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子卿略疑,“她和師父認識?為什麽?”


    “具體淵源不清楚。”奚芸苓說。


    “你娘隻說,她大哥早年從山匪刀下救過幾個進京趕考的人,爹就是其中之一,從此兩家便有聯係,而爹之所以能將你帶回來,也是因為受了你娘的囑托,她知道你在那裏過得不好,便讓我爹去尋你。”


    逐字逐句說的非常清楚,陸子卿卻聽得模糊,他被那所謂的真相拍擊的有些不知所措。


    就連後麵兩日上差都似有恍惚,同一個問題他前後問了池暮生兩次。


    池暮生把檔案卷放到書架上,側臉看他,“你怎麽了?這兩日怎麽像是有心事?”


    “啊?”陸子卿核對書卷便簽牌,反應過來,“哦,我心火旺,沒睡好。”


    池暮生知道他的性子,少有因為公務之事恍惚。


    他歎道:“你呀,有什麽都放在心裏,雖然我不知道你遇到什麽難事,幫不了你,但是院裏這些麵兒上的事我還是能做,需要我做什麽盡管說,別總硬撐著。”


    陸子卿一笑,“好。”


    “誒,對了。”池暮生說:“你搬宅子記得要提前通知我,我好給你備一份大禮。”


    陸子卿又一笑,“我隻是換一個地方住,又不是購置新宅,再說,那宅子也不是我的,準備什麽大禮。”


    池暮生放完書卷拍拍手。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此乃燎鍋底之俗,不論是買的宅子還是租的宅子,隻要遷居入住,皆要行燎鍋底的儀式,討個好彩頭,祈願日後生活順遂無虞。”


    “還要講究這些?”陸子卿問。


    “那是自然。”池暮生笑了笑,“搬家還得選日子,習俗不能少,也是圖個吉祥如意,你選好日子了嗎?”


    陸子卿默默點頭,“侯爺說那處宅子還得再過一陣,要修繕一番。”


    “又是他的宅子?”池暮生驚疑著“嘖”了幾聲,“這侯爺可真是有錢啊,京城宅子遍地,我到京城那麽多年還在租房。”


    陸子卿沒租過房子,隨口問:“京城的房價很貴嗎?”


    “那是必然。”池暮生說的“驚悚”,“你沒去了解過,在京城,要想買一處勉強過得去的小四合院,再少都要一萬兩,更別說那些地段好的幾進大宅院。”


    “這麽貴?”陸子卿說:“我以前住鄉下,那裏的物價也的確沒有京城貴,想著能安身立命就行,也沒想過買宅子。”


    “不買宅子怎麽成婚?”池暮生隨口說:“總不能讓人家姑娘受委屈。”


    陸子卿一笑,“池大人想的細致。”


    每年春秋二季,是京軍聯合進京的班軍操練,正是忙碌的時候。


    蕭彥每日奔於朝堂和校場,沒個空閑時間,有時候夜裏還要出去應酬,身上總帶著酒氣。


    又是一個夜,酒醉的大臣相繼離開望江樓,蕭彥今晚喝的也不少,單手搭在馬鞍上輕喘氣,就連楊舟楠和蘇乘風都有些晃悠。


    楊舟楠扶著馬背吐了一口氣。


    “你說,姓裴的那老家夥,就前兩年來京的班軍……都還沒放人,還在工程營地當免費勞力,這回……他是準備又幹什麽?那些人兩三年都沒返回戍地,個個怨聲載道,他沒瞧見逃了多少人嗎?”


    他打了酒嗝,繼續說:“他一張嘴,底下有多少士兵這輩子就得累死,冤死,這些年,大寧各地抽調了多少兵力去做不相幹的事兒?”


    “這些老東西,個個吃的腦滿肥腸,口袋裏裝的鼓鼓囊囊,拿著兵權當自家的使,戍地守備空虛,再這樣下去,別說守國,就是兵源都無法征集,更別說那糧餉的事兒,誰願意當兵?”


    “這個問題曆朝曆代都改變不了。”蕭彥說。


    “我朝從明德年間算的話,怕也隻有陸尚書在時,兵部還能像個樣子,裴更文可是顏孟江提拔上來的人,這事兒難,先不說了,回吧。”


    侯府庭院裏亮著燈籠,府上的人都已經歇下,路過前院走廊時遇到文仲。


    他說:“侯爺回來了,國公府的飯菜晚上送過來了,您沒在,我去熱一熱吃點吧。”


    “明日再吃吧,晚上應酬喝的有點多,吃不下。”蕭彥問:“公子呢?歇了嗎?”


    “還沒呢。”文仲說:“他之前在屋裏呆了一個時辰,方才出來不久,去了廚房。”


    “廚房?”蕭彥疑問:“晚上沒用飯嗎?”


    文仲說:“倒是用過飯,隻是吃的不多。”


    蕭彥走到廚房門口,就見陸子卿肩上掛著襻膊站在灶台邊,夾了肉片擺在碗裏。


    他沒戴冠,隻用一支白玉簪將頭發鬆散的束在後頭,墨發披散及腰,沉在光影裏好似一個沾染了煙火氣的謫仙。


    蕭彥看了片刻,緩步過去,“在做什麽菜呢?”


    陸子卿聞聲回首,見到人就露了笑臉,“回來了,你猜?”


    寥寥幾字,一個溫柔的回眸淺笑,蕭彥卻品出一絲嬌俏的味道,他驀然體會到了一把炊煙嫋嫋盼君歸的甜蜜。


    蕭彥瞧了麵碗裏擺著雞蛋和叉燒肉,“你不能吃這些,做來幹嘛?你想吃什麽我來做。”


    陸子卿連忙拉住他,端起麵碗遞過去。


    “不是我吃,這是做給侯爺吃的,快嚐嚐,我很久不做飯,不知道好不好吃。”


    蕭彥一時怔愣,垂眸看了麵碗,又抬眸看他,一副詫異又暗喜的表情接過碗。


    “你……給我做的?好端端的怎麽想到做這個?”


    陸子卿把筷子遞給他,笑的有些不好意思。


    “晚上我才聽文伯說,今日是侯爺的生辰,倉促間什麽也沒準備,就……委屈侯爺吃這個,改日我再把禮物補上。”


    “你……”蕭彥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麽好,隻覺得心都要甜化了,“這便是最好的禮物,謝謝。”


    他說完,就站在灶台邊,不多時便將一大碗叉燒麵吃完,連湯都喝個幹淨,放碗時仍像是意猶未盡。


    “這碗麵是我吃過最好吃的東西。”


    陸子卿一笑,“侯爺什麽山珍海味沒吃過,一碗麵哪有那麽誇張。”


    他說著就要拿碗去洗,蕭彥握住他的手腕,“我說是便是,先別洗了,跟我來。”


    文仲一直站在窗外看了小半晌,小六也躲在身後,等他們離開了才進廚房收拾。


    文仲拿起空碗笑了一下,“這個侯爺,方才還說吃不下,轉頭就來吃了這一大海碗。”


    小六收拾灶台,說:“侯爺往年不是出征打仗,就是去剿匪,要麽就像今晚,生辰也在應酬,有好多年沒過生辰了吧?國公爺每年都會送飯菜過來,侯爺隻是偶爾吃一回,沒吃過長壽麵,就不算過生辰,這次還是公子會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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