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解放再次回到濟南,很快就收到孫良誠送來的請帖,請他去泰安商議大事。之前,孫良誠就給他傳過口信,要保持現狀。現在,北伐告成,全國統一,東三省都答應改旗易幟了,山東問題也不得不解決。此時的孫良誠也整頓好了內部,北伐軍各部也能騰出手來了,是戰是和的主動權已經落在他孫良誠手中。不過,從請帖上的措辭來看,他大概率是想要和的。


    楊解放召集在濟南的所有軍政要員開會商議。團以上軍官都有資格入會,入會人員不少。楊解放說明會議主題之後,便讓入會眾人自行發言。眾人有些拘謹,都等著別人先說話。眼見無人開口,高惠蘭先站了起來,說道:“不管將來是戰是和,孫良誠的這次邀請,你不能去。”楊解放道:“我曾公開發表聲明:待罪魯東,等候處置。孫良誠誠心相邀,我若不去泰安,豈不要落人口實?”高惠蘭道:“誰知道他打的什麽主意?反正你不能去。”


    楊解放沒有再反駁,望向其他人。既然有人先開了口,眾人也就不那麽拘謹。徐約之開口說道:“小司令,是戰是和,關鍵是取決於你的態度。對於國民政府,對於這個山東省政府,你是願意歸附還是自立門戶獨立於他們之外?”


    楊解放手下這些人大致分為三類,從青龍寨就跟著自己的人根本不會有別的想法,已經習慣了以楊解放的意誌為轉移。曲同豐、劉珍年、王耀武等投靠過來的這些人大概率是希望自己依附於國民政府的。惟有徐約之這些黨員,希望自己保持一定的獨立性,甚至希望自己公開反蔣。楊解放今天把他們找來商議,其目的也是為了統一大家的思想。


    楊解放也不跟大家繞彎子,直接表露了態度,說道:“我曾跟膠東父老約法三章,不加入國民黨。雖然是形勢所迫,但既然做出了承諾,那就要遵守。可現在的國民政府已經是中國惟一合法的中央政府,世界各國也都承認了這一點。為了維護全國的統一,我們想不承認它都不行。所以,泰安的山東省政府,我們也要承認他的地位。但是,在我們的管轄區域,不管是軍事還是行政,都有我們的獨立性。所以,我的想法是:承認國民政府和山東省政府的統領地位,可以向他們依法納稅。但在具體的地方行政事務和駐軍上,我不希望他們插手進來。”


    楊解放的這個說辭並不新鮮。雖然國民政府名義上完成了統一,可現狀還是軍閥林立。自蔣汪二人背叛革命以後,北伐戰爭就變了味,其本質上是新軍閥與舊軍閥之間的戰爭。有些地方,國民政府根本管不到,連稅都收不上來。他的這個態度表明出來,眾人也就沒了別的意見。


    楊解放的秘書李伯彥開口說道:“泰安那邊總是要派人去談的。為了小司令的安全,的確不方便出麵,要不我跑一趟!先去打個前站,探探對方的底細。”聽他這麽一說,楊解放便知道這李伯彥不滿足於做一個小小的秘書。早猜到了他的真實身份,也不點破,應道:“也好。你在我身邊也有一段時間了,應該知道我的秉性。我的底線是,可以按照我們管轄區域內的人口和土地麵積每年繳納定額的稅賦。我的內政和軍務,甚至包括司法,他孫良誠不能插手。”李伯彥應道:“好,我就以此為原則跟他們談。”


    這件事情也就商議完了,楊解放轉口說道:“曲校長,陸軍學校第一批學員差不多完成學業了吧?”曲同豐回道:“已經結業了。”楊解放說道:“按照我們當初的設想,進行一次考核,前500名,升入二年級繼續學習。其他學員全部分配到基層擔任班排長職務。把現有的一些班排長替換下來,讓他們成為新的學員入校學習。另外,我們的軍隊擴編太快,很多軍官軍事素養不高。我想在連營級軍官中抽掉一部分人進入陸軍學校學習,為期一年。”曲同豐認同道:“這個很有必要,的確有不少軍官出身行伍,雖然實戰經驗豐富,但是理論水平不高,不利於將來的發展。那麽,我們還對外招生嗎?”楊解放道:“招生是必須的,不過不是步兵科。海軍、空軍、炮兵都要招生,隻要有合適的,我們能承擔多少學員就招多少。”


    海軍、陸軍甚至炮兵都好說,唯有空軍,沒有合適的人才來承辦此事。因此,楊解放自任空軍學校的校長,具體的訓練事務由德國人福克斯在負責。現在,他把日常事務交給了高惠蘭處理,也算兌現了當初的承諾。


    他又轉向徐約之說道:“徐主任,你們政治部也開辦了幾期培訓班,培訓了一批文化教員。這些文化教員雖然是非作戰人員,然而平時能團結好底層士兵,戰鬥時又能鼓舞士氣。這幾次作戰能夠取得勝利,也有他們的功勞。你功不可沒啊!”如此誇獎,令徐約之有點不自然,說道:“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楊解放接著又道:“由此可見,你這個北大才子在教書育人方麵還是很擅長的嘛!你再幫我承辦一所政法學校如何?專門培養理政人才。大家都知道,我們現在掌控了半個山東。地方各級官員基本上是原本人馬留任的,他們的觀念與我並不一致。我想按照我的理政觀念培養出一批理政人才。”


    這樣的政法學校,他早就想辦了。之前沒找到黨組織,也沒有合用的人才來承辦。後來發現了徐約之,可他身邊的人實在太少,隻得先緩一緩。現在,徐約之跟山東省委聯係上了,他應該能網絡到更多的人才了。徐約之沒有推辭,應道:“行,我一定把這事辦好!”


    會議結束後,楊解放單獨找來歸立秋,要求他帶領一個特戰中隊潛入泰安待命。雖然安排李伯彥去打頭陣,自己還是要做好去泰安的準備。


    隨後,楊解放在劉珍年、孔宗儒的陪同下出城,來到城外東北方向的濟南工業區。這個新規劃的工業區北臨小清河,與華不注山隔河相望;南邊是膠濟鐵路。交通便利,用水也方便。與張宗昌一戰中抓捕的四五萬俘虜大半被關押在此,由第五師劉珍年部在此看押。劉珍年將師部及師屬炮兵營布置在華不注山上,這裏居高臨下,可以俯視整個工業區。


    楊解放有時候覺得很可惜,這些人基本上是久經戰陣的老兵。就算篩選出一半,就能擴編兩個師。可是自己手底下的軍官太少了,消化不了。現在隻能拿他們當苦力用,用於建設濟南工業區。還有一部分被分散到各地修繕道路和軍事基地。


    這裏現在是一個大型的軍事工業建設基地。有直屬後勤部的炸藥廠和兵工廠,還有與福克沃爾夫公司合資的飛機製造廠、與bmw公司合資創辦的拖拉機廠、與克虜伯家族合資的槍炮研究所等。楊解放感覺法國施耐德公司的m1925式火炮性能不錯,調了兩門過來給研究所研究。


    這裏的建設由孔宗儒負責。楊解放手下可用人才不多,不少人身兼數職。孔宗儒的未婚妻孫七小姐學識不錯,協助他處理日常文書工作。楊解放為了照顧他們一家人,把孔師爺從臨沂調來濟南擔任濟南市長。孔師爺心情愉悅,幹勁十足。


    楊解放還想獨資創辦一個鋼鐵廠,準備從歐洲引進冶煉設備和技術。孔宗儒有些擔心地說道:“在煙台創辦鋼鐵廠,可以從東北購買煤鐵礦石,可在這裏創辦鋼鐵廠,就得我們自己解決原料供應問題。真的不會有問題麽?”楊解放笑道:“這麽大一個沂蒙山區,地底下可藏著豐富的資源,咱們請人把它們找出來就是了。”孔宗儒追問道:“請誰?”楊解放道:“別人我不熟,李四光先生的大名我還是知道的。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應該在上海。哦,包子跟盛七小姐走到哪一步了?”孔宗儒微微一笑,回道:“差不多快成了。”


    盛七小姐盛愛頤病好之後,向法院提起訴訟,想要分享遺產。她拒絕了包自強的幫助,想獨自打贏這場官司,結果一審敗了。包自強再次提醒她,若隻是一場兄妹爭奪遺產的官司,沒先例可循,她是打不贏的。要想打贏這場官司,必須上升到女權高度。又積極的協助她尋求宋氏姐妹的幫助。盛愛頤原本不想再跟宋家有牽扯,耐不住包自強的苦口婆心。她又很想打贏官司,於是就親自向宋慶齡和宋靄齡尋求幫助。在宋氏姐妹的協助下,法院重新受理了這起案子。雖然沒有最後宣判,但從社會輿論來說,盛愛頤勝訴的希望很大。也在此期間,盛愛頤對包自強逐漸產生了好感。包自強為人聰明,先一步跟盛愛頤身邊的人搞好了關係。現在,盛愛頤的那些親朋好友都讚同他們兩個在一起,就差盛愛頤最後點頭了。


    楊解放幽幽道:“這家夥是不是隻顧著泡妞,把正事給忘了?”回頭就給包自強發了一封電報。電報內容就兩件事:其一,把地質學家李四光先生請到山東來;其二,從漢冶萍公司挖一批技術骨幹和管理人才過來。


    以包自強現在掌握的資源,要在上海找到李四光還是很容易的。至於漢冶萍公司這邊,他早有準備。沒過兩天,包自強就回了電報,他已經請到了李四光,並將親自陪同李四光來山東。他離開山東已經一年多了,想回來跟兄弟們聚一聚。楊解放立刻回電,同意他回山東一趟,並要求他務必照顧好李四光一行人。包自強最後又問楊解放喜歡什麽?想給他帶一份禮物回來。楊解放啞然失笑,從來都是我給你們好處,你們啥時候給我送過禮物了?難得包自強有這個心意,也不便拒絕。他突然想起了老李的台詞,於是回電說:我比老李還不挑食,啥東西都要,就算給我弄個日本娘們,我也照單全收。


    李伯彥從泰安回來,第一時間跟楊解放匯報此行結果。李伯彥道:“我見到孫良誠了,他態度很是強硬。他想要解放軍接受改編,部隊縮編為一個師,然後調離山東。”楊解放笑道:“果然,談判就像跑馬拉鬆,急不得。就算我親自去了,估計也談不出什麽結果。過兩天你再去一趟,慢慢談,咱們一個問題一個問題地談。我們的部隊可以接受改編,但我要一個軍三個師的番號。嗯,就先談妥這個問題再往下談。”李伯彥追問道:“如果他同意了呢?”楊解放道:“我們的部隊可不止一個軍,這多出來的部隊如何安置豈能沒個說法?”李伯彥算是明白了,現在雙方都在試探,做個樣子給外人看,根本就沒誠意認真談。


    李伯彥剛剛離開,日本領事西田就找上門來。楊解放很是禮貌地接待了他。西田開門見山地說道:“小司令,聽說你與我國政府有個約定。我國提供武器彈藥給你,你會趕走孫良誠,然後讓山東脫離國民政府,實現自治。”楊解放立刻搖頭道:“我的確有這個想法。但我不記得跟貴國政府之間有過這樣的約定。至於你說的武器彈藥,都是我用錢跟貴國政府購買的,並非免費獲得。”西田說道:“你的意思是說,你想要免費獲得我國的武器援助,然後實現山東自治?”楊解放反駁道:“不,我不想免費獲得。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這麽簡單的道理我會不懂?你可以去打聽一下,我跟中村義男合作這麽久,我從來就沒想過占便宜。”西田皺眉道:“那你有沒有想過?一旦我國政府禁止向你出售武器,會是一個什麽後果?”楊解放回道:“還沒想過,就讓我先想一想吧!想好了再回答你。”西田有點無奈,憤憤而走。


    楊解放根本就不怕日本禁售武器彈藥。先不說他可以跟亨利這個軍火販子購買武器,他之前儲存的彈藥足夠他現在使用的了。況且,他的兵工廠一旦建成,就能自己生產武器彈藥。因此,對李四光的到來充滿期待。


    包自強陪同李四光到達濟南後,楊解放第一時間就接見了他們。李四光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是見到楊解放依舊感到吃驚,此人太過年輕了。


    兩人寒暄過後,楊解放直奔主題,說道:“李先生,這次請你來山東的目的想必你也清楚。我想請你組建一個地質勘探隊,對山東仔細勘探一番!尋找方便開采的煤鐵等礦產資源。”李四光說道:“我聽包先生講,小司令一直主張自力更生。礦產資源的確是發展工業必不可少的原料。我們中國地大物博,還沒勘探過的地方多得很,可不止一個山東。”


    楊解放會意,笑道:“看來是我狹隘了。這樣吧!李先生,我提供一筆科研經費,由你來組建一個地質勘探隊,勘探範圍也不局限於一個小小的山東。需要用到什麽機器設備,隻要這個世界上有,我設法給你買回來。”


    李四光頗為意外,自己隻是試探性的提了這麽一句,這個小司令竟如此大方。於是笑道:“聽包先生說,小司令不差錢,那我就不客氣了。”時局動蕩,他們這些科研學者想要申請點科研經費真的很難。


    楊解放突然轉口問道:“李先生,請問一下對我國的放射性金屬元素的分布可有研究?”李四光回道:“放射性金屬在礦物質中含量極低,需要專門的伽馬儀才能檢測得到。”楊解放立刻說道:“那我就設法給你買到這種伽馬儀。李先生,還請你早點找到我國的鈾礦分布位置。”李四光奇道:“為什麽是鈾礦?現在應用最廣的不是鐳嗎?”楊解放道:“各有各的用處。不管哪種放射性元素,一旦找到了,請務必保密!”這一點,不用他提醒,李四光也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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