“皇上,寧王造反,罪該萬死。不過,關於寧王造反的消息早就送來了,隻是被人壓著,皇上沒有看到而已,不然,寧王哪裏會有半點機會起兵啊。”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一片驚呼之聲。


    朱厚照點頭道:“愛卿所言有理,那你說,該當如何?”


    “錢大人與寧王交好,朝廷有他給寧王通風報信,皇上自然不知道內情了。”


    群臣又是變色,錢寧喝道:“江彬,你少血口噴人,咱家什麽時候與寧王勾結了?”


    “錢大人!”九爺與他針鋒相對的說道:“難道不是嗎,你家裏的宋代五窯,那是怎麽回事?這本來是寧王送給皇上的,結果你私下裏私通寧王,將那宋窯據為己有不說,還瞞天過海期滿所有人。眼下寧王反了,你又該當如何解釋?”


    錢寧臉色大變,話都說不出一句。


    朱厚照怒道:“狗奴才,原來你竟然將寧王送給朕的寶貝都私吞了。來啦,將這廝抓起來!”


    錢寧大驚,趕緊跪地求饒,朱厚照揮了揮手,錦衣衛不由分說,打掉了錢寧的官帽,脫掉他的官服,鐵鐐銬瞬間就套在了他的手足之上,拉了下去。錢寧大聲咒罵九爺忘恩負義,又大叫冤枉。


    這時候,九爺道:“皇上,錢寧膽大包天,他的黨羽一定是寧王派來的尖細,應該斬草除根。”


    “這件事就依你吧。江彬啊,從現在起,錦衣衛指揮使就你擔任。”


    “多謝皇上。不過,皇上,寧王太過可惡,您得親征。還有,蘇州出了很多的……”說到這裏,湊到朱厚照耳邊,低聲細語起來。


    群臣都是大驚失色,但是看著朱厚照聽著九爺的低聲細語,卻是眉開眼笑,連連點頭:“對,朕應該親征,誅殺寧王這個佞臣賊子!”


    大學士許奎說道:“皇上,親征之事,萬萬不可。”


    朱厚照臉上不悅,九爺趁機道:“許大人,你這是什麽意思啊,你阻止皇上親征,難道你和朱宸濠有染嗎?”


    許奎臉上變色,說道:“江大人,你,你!”


    朱厚照說道:“許大人啊,江彬所言不錯,朕要親自出馬,將這個敗類生擒活捉!好了,這件事就這麽定了,趕緊調集十萬大軍,準備糧草,擇日出發!”話雖如此,臉上卻顯得極為興奮,說罷,轉身就走。群臣跪下行禮,等朱厚照走了,大殿之上,一片喧嘩!


    九爺站在高處,冷眼看著這些人,聽著他們炸了鍋的爭論,冷笑一聲,離開了大殿。


    ……


    青芳齋。三樓。


    張佶將朝堂之上發生的事情打聽了出來,告訴了連城。“……事情就是這樣。我還打聽到,南昌傳回來的消息說,寧王占領南昌之後,派兵捉拿王守仁和苗紅練……”


    這“苗紅練”三個字傳入連城的耳朵,他整個人就呆住了。


    就隻見他身子顫抖,走到桌邊,拿起長刀,穿上外衣,就往外麵走,嘴裏還喃喃念道:“阿姐,阿姐……”


    看他的神色,幾乎有些瘋狂。“掌櫃的。”張佶叫了一聲,連城理也不理,就走下了樓。


    張佶跟著跑了出去,卻哪裏還見到連城的影子,不禁是大吃一驚。


    “琴掌櫃!”知道事情不妙,張佶慌張之下,跑去找到了琴芳。聽完張佶的話,琴芳大吃了一驚,趕緊跑出了青芳齋,站在大街上四下張望。就隻見街道的盡頭,一個人騎著馬飛馳而去,那個遠去的背影,正是連城的。此刻,她從那個背影,看到了無限的期盼和興奮,還有說不盡的喜悅,而留給她的,隻是那模糊的背影而已。


    “苗大哥……”琴芳叫了一聲,眼淚就流了下來:“你,你真的還是走了……我知道這一天還是來了,隻是為什麽,你連招呼都不打一個就走,難道我在你心裏,就比不上你的阿姐嗎?”


    琴芳淚流滿麵,追出來的張佶就站在遠處,默默的守著這個身子因為操勞而單薄的掌櫃,默然不語。


    ……


    吉安。


    吉安城外,吉安知府帶領數百人前來迎接王守仁,一行人風急火燎的進了城,安定下來,王守仁叫來了眾人,商量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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