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宗儒安排好手上的工作,帶著一個會計團隊就啟程去了上海。包自強從盛恩頤手上得了不少房產,都是西式洋樓,裝修得十分豪華。按照楊解放的意思,這些房產沒有變現,留著備用。現在正好用來安置孔宗儒一行人。


    孔宗儒也不廢話,把楊解放寫的企劃書交給包自強看。他知道包自強讀書不多,怕他看不懂,又細細地講解了一遍。包自強忍不住讚道:“我真是服了!能把搶劫做得這麽理直氣壯、合情合理的人,除了小當家也沒誰了。”孔宗儒提醒道:“是小司令,現在做的是正當買賣。我們現在已經不是山上的土匪了。”包自強笑道:“我自然知道,隻是小當家喊著親切。這個物業管理公司就交給我來籌辦好了。這些黃賭毒產業,你好好盤點一下。該裁撤的裁撤,該遣散的遣散,以後咱們就幹正經生意了。”


    孔宗儒又把楊解放教的泡妞技巧轉述給包自強聽。包自強更是興奮,由衷地讚道:“還是小當家厲害啊!也難怪他能贏得大小姐和薑小姐她們的芳心。鐵算盤,你也別再計較以前的事了!換成我是個女子,也是會喜歡小當家這樣的人,而不是你鐵算盤。”


    孔宗儒應道:“我早就放棄了。聽說盛家還有一位八小姐,長得漂亮又溫柔。你可曾見過?”包自強搖頭道:“我沒見過,你是聽誰說的?”孔宗儒回道:“小司令呀,難道不是你跟他說的這些話?”包自強奇道:“我從來沒跟小當家提過八小姐的事,他是怎麽知道的?”兩人同時一怔,異口同聲地說道:“莫非他還有別的消息渠道?”


    這一天,孔宗儒正帶著會計團隊在一家煙館盤賬。外麵櫃台前的一陣爭吵聲引起了他的注意。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大聲質問道:“你們要辦會員,我也辦了;你們要提價,我也忍受了;為什麽還不肯賣給我大煙?”櫃台的掌櫃出麵解釋道:“七小姐,從現在開始,我們施行限量供應。每一位會員每個月的供應量都是有限的,你的額度已經用完了,真的不能再賣給你了。”


    為了嚴控上海的毒品,楊解放讓上海所有的煙館施行會員製。每家煙館接受固定的會員,非本煙館會員拒絕接待。每位會員的供應額度都有限製,但是價錢卻提高了好幾倍,照樣能賺錢。哪家煙館要是敢壞了規矩,警察收拾不了你,包自強手底下的那些流氓能收拾得你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孔宗儒聽到了‘七小姐’這個稱呼,立馬走了出來。果然看到了一個漂亮的年輕女子,那高貴的氣質,一看就知道是出身於大戶人家。孔宗儒暗道:“七小姐怎麽還抽大煙?包子這家夥也不管管。”當他看到七小姐的眼睛時,不由得呆住了。這是一雙什麽樣的眼睛?明明是一個花樣年華的大家閨秀,眼睛裏卻沒有任何神采。她似乎對生活充滿了絕望,表現得生無可戀。孔宗儒看得一陣心疼,讓他想起了曾經的自己。那時候,高蕙蘭親口告訴他:從小到大都是拿他當哥哥,即使沒有楊解放的出現,她也不會選擇跟他在一起。他衝動地去找楊解放挑戰,結果被虐得體無完膚。那時候,他對生活也是充滿了失望,大病了一場。還是父親的開導,讓他走出了失戀的陰霾。眼前的女子跟他當初太像了,莫非七小姐已經知道宋子文移情別戀的事了?


    孔宗儒覺得有必要幫包子管一管這位七小姐。他走過勸道:“七小姐,抽大煙對身體不好,還是設法戒了吧!”七小姐斜著眼看著他,說道:“你是誰呀?管得著嗎?”孔宗儒誠懇道:“看小姐穿著幹淨得體,定然很是自愛。也請小姐愛惜自己的身體!”七小姐冷笑道:“我就不愛惜自己的身子,你又待怎樣?”孔宗儒回道:“我隻是替小姐的父母惋惜,要是知道你這個樣子,一定會心疼的!”哪知七小姐聞之大怒,喝道:“我父母才不會心疼呢!他們都不管我了,哪用得著你在這裏多管閑事?給我滾……”說完,也不理會孔宗儒的反應,衝到櫃台前,叫道:“快給我煙,我要抽!”那掌櫃看了孔宗儒一眼,搖頭道:“不行。”七小姐祈求道:“我加錢還不行嗎?”掌櫃依舊搖頭道:“不行。”


    七小姐煩躁起來,在那裏原地走動,雙手想要亂抓,卻極力控製。掌櫃來到孔宗儒身邊,低聲道:“她這是煙癮發作了,要不給她弄一點!”孔宗儒堅決地搖頭道:“不行!一定要幫她戒煙。你去把包自強找來,這裏交給我。”掌櫃不明白找包自強來幹什麽,可還是安排人去找了。


    七小姐毒癮發作,已經開始抓撓頭發,一頭烏黑的秀發很快就被抓得淩亂不堪,口中還一個勁地叫著:“給我煙,我要抽大煙……”孔宗儒看不過去,走過去抓住她的雙手,說道:“七小姐,請克製一下!這大煙真的不能再抽了。”七小姐晃了晃腦袋,眼睛裏充滿了血絲。她猛地撲了過來,一口咬在孔宗儒的胳膊上。雖然是冬季,身上穿著厚厚的棉衣,可依然痛得孔宗儒忍不住大叫:“包子,這筆賬得算你頭上。”他想要掙脫,一時卻掙脫不了。


    掌櫃提醒道:“毒癮發作的人會六親不認,還是給她抽一點吧!”孔宗儒咬牙堅持道:“不行,想想其他辦法。”掌櫃道:“那就隻能將她捆起來,等她煙癮過了再鬆開。”孔宗儒答應了,讓掌櫃去找東西來綁人。掌櫃很快找來了一根粗麻繩。孔宗儒立刻搖頭道:“七小姐細皮嫩肉的,你這麻繩還不得把人勒傷了!換柔軟一點的毛巾。”掌櫃很快找來一條毛巾,纏住七小姐的嘴係在腦後,以免她再咬人。又找來一條毛巾將她的手反綁在身後。


    七小姐雙腳亂踢。孔宗儒沒有辦法,又讓掌櫃找來一條毛巾,把她的腳也綁上。這一下,七小姐連站立都成了問題,直騰騰地倒了下去。孔宗儒連忙將她扶住,接著一個公主抱,將她抱在懷中。然後走向裏麵的一個房間,把她放在床上。七小姐依舊在床上翻滾折騰。孔宗儒隻得在床邊看著,以免她翻落床下。七小姐煙癮發作的持續時間較長,折騰得大汗淋漓,卻不得停歇。


    七小姐煙癮還沒過,包自強就聞訊趕了過來。孔宗儒怒吼道:“包子,看好你媳婦,都折騰成什麽樣了!”包自強隻是瞄了一眼,說道:“誰說她是我媳婦了?”孔宗儒道:“你不是要追求七小姐嗎?七小姐就在眼前,就算她現在不是你媳婦,將來也是。你別想推脫責任。你看她把我這胳膊咬得,你得賠我醫藥費!”包自強道:“鐵算盤,你這回打錯算盤了。我未來的媳婦是七小姐不假,誰告訴你七小姐就是我媳婦了?上海灘的七小姐多著呢,難道都是我媳婦?”


    孔宗儒傻眼了,追問道:“那她是哪家的七小姐?”包自強回道:“我又不認識她,我哪知道她是哪家的七小姐?”孔宗儒猜測掌櫃一定認識她,於是走了出來,問道:“掌櫃的,這位七小姐是哪家的七小姐?”掌櫃奇道:“孫家的七小姐呀,難道你不認識?”果然不是盛家七小姐。事情鬧到這一步,孔宗儒隻想快點收場。於是說道:“麻煩你去孫家報個信,讓孫家把人領走吧!”


    掌櫃還沒動身,便見一夥人闖了進來。為首一個氣度不凡的老者,戴著眼鏡,留著長須,衣著華麗,他往那裏一站,一句話不說,便鎮住了全場,讓人不敢輕視。他身邊一個中年男子走向前問道:“我們七小姐呢?七小姐在哪?”孔宗儒這回不敢大意,向前問道:“請問你說的是哪家的七小姐?”那男子說道:“沒看到我家老爺在此嗎?還問是哪家的七小姐?你是哪來的鄉下野小子?一點眼力都沒有。”孔宗儒正色道:“我是山東孔氏門下,孔子第七十四世孫孔宗儒,不是什麽野小子。你家老爺我還真不認識,麻煩你給我介紹一下!”


    那中年男子氣極,正要發火,便聽那為首的老者開口說道:“老夫孫寶琦。”他以為報了名號,定然能鎮住眼前這小子。哪知道孔宗儒壓根就不知道他的名號,搖搖頭表示自己不認識,開口說道:“裏麵確實有一位孫七小姐,也不知道是不是你們家的?”他這麽一說,眾人自然想要進去瞧瞧。


    等進到裏麵一看,不由得火冒三丈。那中年男子立刻大喊道:“誰這麽膽大包天?敢把我們七小姐綁起來!趕緊給我解開。”也不需別人動手,他就要向前解綁。孔宗儒卻攔住了他,說道:“等等,七小姐正在戒毒。她毒癮發作時間沒過,還不能解開。”中年男子盯著孔宗儒問道:“是你綁的?”孔宗儒坦然應道:“是的。”中年男子回頭看著自家老爺,等著他發話。


    孫寶琦沉聲道:“你好大的膽子啊!竟然敢綁我孫寶琦的女兒。”孔宗儒猜測,他定然是某位大人物,可惜他不知道,但是也不怯弱,不卑不亢地回道:“你女兒抽大煙,你這個做父親的不加以管教約束,真的很不負責任!我為了幫七小姐戒毒才把她綁起來。你要是認為我做得不對,我就站在這裏,任憑你處置。”孫寶琦饒有興致地望著孔宗儒,說道:“你倒是不推卸責任,算條漢子。不管你有什麽理由,敢綁我孫寶琦的女兒,誰給你的膽子?”孔宗儒回道:“我問心無愧,何須膽怯?”孫寶琦點點頭,說道:“希望你一直能保持住這份膽氣!”


    孫七小姐的煙癮漸漸過去,整個人安靜了下來,眼睛裏的血絲退去,慢慢地恢複清明。中年男子向前,先給她解開了纏住嘴巴的毛巾,問道:“七小姐,你現在感覺怎麽樣?”七小姐說道:“我沒事了,幫我解開。”中年男子幫她把捆綁的毛巾解開。七小姐稍微整理了一下頭發、衣服,下床走到孫寶琦麵前,說道:“是我請他把我綁起來的,這事怪不到他頭上。”孫寶琦慈祥地說道:“你沒事就好,跟我回家吧!”七小姐點點頭,走到孔宗儒跟前說道:“謝謝!”然後向門口走去。她雖然毒癮發作不能自製,但是意識是清醒的,期間發生的事她都心裏清楚。孫寶琦等人也沒有多說什麽,跟著走了。


    等到孫寶琦一行人走了,包自強來到孔宗儒身邊,拍著他的肩膀,說道:“你不認識他,我卻知道他是何人了。”孔宗儒道:“看起來像個當大官的。”包自強笑道:“在你們家孔老二麵前,也不算什麽大官;他是進士出身,隻是做過北洋政府的總理而已。他還是那個敗家子盛恩頤的老丈人。”孔宗儒不屑地說道:“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他連自己的家都打理不好,如何能治理好這個國家?也難怪這天下一直這麽混亂。”包自強道:“這話也隻有從你們孔家人的嘴裏說出來才有那個味道。這位孫七小姐名叫孫用蕃,我知道一點她的事跡,想不想聽?”


    孔宗儒道:“你想說就說,不想說就別說。賣什麽關子?”包自強道:“口是心非,分明想聽,還裝作無所謂的樣子。這是一個被感情傷透了的可憐女子,她的事跡廣為人知。她有一個青梅竹馬的表哥,兩人感情很好,想要成雙成對。哪知道雙方的父母都反對他們在一起。孫小姐主張婚姻自由,反對包辦婚姻,她為了反抗雙方的父母,與那男子相約一起自殺殉情。結果,事到臨頭,那男子不想死,反悔了。孫小姐心灰意冷之下,選擇獨自自殺。她當然沒死成,被救了回來,然後就變成了現在的樣子。染上煙癮,對生活失去了希望。孫家從此也不敢再管束她,對她事事順從,隻是他們的順從來得有點遲了。鐵算盤,小當家說,女子要選傷透的。一個被傷透了的女子一定會格外珍惜一份新的感情。要不你去追求一下試試!就當提前給我做個示範嘛!”


    孔宗儒心中已經意動,口中卻不承認,說道:“我現在忙著呢,哪有那個閑工夫?你還是好好想想你的盛七小姐吧!她一旦知道了宋子文移情別戀的事,指不定會變成啥樣。說不定比孫七小姐傷得更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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