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餐桌上的眾人在交談。


    王詩詩在偷偷摸摸打量著蘇黯和謝蘊。


    蘇黯則全程不說話,默默的大吃大喝。


    驃騎將軍府自然是不差錢,再加上來參加宴席的非富即貴,所以酒席上的菜肴,原料都不是普通的果蔬獸肉,肉是妖獸肉,果蔬則是靈果靈蔬。


    全都富含營養,對人體大有裨益,且比較溫和,即便是沒有修為的普通人吃了,都不用擔心出現問題。


    蘇黯為了讓本體那邊盡早恢複,便讓工具人靈身這邊嘴上一直沒停,吃著宴席上的佳肴。


    同時,本體那邊也在服用了靈丹靈藥後,進行睡眠修養。


    兩具身體雙管齊下,加速恢複因為憨憨而損耗的氣血。


    見蘇黯一直在大快朵頤,司雪模樣關切的問了一句。


    “小黯,你早上沒吃東西嗎?這麽餓。”


    “是有點餓了。”


    蘇黯點了點頭,也沒有解釋太多。


    聞言,在座的眾人都沒有再多問。


    蘇婉和周清羽還一左一右的幫蘇黯夾菜、倒酒。


    沒有人會責備蘇黯在這種場合要餐桌禮儀,而不是胡吃海喝。


    在坐的都是自己人。


    王烈夫婦、司雪、蘇黯、蘇婉、周清羽、王詩詩以及謝蘊。


    在司雪眼中,蘇黯早已是自家女婿。


    王夫人下定了那個決心後,也把蘇黯當女婿看。


    王烈雖然被蒙在鼓裏,但他本來就是一個沙場武將,見蘇黯在自家女兒的生辰宴上胃口這麽好,高興還來不及。


    還一個勁兒的招呼蘇黯喝酒。


    蘇黯酒量不錯,加上靈酒對補充氣血也有裨益,便沒有拒絕。


    倒是一旁的謝蘊,聞著酒香,表麵上依舊斯斯文文、溫文爾雅的,暗地裏卻咽著唾沫。


    聞著酒香卻不能喝酒,對她一個酒中仙來說,是一件很折磨的事情。


    隨著宴席結束後。


    來參加生辰宴會的賓客們,陸陸續續離開梅隱山莊。


    太子帶著司馬玥來蘇黯麵前打了個招呼,又是和王烈寒暄一番後,也是離開了梅隱山莊。


    離去前,他的目光隱晦的落在王詩詩身上。


    王詩詩今日顯然打扮了一番,俏臉上略施粉黛,臉蛋瓷白如玉,杏眼大而明媚,眸子水潤透亮,瓊鼻挺俏,櫻唇柔潤。


    上半身是藕荷色短襖,衣襟上繡著菡萏的圖案,下半身則是紅色織金羅裙,頭上紮著未出閣小姐的飛天髻。


    身上帶著一股嬌俏可愛的氣質。


    王烈這大女兒,確實出落的水靈靈的。


    太子作為色中老饕,平日裏都沒有怎麽關注過王詩詩,乍一看如此亭亭玉立,心中不由得火熱起來。


    如果能拿下王詩詩,同時在奪嫡中得到蘇黯的支持,那自然是極好的。


    當然太子妃的位置肯定還是蘇婉的,王詩詩可以先當個太子側妃,未來就是貴妃。


    心中計較著這些事情,因為是這種場合,太子也沒有盯著王詩詩看太久,很快便不動聲色的移開目光。


    正好卻對上蘇黯的目光。


    他朝著太子,似是友好的笑了笑。


    太子也回之一笑。


    看著太子離去的背影,蘇黯看了眼王詩詩,若有所思。


    方才在宴席上,王詩詩基本和他沒有交流,甚至對上他的目光都會很快移開。


    看來真如清羽所說的那樣,詩詩真的已經下定決心和他保持距離了。


    宴席結束,眾人散去。


    謝蘊跟蘇黯聊起裴玄曦的態度。


    “我一直對國師大人保持敬仰之情,不過我看國師大人的態度,恐怕她不像師姐您說的那樣,有意收我為徒。”


    “遲早的事情嘛,師尊大人其實是麵冷心熱……”


    謝蘊對蘇黯說,裴玄曦表麵對蘇黯漠不關心,心裏其實一直惦記著他。


    又向他傳授經驗,自己作為弟子,是如何博得裴玄曦的疼愛。


    蘇黯自然知道,裴玄曦對他差不到哪去,但後麵的內容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傳授完經驗後,謝蘊一臉滿意,大抵是覺得讓距離師尊大人收小師弟入門的日子又近了些。


    而後謝蘊又拉著蘇黯想和他一起去梅隱山上逛逛,吟詩作賦,談論詩詞風雅之道,吟誦這秋山秋景。


    蘇黯頭皮發麻,隨便找了首詩丟了出去,讓謝蘊去琢磨,便借口找王烈夫婦有事,自己離開了。


    看著蘇黯離去的背影。


    謝蘊抱著沉甸甸的胸脯,摩挲著下巴沉思,是不是她的態度過於熱情,有點嚇到小師弟了。


    蘇黯去找王烈夫婦,倒也不能算是借口,而是真的有事。


    申時(下午三點)。


    王烈夫婦居住的院子裏,王夫人和王詩詩正在計劃著晚上的事情。


    蘇黯的到來,成功嚇了王詩詩一跳,她還以為自己的密謀敗露,蘇黯是來興師問罪的。


    直到蘇黯說明了來因。


    “小黯,你真的能治好你王叔體內的毒。”


    王夫人難以置信的聲音傳到了院子外。


    深秋時節,院子裏的池塘內,隻剩下一池殘荷。


    牆角一支凋零的梅花在風中搖曳。


    “是的,嬸嬸。”


    蘇黯神色平靜,語氣中沒有絲毫開玩笑的意思。


    木之劍的木之精氣,其祛毒解毒的功效,是絕對的,隻要木之精氣的數量足夠,可以解開世間所有毒素。


    “這解毒之術是國師大人教我的。”


    蘇黯補充了一句,將解毒術的來源歸於裴玄曦身上。


    聽到裴玄曦的名號,王夫人再無猶豫,派人去喊王烈,讓他來這裏一趟。


    其實王烈不是沒有向裴玄曦求助過,但是裴玄曦並不擅長療愈類的術法,她精通於陣法之道和占衍之道。


    就像“霸王槍”趙儼,武道造詣再高,不可能說讓他去教導別人劍術。


    而巫毒的來源是一位擅長毒術的八境術修,所以裴玄曦隻是給王烈一些調養身體的建議,輔之以靈藥,讓他不至於身隕於巫毒中。


    不過裴玄曦畢竟是九境修士,說不定她一時興起就鑽研起了療愈術法,且將療愈術法的造詣提高到上三境層次呢,自然就能解開王烈身上的毒了。


    “蘇黯哥哥,你說的都是真的。”


    聽到能治愈父親的毒,王詩詩甚至顧不得羞澀,又來到蘇黯身邊,恢複了往日裏親密的模樣,拉著蘇黯的手臂,一臉希冀。


    “我何時騙過你不成,這是我和你約定好的,給你的禮物。”


    蘇黯輕笑道。


    王詩詩感動不已,明媚的杏眼中霧氣氤氳。


    她很多次期待過蘇黯口中這份她一定滿意的生辰禮物是什麽,甚至暗戳戳的癡心妄想,是不是蘇黯哥哥準備在她的生辰宴上,跟他表白。


    現如今終於揭曉,這份禮物,在她眼中要比這還珍貴的多。


    因為她不止一次看到過王烈巫毒發作時,痛苦無比的模樣。


    盡管王烈和王夫人告訴過她,這毒要不了王烈的命,但她心裏還是十分擔憂。


    很快王烈到來,蘇黯、王詩詩和王烈夫婦進入房間內。


    蘇黯召喚出木之劍。


    看著這由翠綠枝條纏繞而成的小劍,四周生長著細幼的嫩芽,通體散發著澄澈的瑩光。


    眾人從其上感受到一股強烈的生命氣息。


    蘇黯也不廢話,隨著他的心念一動,木之劍“嗖”的一聲,沒入王烈體內,進入其丹田位置。


    木之精氣緩緩的的從木之劍釋放而出,一絲絲熱流從丹田的位置,沿著王烈的經脈,流向四肢百骸,滋潤王烈的身體。


    王烈能在他的身體深處,感受到一絲絲陰寒之氣,這是巫毒在作祟。


    但現如今,那股熱流,卻在驅散這股陰寒。


    “王叔,您感覺如何。”


    “有效果,身子暖融融的。”


    王烈畢竟曾經是七境武修,對肉身的感知細致入微,頓時就感受到了木之精氣對解毒確實有效。


    “這是國師大人教侄兒的術法,那柄小劍會一直待在王叔丹田的位置,其釋放的木之精氣可祛巫毒,但是小劍上的木之精氣不能長久堅持便會消耗掉。”


    “所以以後侄兒每天會來王叔府上一趟。為小劍補充木之精氣。”


    “侄兒和北蒙大薩滿境界差距過大,大概要幾個月以後,王叔體內的巫毒才能完全祛除。”


    王夫人和王詩詩都是一臉驚喜。


    隻要能祛除王烈身體內的巫毒,別說幾個月了,就算了一年兩年,他們也完全等的起。


    “那以後就麻煩你了,小黯。”


    王烈除了驚喜以外,心中還升起一陣欣慰。


    他一直視蘇黯為自家子侄,現如今他已經出色到,能解決他體內的巫毒了,雖然是從他小姨那裏得到的法子。


    所謂吃人嘴軟,拿人嘴短。


    王夫人覺得,有了蘇黯今天為王烈解決巫毒。


    今夜王詩詩和蘇黯發生關係,日後王詩詩給蘇黯作妾,王烈也不好說什麽。


    而且,蘇黯以後每天都要來驃騎將軍府一趟,也有利於這兩個孩子培養感情。


    離開房間後。


    蘇黯看著欲言又止的王詩詩,輕笑道。


    “你我之間,無需多言,謝就不必說了。”


    王詩詩眸光幽幽,終究什麽都沒說。


    這一刻,她心裏很感動,差點就想將晚上的事告訴蘇黯,不過還是忍住了。


    大恩大德,無以為報,如果不能以身相許,她都看不起自己。


    這個時間點,賓客們基本都離開了梅隱山莊。


    而司雪周清羽,和蘇黯蘇婉,則會留在山莊內,用完晚膳以後,再和王詩詩一家人返回京城。


    謝蘊不知道去哪裏溜達了,蘇黯便陪著周清羽在山莊內逛了逛。


    時間很快來到黃昏。


    ……


    疊翠莊。


    蘇黯的本體醒來時,已經是傍晚時分。


    他從床榻上坐起身,伸了個懶腰。


    窗外日沉西山,暮色如煙。


    蘇黯的兩具身體都服用了諸多珍貴的靈藥靈丹,又睡了一個下午的時間,現如今,他損耗的氣血恢複了個大半,雖然還需要一定時間調養才能完全恢複,但至少看起來已經不再虛弱。


    蘇黯注意到了身上蓋著的被褥,散發著一股淡淡的幽香。


    這股香味他並不陌生,是憨憨身上的。


    顯然是他睡著的時候,宮靈將自己的被褥蓋在了他的身上。


    蘇黯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心中忽然又湧現出些許前世和宮靈的回憶來。


    轉過頭,蘇黯便注意到了。


    床頭的一張檀椅上,蜷縮起身子的紫裙女子。


    她雙眸緊閉,雙手抱在胸脯前,睡顏一片靜謐。


    還在睡?


    還沒有解除陽虛,恢複實力嗎?


    蘇黯欣賞了一會憨憨的睡顏,便走到她身邊,伸出手,準備將她抱到床上睡。


    但這個動作,卻是成功觸發了熟睡中宮靈的應激反應。


    蘇黯還未接觸到宮靈的身子,她便睜開了雙眼。


    一股威嚴磅礴的氣息也隨之蘇醒。


    緊接著,一條條無常鎖纏繞住蘇黯,陡然將他托舉到半空中。


    深邃的幽冥紫火憑空具現而出,繚繞在宮靈周身。


    蘇黯四肢和身體都被鎖住,鎖在房間的半空中,絲毫動彈不得。


    感受著不遠處幽冥火的溫度,蘇黯趕忙解釋道。


    “我看你還在睡覺,想把你抱到床上去睡,沒有要輕薄你的意思。”


    宮靈剛剛醒來,人明顯還有點懵,也沒有聽進去蘇黯說了什麽。


    她坐在檀椅上,卷曲著修長的雙腿,嬌軀還維持的蜷縮的姿勢,定了定神。


    清醒以後,宮靈看了眼被鎖在半空中的蘇黯,從檀椅上站起身,無常鎖鬆開,將蘇黯放了下來。


    感受著憨憨身上上三境修士才能擁有的恐怖氣息。


    蘇黯知道她的實力已經完全恢複了。


    其實這一點,從她的表情就能看出來。


    中午的時候,宮靈看向蘇黯的眼神裏,帶著戒備和警惕,情緒也有些不安。


    這是昏睡醒來後,麵對的是陌生人、陌生環境,以及自身還莫名其妙失去了所有修為造成的。


    尤其是後者,修為的失去,讓宮靈極度缺乏安全感。


    而現如今,宮靈情緒很平靜,麵無表情,看向蘇黯的眼神,恢複了往日裏那種不帶絲毫情感的冰冷。


    沒有了不安,也沒有了戒備。


    同時,也失去了靈動。


    就好像,她的冷淡與漠然,也隨著失去的修為一同回來了。


    宮靈收回無常鎖和幽冥火,戴上紫色的麵紗,遮住冰冷而精致的臉龐。


    而後淡淡的看了蘇黯一眼,便轉過身,邁動修長的大腿,準備離開房間。


    “等等。”


    見憨憨想就這樣一走了之,蘇黯也是立馬阻止。


    雖然憨憨常年以麵紗遮臉,在外界沒有顯露過真實的容貌。


    但她那白發紫眸,還是很有辨識度的。


    宮靈就這麽離開房間,讓茶莊的人看到了,第二天蘇婉就會知道自家產業內,出現了暗影少司命無常的蹤跡。


    而憨憨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或者她意識到了,但是不在乎。


    蘇黯快步走向房門的位置,伸出手準備攔住宮靈。


    下一刻。


    “嘩啦啦。”


    伴隨著一陣陣清脆的聲響。


    無常鎖再次出現,纏繞住蘇黯,將他鎖在了半空中。


    蘇黯四肢動彈不得,隻能艱難的低下頭。


    他對上了一雙冷漠無情的紫眸。


    宮靈不知何時已經轉過了身,她微仰著頭,麵無表情,俏臉冷冷的看著蘇黯,周身深邃的幽冥紫火不斷翻湧。


    或許是前世他們之間太過熟悉。


    或許是剛剛宮靈表現出來的不安和警惕,這些靈動的情緒。


    讓蘇黯下意識忽略了她冷淡漠然的一麵,忽略了,這是他們的第一次見麵。


    也忘記了兩人之間的差距,宮靈是暗影的少司命、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無常、放在整個大陸也鳳毛麟角的七境修士。


    但他隻是一個小小的下三境修士。


    宮靈本就排斥別人接近自己。


    更別說一個螻蟻般的存在,不知死活的想要攔著她。


    被一條條鎖鏈鎖在半空中。


    這一刻,蘇黯意識到。


    或許在現在的她眼中,他的行為是極度冒犯而僭越的。


    蘇黯臉龐上一陣沉默,低著頭,沒有再用那種自以為和宮靈和熟悉的眼神去看她。


    宮靈盯著蘇黯看了一會兒。


    她鬆開無常鎖。


    這一次,蘇黯是被宮靈從半空中扔到地上的。


    似乎是對他僭越的懲戒。


    宮靈側著身子,看著窗外的斜陽。


    她沒有去看蘇黯,側臉冰冷而淡漠,紫眸中不帶著絲毫情緒。


    一股疏遠和距離感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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