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四光是做好了準備,帶著勘探設備來的。但他沒立刻進山勘探,而是先去了一趟泰安。事實上,泰安省政府才是合法的政府,他要想在山東滿地跑,還得去那裏打聲招呼,以免引起誤會。正好李伯彥還得繼續去泰安扯皮,便讓他們同行。隨後,楊解放給各部隊下令,一旦李四光一行人進入防區,務必派人保護,保證他們的絕對安全。


    送走了李四光,楊解放與包自強才坐下來敘舊。一陣寒暄之後,楊解放所關心的依舊是他惦記的漢冶萍公司,說道:“盛老四現在成了你的大舅哥,這漢冶萍公司咱就不好下手了。你能不能說服他跟我們合作,我可以幫他扭虧為盈!”包自強苦笑道:“別提了。他們兄妹二人都鬧到打官司的地步了,他還能有個好臉色給我?他現在恨透了我。跟他提合作,想都別想。”


    楊解放道:“那怎麽辦?漢冶萍公司要不要無所謂,關鍵是浪費了那麽多熟練的技術工人。要培養出這麽多熟練的技術工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包自強道:“別急啊!盛老四雖然跟我不對付,可盛家還有一位盛老七跟我好得很!他已經答應去挖他哥哥的牆角了,條件是要做我們鋼鐵公司的總經理。”楊解放問道:“你答應了?”包自強回道:“為什麽不答應呢?小當家,請放心!就算盛老七當了總經理,他也當不了家。他有多大能耐,我心裏清楚得很。盛老四的車牌號是四個4,盛老七的車牌號就整成四個7;盛老七想要當這個總經理,無非是想跟他哥攀比一下。他也沒別的本事,別的事情辦不好;你讓他去挖他哥哥的牆角,一定會很積極。”


    楊解放啞然失笑,說道:“你要娶盛家七小姐還如此算計盛家,這樣真的好嗎?”包自強不屑地說道:“七小姐要是嫁了我,那就是我包家的人。盛家的男人一個個都不成器,可怪不到我的頭上。”楊解放道:“我還是喜歡合作共贏。能不能把盛老七請到山東來,我親自跟他談談。”包自強回道:“人已經來了,看趵突泉去了。小當家,並不是所有的人都像你這樣,總是以事業為重。對於這些富家子來說,享受才是最重要的。工作不過是閑暇之時的消遣。”


    楊解放搖搖頭,說道:“行吧,等他玩夠了,帶來見我。”包自強道:“小當家,你要想見他,咱們直接找過去就是了。拖拖拉拉的可不像你的風格。”楊解放疑惑地望著包自強,說道:“包子,你是不是還有別的安排?”包自強笑道:“我不是說要給你帶份禮物嗎?禮物帶來了,不想去看看麽?”楊解放奇道:“啥禮物,不能拿過來麽?還得我跑過去看?”包自強回道:“很珍貴的!”楊解放追問:“有多珍貴?”“價值千金!”


    包自強搞得神神秘秘的,倒是引起了楊解放的興趣。然後,換了便裝隨他出門。包自強帶著他來到了大明湖。楊解放沒好氣地說道:“包子,什麽東西能搬到大明湖卻搬不到司令部?”包自強回道:“搬是能搬,就是不太方便。哦,你看,就在那!”楊解放順著他的手看過去,隻見一個身穿旗袍的美貌女子正盈盈走來。


    楊解放一怔,喝道:“包子,你這是什麽意思?”包自強回道:“也沒別的意思。日本娘們我弄不來,但是我把你心裏惦記的盛家八小姐弄來了。”楊解放感覺莫名其妙,說道:“誰告訴你我在惦記八小姐了?”包自強回道:“鐵算盤說的呀!我們當時都不認識八小姐,你卻跟鐵算盤說,八小姐長得漂亮又溫柔。難道不是早就惦記上了?”


    楊解放仔細回想了一下,才記起來,當初派孔宗儒去上海的時候順嘴提了一句。他的本意是引誘孔宗儒去追求八小姐。誰知道孔宗儒是怎麽轉述的?天地良心啊!他是真沒那個想法。


    八小姐本名盛方頤,是盛宣懷最小的女兒,也是他最喜歡的一個女兒。也不知道包自強是怎麽做的,竟然把人忽悠到濟南來了。


    八小姐徑直走了過來,說道:“包先生,你可算來了。七哥七嫂去劃船了,讓我在這裏等你。”包自強道:“八小姐,給你介紹一下,這就是我的好兄弟,鼎鼎大名的解放軍小司令!”八小姐立刻兩眼放光地看著楊解放,說道:“你就是小司令啊!果然好年輕、好帥氣!”


    楊解放看她一臉花癡的樣子就知道,定然被灌了不少迷魂湯,處於半昏迷狀態了。這要是放在後世,隨便勾勾手指,定能把人推倒。楊解放笑道:“八小姐,包自強的話你別太認真,有時候他喜歡吹牛。”


    八小姐搖頭道:“不會啊,大家都說包先生為人可靠,都極力促成他跟我七姐在一起呢。他說你是他的好兄弟,我開始還不太相信,現在是真的信了,可見他也沒吹牛。”


    楊解放嗬嗬一笑,轉口說道:“盛七爺在哪?我們過去找他。”包自強搶著說道:“我去把他找來。你們先聊!”也不管兩人答應不答應,徑直跑開。王大力等警衛人員都遠遠地站在後麵,此地就隻剩下楊解放和八小姐兩人。


    楊解放暗自警惕起來。包自強想著給自己身邊送美人,不管他是出於什麽目的,這都不是一個好兆頭。對於眼前的八小姐,哪怕她再漂亮、再溫柔,那也不能下手。否則,後果難以預料。於是說道:“八小姐,我不知道包自強在背後是怎麽說我的。他是我兄弟,肯定會向著我說好話。其實,我沒那麽好!”


    八小姐說道:“哪用得著他說好話啊?報紙上報道得清清楚楚。你在濟南抗擊日寇的事跡傳到上海,大家都讚你是少年英雄。你是不知道,我的那些朋友都希望能見你一麵呢!”她的那些朋友都是上海灘的名門閨秀,聚在一起哪有不八卦的?也不知道多少名媛閨秀視這樣的少年英雄為心中的白馬王子呢。


    楊解放追問道:“那你來濟南,不會就是想要見我一麵吧?”八小姐點頭道:“是的。包先生說你還沒成親?心裏一直惦記著……”說到這裏,不自覺地聲音低了下去,垂下頭去。楊解放就知道她被灌了迷魂湯,說道:“我已經有了三位未婚妻。”八小姐卻沒在意這個,說道:“有本事的男人,才能三妻四妾。爹爹就有好幾房妾室,四哥有十一房小妾。”八小姐也是妾室所生,她對男人納妾並不排斥,當然她不認為自己會是那個妾。


    楊解放轉口說道:“我聽說上海的那些名媛都追求男女平等、婚姻自由。盛七小姐為了維護女權,已經跟法院提起了訴訟,想要分享義莊的那筆遺產。你怎麽不跟著一起上訴?”八小姐回道:“我爹爹去世時,給娘和我留下了一大筆錢,足夠我們一輩子吃喝不愁。為了那麽一點小錢,跟哥哥們鬧得不可開交,實在不值得!”義莊的那筆遺產有七百多萬大洋,若是正常分配下來,能分到大幾十萬。在她眼中卻是小錢,可見這八小姐如果不是對金錢沒概念就是妥妥的白富美。


    楊解放正色道:“錢不錢的另說,關鍵是要告訴世人,時代變了,男女平等了,那些舊觀念應該要改變了。”八小姐應道:“嗯,我聽你的。如果七姐能夠勝訴,那我也上訴。這筆錢分下來,就充當嫁妝好了。”


    楊解放問道:“八小姐,請問你芳齡幾何?”八小姐回道:“二十六。”楊解放道:“比我大八歲。”八小姐道:“我知道,聽包先生說,你最喜歡年齡比你大的姐姐,還說姐姐好!姐姐是個寶……”楊解放聽得嘴角一抽,幽幽道:“在我們村,像你這個年齡,孩子都生了一大堆了。”八小姐立刻點頭道:“嗯,所以我們要抓緊時間,早日結婚生子……”


    楊解放道:“我還小,不想這麽早結婚。世界這麽大,我想去看看!”八小姐道:“我知道,你是少年英雄,心係天下。我不會拖你後腿的。”楊解放一陣無語,你知道什麽啊你知道?你就是一個傻白甜,啥也不懂。楊解放大感頭疼,想要拒絕一個一根筋的傻白甜,還不想傷害到她,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由埋怨起包自強來。


    此時的包自強頭頂著一把小巧的勃朗寧手槍,舉著雙手,一臉苦笑地望著眼前的高蕙蘭,說道:“大小姐,有話好好說!小心槍走火。”高蕙蘭笑道:“沒關係,我這槍經常走火,已經習慣了。這是槍的問題,跟我無關。”包自強立刻說道:“大小姐,我錯了,我認罰。”高蕙蘭道:“你哪錯了呀?你好得很!真夠兄弟啊!都學會往小司令身邊塞美人了。”包自強說道:“如果說這是鐵算盤的主意,你信麽?”高惠蘭冷笑道:“連謊都不會撒了是吧?孔宗儒是什麽樣的人,我還能不清楚?你再狡辯,我這槍就要走火了,你信麽?”


    包自強立刻應道:“我信。大小姐,你聽我解釋!鐵算盤的老丈人,曾經的北洋政府總理孫寶琦,你知道嗎?”高惠蘭道:“聽說過,那又怎樣?”包自強說道:“你知道他是怎麽評價小司令的嗎?”高惠蘭喝道:“說。”


    包自強道:“鐵算盤與孫七小姐訂婚後,他跟我們兩個說了這麽一段話:小司令銳意進取,這是好事。但現在還不夠強大,當隱藏勢力。可他鋒芒太露、樹敵太多!須知過剛易折,若小司令有誌於天下,必須學會韜光養晦。現在北伐告成,天下統一,蔣總司令是不會允許有人威脅到他的地位的。小司令年紀輕輕,有的是時間慢慢熬,熬個十年八年,等到羽翼豐滿,當可一舉定乾坤!”


    高惠蘭點頭應道:“他說得有道理!”包自強接著說道:“我們現在掌控了半個山東,手下近十萬大軍。繼續發展壯大下去,這天下遲早是我們的。可是樹大招風啊!我們現在要做的不是往外開拓,而是示敵於弱,不能讓別人把我們當成一個大威脅。那樣隻會招來更多更強大的敵人。”


    高惠蘭點了點頭,突然又搖頭道:“說了這麽多,跟這位八小姐有什麽關係?”包自強回道:“沒關係啊!不過孫老先生說,自汙可以自保!”高惠蘭又問道:“該如何自汙?”包自強卻裝傻了,搖頭道:“我不知道啊!不過,孫老先生提到一個人,叫蔡鍔將軍,我也不認識,也不知道他這是啥意思?”高惠蘭微微一怔,回頭問道:“侴姑,你怎麽看?”從小到大,每當她拿不到主意的時候,總會跟侴姑商議。侴姑說道:“這位孫總理浸淫官場多年,深諳為官處世之道。他的話應該可以采納。”高惠蘭猛一咬牙,放下手中的槍,喝道:“滾!”包自強如蒙大赦,撒腿就跑。


    楊解放一邊應付著八小姐,一邊尋思怎麽才能把人打發走。突然見高惠蘭和侴姑兩人走了過來。楊解放笑道:“這麽巧?你們也是來逛大明湖的?”高惠蘭回道:“不逛大明湖,難道來捉奸啊?”楊解放覺得很無辜,一臉的無奈。


    高惠蘭不理會楊解放,轉向八小姐說道:“這位小姐麵生的很,也是來逛大明湖的?”八小姐明顯地感覺到高惠蘭身上有股敵意,她回頭問楊解放道:“這位小姐是誰啊?”不需要楊解放回答,高惠蘭開口道:“我叫高惠蘭,是他的未婚妻。”八小姐道:“妹妹你好,我叫盛方頤。”高惠蘭道:“喲,這就以姐姐自居了?你可一點也不客氣啊!”八小姐道:“我今年二十六了,應該比你大吧!”高惠蘭道:“從年齡上來說,你的確比我大。可有些事情不是按年齡算的,得有個先來後到,尊卑主次。”


    楊解放插口說道:“什麽先來後到?我跟八小姐的哥哥盛升頤先生有事情要談。八小姐跟隨哥哥來濟南遊玩,現在是我們的客人。”八小姐卻說道:“我可以留下來的,不用把我當客人。”


    高惠蘭笑道:“那好啊!我這裏有個文工團,盛小姐有沒有興趣留在文工團工作?”八小姐問道:“文工團是做什麽的?”高惠蘭道:“也就是唱唱歌、跳跳舞,表演一些文藝節目給大家看。”八小姐立刻說道:“那不就是戲班子麽?這個我喜歡。”高惠蘭笑道:“那好,就這麽說定了。侴姑,這盛小姐以後就交給你了,一定要好好照顧她。”


    侴姑應道:“好,我正好需要一位幫手。”侴姑打起仗來是把好手,可是做文藝工作就差了一點,她總感覺自己做得不好,想要找個更合適的人來接手文工團。


    然後,高惠蘭走過來挽住楊解放的胳膊,說道:“既然撞上了,那就一起遊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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