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兒叫,蟬兒鳴。


    空穀流泉響叮當。


    洛寒在一片清脆的響動之中恍恍然睜開了雙眼,卻發覺天已大亮,藍藍的天空上飄著幾縷淡淡的白雲,暖暖的陽光直射下來,照在身上格外的舒適,隻是頭頂處有些酥癢。


    洛寒輕手摸了摸。卻發現那道傷口早已結疤,全沒了半點疼痛之感,隻是酥酥麻麻的有些發癢。洛寒心下雖異,卻已是怪多自不奇,伸手揉了揉仍有些惺忪的睡眼,扭頭朝著四外裏望了望,這才發覺滿樓都是青磚亮瓦,粼粼相錯,猶如鐵甲龍鱗一般,反襯著陽光生出道道七彩華芒,燦燦然煞是炫目。


    就在那樓頂正正處於東方之際,遙遙的探出了一座丈許平台。那平台是由一整塊青石打造而成,方方正正,光滑如鏡,隻是在那上麵落滿了一層厚厚的灰塵。就在那平台的當中有一道青石台階直直的通下樓去,卻不知是何所在。


    落寒心下一喜,剛要坐起。卻猛然想起此處的嚴防之勢來,當下不敢大意,悄悄活動了下稍稍有些發麻的手腳,這才輕輕的爬起身子,緩緩的向那平台靠去。


    高抬腳,輕落步,洛寒此刻就像個夜行入室的小賊一般,生怕弄出半點響動來,一步步小心翼翼的沿著石階走了下來。


    這石階的盡頭卻是一間碩大的圓形石室,這石室修建的就如同一枚碩大的銅錢一般,整體混圓若盤,卻在中心之處建有一座方方正正的小石屋。那石屋丈許長寬,兩門緊逼,不露半點空隙。洛寒走上前來連推了幾把,卻是半點也動不得。(.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眼看著並無絲毫可查之處,於是他便接著往下行去。


    可一連走了六層都是一模一樣的情形,全無半點迥異之處,隻是在那第六層的石門上有幾道淺淺的劍痕,而且那石門間似乎還洞開了一條細細的小縫,洛寒趴著門縫看了半天,裏邊卻是青光一片看不分明。


    接下來的三層雖無大變,可那石屋之門卻都打了開來,洛寒走進一看,隻見那屋內到處都寫著密密麻麻的字跡,而且還有很多副圖畫,畫上之人都手持著一把利劍,或坐或臥,或躍或行千姿百態不一而足,而唯一相同的是,每個人頭頂上都刻著一道淡淡的圓弧。


    洛寒雖不識字,不過卻也分辨得出,這些字跡絕絕不是平日裏所見的那些,而是更加的繁瑣,生硬,隱隱的每一個字都像是一幅畫,或是一道符。嗯……乍眼看去,倒是和那血珠子上的印記極為相似。


    洛寒在每個石室間都轉了一圈,這才來到了最下一層,這一層中倒是沒有了小石屋,而是在那中心之處赫赫然立著半塊極為碩大的石碑。


    這石碑高約丈餘,極為的寬厚。下寬上窄,隱隱立成個三角形,卻在斜坡處滿是犬牙交錯,想來定是缺失了一大塊去。


    整個石碑處處都是坑坑窪窪的孔洞,滿目蒼夷。卻在那中間還剩了八個大字,筆筆如劍,入石半尺,洛寒雖不識字,卻也被那筆走龍蛇,劍逆蒼天的氣勢所吸引,便走上前來,伸手摸了上去。不想卻從那碑中猛然生出一道大力,一下就把他彈了開去。洛寒措不及防一下就摔在了地上。


    “什麽人?!”遙遙間突然傳出一聲喝問。


    “師……師兄,我,我……我是來送貢的。”一個“勒脖嗓”顫顫的答道。


    “口令!”


    “紫……紫,紫氣……啊東――東來“


    “嗯?不對!好大膽的奸細!拿命來!”滄啷一聲,似有刀劍出鞘。


    “啊?不,不不不……師,師兄,我,我……我不是……”那“勒脖嗓”連連急辯,卻是愈加口吃起來,聽那聲音卻似隱隱的都帶上了幾分哭腔。


    “哈哈,孟陽那小子果然說的沒錯,這新來的小貢童果然是既膽小又可笑,進去吧,進去吧,哈哈哈哈……”


    “是,是。謝……謝師兄。”那人驚魂方定似的連口稱是,隨即便有腳步聲徐徐漸近。


    洛寒起初還嚇了一跳,以為是自己的行蹤被發現了去。隨而竟發覺這聲音卻是來自幾十丈外。卻不知道從何時起,自己的耳力竟也變得如此靈敏了,卻能聽的這般遠去。


    聽那腳步漸近,洛寒心念一動。從地上小心的爬起,朝著那聲音來處悄悄的靠了過去。


    待他走近前來,這才發覺,此處大有可疑。


    這劍樓上上下下共有十層,所經之處滿滿石壁之上都落了一層厚厚的灰塵,卻唯有這一處空剩了一塊門板大小的幹淨所在,就在那門板的正中,另有一方巴掌大小的突起之石被摩挲的極為光亮。而且就在頭頂處,還生生的留有一道半指粗的劍孔,直通壁外。


    洛寒跳了幾跳,卻是堪堪夠將不著。於是便把兩隻厚底兒鞋脫了下來,疊成一疊,立立的翹起腳尖,這才勉強望了出去。


    就在這石壁之外卻是一間更為碩大的廳堂。


    這廳堂左右為寬,遠近為長,許許然約有二十幾丈方圓。兩扇紫金門橫栓緊閉,一道紅陽斜貫滿窗,直照得一室堂皇。


    十八根一圍粗細的擎梁紅柱,鑲金嵌玉分列兩旁。數隻五尺高的鎏金巨鶴蕩在八方,四周牆壁之上,更是翡翠為底,瑪瑙為飾,儼儼然繪出了萬裏青山,那道道金芒,灼灼其光,如是日當正陽。


    正正擺在洛寒麵前的卻是一條長達丈餘極為寬闊的檀香木供桌,那上邊滿滿當當的擺放著三牲三禽,五穀百果,納酒貢茶。供桌之前卻是一尊半人多高的八腳獸香爐,一拳粗細的敬天香燃燃嫋嫋,與那供桌上的香味兒混雜在一處,蕩蕩然溢滿了整個廳堂。洛寒不由得暗吞了下口水,肚腹之中也是一片激蕩――他也的確是有些餓急了。


    就在這時,腳步聲近,隨而咯噔一聲門鎖落響。緊接著從門外走進一個青衣弟子來。


    這弟子也就十四五歲的年紀,長得唇紅齒白極為的俊俏――若是把他左臉上那塊蛋大的黑斑去掉的話。


    這弟子先是伸手抹了一把汗,隨即把肩上的擔子放了下來,回手插好了那兩扇大門。接著便麻利的走上前來,把那桌上的貢品依次替換了一番。


    就在這一切都忙完之後,洛寒覺得他就要離去之時。這弟子卻突然極為怪異的趴著門縫偷偷的朝著外邊觀望了一番,隨後竟向著洛寒的藏身之處走來!


    嗯?


    不好!


    雖然兩人之間還隔著一道厚厚的石壁,但洛寒卻也覺得頗有幾分不妙,加之又經百花穀偷聽之險。更使得他本就慎密的心思愈加小心上了幾分。趕忙彎腰拎起鞋子,急急逃了開去。


    正當他轉過石碑,剛要往樓上奔去時,卻聽得嘎支支一陣金石轉動之聲,緊接著便有腳步聲踏踏而入。


    那上樓的台階正正對著方才觀望之處,此時再逃顯然早已不及。洛寒立時屏住了呼吸,靜靜的躲在了石碑後,而兩手卻緊握那一雙厚底兒鞋,高高的舉過了頭頂――萬一當真被他發現了去,我也隻好硬拚了!


    幸好那弟子倒似並未發覺有半點不妥之處,隻是徑直的走到了石碑前便停住了腳。


    緊接著在一片簌簌之聲響過之後,卻是傳來一陣極為怪異的喘息……


    那聲音極為的清脆動聽,宛若天音。遠不似方才那般勒脖兒吊嗓兒艱澀刺耳。而且這聲音竟還似隱隱的有一股奇異之力,就仿若有一隻小手直直的從嗓子兒裏探了進去,正一下一下的撓著心肝兒。洛寒隻聽了半響,就覺得全身上下血脈噴張,隨而那肚腹之下就似有一團火正正的燃燒了起來,而且越燃越旺……


    洛寒實在是心奇難奈,便輕輕蹲下了身子,慢慢的探出頭來朝前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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