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夢噩噩,乍然醒轉,遙遙一見那雲翩翩,天正藍。


    洛寒揉了揉雙眼坐起身來,望著身遭四外這一番天驚巨變,淵壑連連。仍自有幾分顫顫心驚。那豬妖與老和尚連番鬥鬥,威能大顯,這簡直比之傳說中的移山填海也差之不遠。而自己卻正正被夾裹其中,微若塵蟻一般,其命之生死堪堪懸之一線,而今仍得其生,真若幸幸而大善。


    微風起起,頓覺寒寒,洛寒掃視一看,那周身上下的衣裳盡盡碎去,全全化作絲縷一般。隻是那裸露在外,原本血瘀道道的傷痕卻是全然不見了去,甚而無論身體精神,還是體內靈氣都是盈盈大滿,極為的充沛。


    這一番景象雖自堪奇,但他卻也足足經曆了兩次去,一次是在那血泉旁醒來,全身的傷處盡盡化去,一次是被那大雕帶至劍樓頂端,一覺醒來,那遍體鱗傷,也自全全愈合。他雖不明白這到底又是怎地一回事,卻也大概猜出,盡盡與那血珠有關。


    隻是昨夜間那紅蓮虛海,六臂凶神再度驚驚而現,卻不知因何緣由,那一人一妖鬥之正酣,卻之又何來蹤影皆無?洛寒徒自想了想,盡盡不知其故,卻也不再去管,畢竟那仙路漫漫,何其遙遙,此中玄奧,幾若濤濤,自己初初臨步,剛剛踏足,那其間百般詭異,萬奇之妙,又怎可盡而知得?


    洛寒身上的衣裳條條破爛,碎碎不堪,可那乾坤袋仍自牢牢地掛在腰間。除卻拴係得極為牢靠之外,卻因那袋子盡由靈線所織,與之氣海緊緊相牽,隻要靈海不破,便自隨身。


    且在當時,那木子淩身死氣滅,靈海不覆。乾坤袋上的靈鎖之力極為稀薄,這才使洛寒得了機巧,奪而用之。


    洛寒神識一展,自那乾坤袋中取出一套青布長衫。隨隨換了上,進而凝定心神,盤膝而坐,調息靈氣在體內緩緩運轉開來。


    他此時修為僅為練氣二層而已,但卻靈孕滿滿,直欲突破。甚而近來幾次,都能遙遙望到那靈溪之源,天瀑之口了,卻因氣力不足,直直無法駕舟而入。


    恰正此時,靈源正旺,他便要借而衝之。


    先自導引靈氣,循經逆脈在其體內緩緩運轉了十四大周天去,使得那靈氣愈加沉穩凝壯。稍稍一頓,便自強強而去。


    山起連連,水落潺潺,洛寒心無旁騖,急急駕舟而上。


    飛瀑直下,橫躍千尺,浪浪急來,拍岸驚石。


    因之有了前兩次的經驗,洛寒一路行來卻也穩健,見風揚帆,遇浪隨流,直直迎峰而上。


    一千尺……


    八百尺……


    七百尺……


    風急湧湧,浪滾翻翻,洛寒念定心神,駑舟如逝直往上來。


    五百尺……


    四百尺……


    三百尺……


    風勢急急,浪氣凶凶,那船身不住的晃蕩開來,怕是那險險下一刻便會被拍個正著,直直砸落,洛寒近來厲厲衝頂,大多數便自毀在此時,恰當此刻,哪敢大意分毫,連連催動靈氣,化舟如風,勁勁而行。


    二百尺,一百尺,五十尺……


    洛寒心海盛盛,盡把靈氣全全施出,心與舟同,念念盡上。


    衝!衝!衝!


    心念狠狠間,卻僅僅隻剩了這一記念頭,盡身靈氣汩汩飛流,連連逝散,世間萬物皆不在,隻願飛舟進一重!


    突!


    ……


    洛寒全身靈氣盡盡衰竭,眼見無望之機,那飛舟卻正正衝上天去――其下流瀑已是盡頭。


    飛舟盈盈,輕若毛羽,在半空之中劃出一道極為圓潤的長弧,隨而砰聲入水,在其身後正有一顆燦燦紅陽,昭然升升。那一道道金色的光芒,遙遙而來,一落千萬丈,把方才那一道長弧間還未落去的水滴,盡盡連起,化成了七彩虹光。


    啪嚓……


    輕聲響響,舟落春江。


    那靈氣之舟,落水即散,消消不見,甚而就連洛寒自己都似已然消失了去,全全化為了一朵浪花,一顆水滴,盡盡沐浴在這萬裏紅陽之下,滿滿融化在這滾滾濤流之中,其心暢暢,其意愜愜,全身上下說不出的舒爽,暢快。直直大想放聲高歌,一蕩千萬裏。


    天下大大,唯我獨遊,紅陽盛盛,是我獨有!


    練氣第三重,成!


    又自暢遊許久,洛寒把這一番新結之力緩緩的沉澱下來,歸於丹田之中,與那一絲土黃色的細線融在一處,使其又自強大了幾分去,這才收定心神,退出識海來。


    自殺馬鎮出來時,除卻隨身衣物之外,卻還帶了不少的酒食。洛寒此時靈力大盛,心情甚好,便自取出,放在石上,連連大吃了起來。隻是在望及那一顆光燦燦的凝氣丸時,他稍稍猶豫了片刻――這凝氣丸正是凝練靈氣,以輔修行之物,恰當此時,我已正正達到練氣三層的修為,正可食得。


    可轉念一想,此藥雖好,卻也有反噬暴肆之效,我這初初登頂,卻還不甚穩固,待得來日,靈元健健,再將服用,卻也不遲。


    修仙一道,本就是逆天而行,但卻切切忌諱暴急妄妄。


    逆而修法,順而修心,若之急急,必入歧途,輕則走火入魔,靈元盡毀,重則身心具滅,魂魄不存。


    洛寒暗暗穩定心神,強行壓住了那顆急欲奔進之心,連連大取酒食,隻過片刻,便已腸胃滿滿。洛寒極為滿意的打了個飽嗝,把那所剩之物盡盡收入袋中,站起身來。


    原本背在身後的小包袱早已經破碎,可那其中所包裹著的機關盒卻是不知怎地,仍是完好如初,洛寒又取了一件衣服來,細細捆好,背在身上。抬起頭來,朝著百丈峰頂遙遙望了一眼,便自大步行去。


    “噫?這是什麽?”


    剛剛未走幾步,洛寒卻見那一片碎石間,正正灘著一片血跡,這血跡倒不稀奇,正是昨夜間那巨石落下,把自己震蕩出去,磕在石堆上所造成的,可就在那一灘血跡之中,卻還落有一塊人頭大小的原石,那原石遍體烏黑,形若墨跡一般,隻在中心之中,有一道極為怪異的印記。


    這印記洛寒倒是記的極為清楚,正與那紅蓮黑指,以及挖出機關盒的石柱上的印記一般無二,再一聯想起,那殺馬鎮上的無頭將軍,卻也正正在此出現。倒是馬上警醒起來,我在那山頂的賊窩裏卻也見過一根同樣的石柱,原還想著,那下邊定然也埋著個什麽,難道就正正是這個東西嗎?


    確是對了!


    昨夜間那虛海紅蓮,六臂凶神。也正正是在我頭傷流血滴落石縫之後,才乍現而出的,難道是我的血正正落在此處,這才引出這一番變故的嗎?


    洛寒心念轉轉,便自走了過去,仔細凝看片刻,便自伸手摸去。


    砰!


    陡然間一道大力,徑如閃電一般直直傳來,洛寒雖是初初觸及,卻也被打了個大跟頭,連連滾出七八丈去。


    “咦,你奶奶滴。”洛寒翻身爬起,雖自無礙,卻也激得性起,喝罵一聲,揮指點點,催生而出道道骨箭連連擊去!


    嗖嗖嗖!


    砰砰砰!


    一道道尺長白光,徑徑飛去,盡盡落在那黑石上。可那黑石卻如鏡麵一般,直把白光全都反射了出去,全全打在那周遭亂石殘碑之上,炸起一片碎石飛飛,散沫揚揚,而其本身卻是毫發無傷。


    嗯?洛寒一見無效,便自收了手去,可那心中卻是愈加驚奇,連行幾步,走到近前來,念起神識,催生意海,準備要把它收進乾坤袋中去。


    可那黑石卻怪的很,就如同背後包裹中的機關盒一般無二,竟也是無法裝入其中去。連試三次之後,仍是無法得願。


    這東西顯然大有奇異所在,卻是摸不得,裝不下。洛寒思索再三,卻也隻能作罷。連從地上撿些石塊來,把它埋了起來,隨而又用骨爪術,抬起半塊殘碑來,在一旁做了個暗記。


    眼見那黑石被深藏其中,並無半點可疑之處,洛寒這才轉身離去。


    碎石亂亂,峭峭殘殘,此地方圓十幾裏,盡盡已被挖空抽幹,形成了一個極為碩大的巨坑天碗。洛寒沿著那欲行之南一路走去,連行四五裏,這才到了那長穀峰邊。仰頭一望,盡是高高離離,懸峰百丈,威威陡陡,形若驚山。


    卻是想來,昨日見時,丘丘山山,數裏橫坡,隻經一夜便成了這般模樣,若非我親眼所見,卻哪又敢信得?這修仙造化,萬般威能,可真是令人歎而驚驚!我這一番去,也定定要成就一番造化,遍訪名山,修仙問道,威威然行與天地間!


    仙路漫漫,吾將上下而求索……


    呃,當然了,無論我想做什麽,可都得先爬上這大坡去才行,就像那呂彤所說的,做好眼下的事。


    洛寒仰頭望了望,便自凝神一喝,施起地牢術來,卻是一見,這一下竟能同時喚出八隻骨爪來,足足比之以前多了一倍去,而且看那粗細強勁程度,更要精壯的多。


    洛寒心下大喜,卻也不再遲疑,分分各抓手腳腰胯,厲厲大喝一聲“起!”


    一丈,兩丈,三五丈……


    那八根骨爪連連錯錯奔的飛快,如似地生,行若奔馬,順延陡坡一路急急而上。洛寒麵朝穀底,越升越高,那眼前的巨坑自然就顯得越來越小,直直若碗一般。


    三十丈,五十丈,七十丈……


    一路行行,風聲漸盛,洛寒仰頭一望,卻是已近峰頂,在離身不遠的豁口處正正露出一條山道來,那山路彎彎,徑徑遠遠,在那盡頭,似乎隱隱約約的有一座小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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