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下午放學,本地的學生選擇回家,外地的學生留在學校寫作業。


    文含音也是寫作業大軍裏麵的一員,除了寫作業,她還要參加田徑隊的訓練。


    今天下午,田徑隊除了混合訓練,還有一場模擬比賽,文含音的對手是兩個學哥。


    訓練場內,文含音完成了今日份的訓練後,她在跑道上做起跑準備。


    兩個學哥的賽道分布在她的兩邊,兩個賽道一左一右夾著她,文含音感受到壓力了。


    她深吸一口氣調整呼吸,心道:這周練的這麽狠,全是因為在比賽上犯了錯。


    今天,她不能再在起跑上麵犯錯誤了。


    “預備備——”


    砰!


    發令槍響,文含音腿一彈,整個人飛奔出去。


    長腿一邁將左邊的學哥甩在後麵,文含音位居第二。


    她盯著前麵的學哥的背影,發誓要超過他。


    第一個彎道來了,文含音和學哥的距離不斷拉近。


    眼看著還有一個身位就能超過他,第一個彎道跑完了,彎道過後就是直道,學哥在直道上速度更快。


    兩人的距離再次被拉開,與此同時,第三名的學哥也慢慢追了上來。


    文含音有點慌,她節奏亂了一下,想起教練還在旁邊盯著,她按住恐慌,逼迫自己冷靜冷靜冷靜。


    節奏重新恢複正常,文含音按自己的節奏提速,追趕前麵的人。


    直道結束,又一個彎道來了,文含音重新和第三名的學哥拉開距離,和第一名的學哥隻差兩個身位!


    加油加油,文含音加油!


    文含音榨取自己的體力,在彎道上麵超越了學哥,成了領頭的第一名。


    最後五十米,文含音看著終點線,雙腿快速擺動,第三次提速。


    衝刺!


    滴滴——


    文含音一隻腳邁過終點線,完成了本次比賽。


    等最後一個人跑完,教練那邊已經得出成績。


    “文含音,53.68秒,退步了。”


    “張xx,53.80秒,比上次有長進。”


    “趙xx,59.68秒……”教練停頓了一下,才說:“趙xx,你成績怎麽掉了這麽多?看來下周要給你加訓了。”


    “報告教練,我大姨爹來了。”


    “滾!”田教練生氣了。


    文含音站在旁邊不說話,企圖讓自己的存在感低一點。


    教練的目光還是落在她身上了,“文含音,你剛才如果一直保持自己的節奏,成績肯定比現在漂亮。”


    文含音點點頭,“教練,我知道錯了。”


    “你知道錯了沒用,得讓你的身體和肌肉都知道錯了才行。”田教練無情的說:“下周加訓,重點練節奏。”


    “收到!”


    “時間不早了,今天先這樣吧,都散了。”


    文含音和兩個學哥一起從訓練場出來,一個姓趙的學哥說:“我爸失業了,家裏請不起補習老師了,所以我以後會把時間放在學習上,對不起,以後不能和你們一起參加比賽了。”


    文含音沒想到學哥跑步速度下降,背後的真相這麽沉重。


    另一個學哥什麽都不說,隻是走路的速度放慢了一點。


    然而即使走得再慢,學校還是到了,他們也該分別了。


    文含音沒想到真正的分別來得這麽快。


    周六早上,她去田徑隊訓練,到地方發現姓趙的學哥不在,一直到訓練完他也沒來。


    田教練看出了她的疑惑,解釋道:“趙xx因為私人原因請假,暫時不參加田徑隊訓練。”


    文含音心情有點悶,因為她知道,田徑訓練比學習更殘酷,一天不訓練,以後想撿起來難上加難。


    上午的訓練結束,文含音去食堂填飽肚子後回教室做題。


    今天還是磨數學題。


    文含音把練習冊和書本上的題庫摸了一遍,覺得自己手頭上的資料有點少,要額外花錢買些輔導書和練習冊。


    文含音用手機打開之前發過帖子的地方,在網站上找到網友推薦的習題,截圖保存後馬上背著書包去學校書店購買。


    新的習題到手,文含音就近走進圖書館做題。


    周日上午,文含音來到訓練場。


    在熱身運動結束後,一個沒見過的陌生男人在旁邊盯著她訓練。


    訓練是很枯燥的,文含音一遍遍的重複起跑的動作,反複被田教練打磨,一句抱怨都沒有。


    訓練結束後,文含音累得隻喘氣,她雙手撐著膝蓋大口呼吸。


    田教練走到那個沉默觀察的男人麵前,以炫耀的口吻道:“我收的這個學生不錯吧?”


    “是不錯,”青年男人道:“讓她跟我走吧,轉校手續我負責辦。”


    “滾!”田教練道:“我叫你過來可不是讓你挖我牆角的。”


    “說正事吧。”青年男人說:“下周我把手裏那幾個孩子帶過來,讓他們和你的學生跑一場怎麽樣?”


    田教練搖搖頭:“下周不行,下下周可以。”


    “嗯,那就這麽說定了。”


    文含音並不知道教練的安排,她結束今天的訓練後,回宿舍洗了澡換了衣服,背上教室做題。


    下午,沒有老師的班級群裏彈出一條艾特全體成員的消息:【各位同學,月考成績出來了,聽說我們班出了兩個年級前二十名的學霸。】


    群裏麵潛水的都被這個消息炸出來了,有人問:


    【我們班是普通班沒錯吧?怎麽出了兩個學霸?】


    【隻能說人家學習用功,在下佩服的五體投地。】


    文含音艾特最先發言的同學,【知道誰是年級第一嗎?】


    【那必須是數學競賽班的王習啊。】


    【王習牛掰。】


    【膜拜學神。】


    下麵的人開始歪樓了,文含音道謝後收回手機,專心學習。


    晚自習,班主任帶著成績單進來了。


    “本次月考的成績已經出來了,年級前100名的學生進競賽班,年級300名的學生還在一班,300名以後的換去別的班。”


    “現在,我把成績單發下來,你們自己看。”


    班主任話音剛落,教室裏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忐忑的等待那張薄薄的單子。


    “文含音,上來拿你的成績單。”班主任第一個念的名字就是文含音,大家眼神複雜的看著她。


    本以為練體育的人成績不怎麽好,沒想到文含音是他們班第一名。


    這件事給他們上了一課,下次再也不敢用有色眼睛看人了。


    文含音從容站起來,走到講台上雙手接了成績單。


    回到位置上,她才低頭看成績。


    語文146,數學142,英語140,物理100(滿分),化學99,生物98,政治96,曆史99,地理97。


    總分1017(滿分1050)。


    年級排名:19。


    即便文含音已經做好了心理建設,此時此刻看到成績時,心裏還是湧出一股酸澀。


    哎,到了這裏才發現自己腦子不夠用啊。


    文含音將成績單壓在書下麵,不想再看一眼。


    下晚自習時,沒有老師在裏麵的班級群,有人把學校前十名的總分打聽出來了,個個都是接近滿分的存在。


    數學競賽班的王習以總分1045封神,全校無人能撼動她的地位。


    或許是因為在初中三年坐習慣年級第一的位置,文含音此時此刻心情複雜。


    文含音心想:人和人之間是有區別的。


    比如她的家庭和王習的家庭不同,她的智商和王習的智商不同……


    不能鑽牛角尖!


    文含音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


    越是想按住紛亂的思緒越按不住。


    文含音合上練習冊,獨自走出教室。


    她往學校大門走,從大門正對著的台階一點點爬上去。


    台階的盡頭是孔聖人的石像,文含音每爬一個台階,就用孔聖人的話問自己:汝心安否?


    她的答案是:否。


    為什麽不安?


    文含音在心裏問自己:我為什麽不安呢?


    平時作業寫完了嗎?寫完了。


    上課有認真聽了嗎?是的,我認真聽課了。


    學生該盡的義務做了嗎?做了。


    很好,那為什麽良心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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