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永昌作為軍人,來一趟煙台,自然要視察軍隊。第二天,他便在施中誠的陪伴下去警備一團駐紮的西山兵營視察。這裏,名義上是一個警備旅。楊解放讓兵營提前把軍旗換成五色旗,軍裝和武器也換成原來的。方永昌看了一圈,也沒看出什麽異常,隨後以軍務繁忙為由,離開了煙台。在離開之前,方永昌以膠東地區官員缺失嚴重、短時期難以補齊為由,由膠東警備司令部實施軍管。楊解放因此又奉送了價值一百萬的匯票,如此上道,令方永昌很是滿意。


    待到方永昌登船離岸,施中誠低聲問道:“你真打算每年上交雙倍的稅糧?”楊解放回道:“我正要在膠東境內實施減租減息政策,哪來的錢糧上交給他們?”施中誠道:“我就知道你采取的是緩兵之計。到時候你不上交稅糧,他們豈會放過你?依我之見,你最多拖延到秋收以後。”楊解放道:“無妨,大不了我也發動一場秋收起義。施大哥,你覺得張宗昌會派哪支部隊來平叛?”施中誠回道:“這還用問啊?定然是派方永昌來清理門戶。”楊解放道:“那咱們就好好練兵,提前製定好作戰計劃,準備迎戰方永昌吧!”施中誠苦笑道:“你不是說,好的選擇能讓我少奮鬥十年嗎?這轉眼就要跟張宗昌翻臉,人家手裏可是有好幾十萬大軍啊!我怎麽感覺越來越心中沒底?”楊解放回道:“我是說過,好的選擇能讓你少奮鬥十年,可沒說不需要奮鬥啊!為了縮短這十年的差距,總要冒點險。”施中誠一陣無語,怎麽說都是你有理。


    楊解放接著說道:“雖然南方暫時消停了,等著看吧!那位蔣總司令遲早會複出,必定再度北伐。張宗昌蹦躂不了多久了。到時候,我們在這裏與張宗昌開戰,也算是有功於北伐。他蔣總司令好意思不給咱兄弟封賞?這可比跟著張宗昌陪葬強了何止千倍?”施中誠說道:“你不剛剛約法三章,不加入國民黨嗎?”楊解放回道:“我是不會加入國民黨的,可我沒說你不能加入啊。你要是能獲封一方諸侯,我也跟著你沾光,做個小諸侯如何?”


    楊解放的約法三章和之前的嚴打行動很快就上了報紙。大多數報紙的報道比較客觀,基本上是做正麵報道。各地讀者對此大加稱讚,可見,廣大百姓都希望有一個好的社會環境。


    楊解放送走了方永昌以後,第一件事就是整頓膠東的官場。現在的膠東官場空缺了一大半,楊解放身邊沒多少人可用,隻能在現有的官員中選拔一批出來。他讓老丈人薑清夫做了煙台市長,可把老丈人樂壞了,覺得這個女婿上道。膠東地區十三個縣除了棲霞縣行政機構沒動之外,其餘的縣都換了新縣長。田益三正式成為萊陽縣縣長,吳老摳成了海陽縣縣長,薑小珺的堂哥雙水鎮鎮長薑庭琦做了福山縣縣長。其餘九個縣楊解放不可能一個一個去考察這些人,隻得讓各地保安團舉薦人選,先用了再說。


    接著又下發文件,在膠東地區實施減租減息、廢除苛捐雜稅政策。也就是在整個膠東境內實施他在棲霞縣提出的新政。由他的辦公室主任孔師爺負責督導執行。他也算積累了一點經驗,推行起來還算順利。膠東地區的廣大百姓對此一片歡呼。此事帶來的積極影響就是,廣大知識青年踴躍參軍。僅僅數天之內,煙台城中便有上千青年來報名參軍,大部分有高小學曆。其它各縣城也是如此,報名參軍者絡繹不絕。楊解放下令,凡是有高小學曆者一律護送到煙台,加以重點培養。


    之前,高蕙蘭一直要求楊解放唱一首好女歌出來。楊解放會唱的軍營歌曲不少,但是專唱女兵的歌曲不多。楊解放思前想後,把《女兵謠》這首歌的歌詞寫了下來,教女子別動隊唱。這首《女兵謠》不夠雄壯,勝在旋律優美,女兵們很是喜歡,很快就學會。嚴打行動之後,她們時常唱著歌走在大街上。還真讓她們吸引了不少年輕女子來參軍。基本上是有高學曆的新女性,讓高蕙蘭高興壞了,想要將這些女子全部編入女子別動隊。楊解放自然沒有答應,隻是同意將其中一些身體素質好的女子編入別動隊,大部分女子將進入非作戰單位。


    8月28日,楊解放再次來到煙台港迎接一位重要人物——謝葆璋。謝葆璋現在的職務是上海海道測量局少將局長。當林遵等煙台海軍學校師生代表來邀請他去煙台時,他有些意動。隻是他擔心這所海軍學校會掌控在楊解放這個地方軍閥手中,他一旦去了煙台會成為一個傀儡。於是,他發電報給他的至交好友、時任福建省省長的薩鎮冰。在得到薩鎮冰的支持以後,才動身來煙台。海軍學校這邊提前得了消息,通知了警備司令部。於是,楊解放親自帶著水警大隊在港口列隊,迎接這位海軍老將。


    在船隻抵達之前,楊解放特意檢查了一下隊員們的軍容著裝。令他意外的是,戚小寶和王大海的爺爺那位王爺爺竟然也在迎接的人群中。楊解放忍不住問道:“王爺爺,你怎麽也在?”王爺爺哈哈一笑,說道:“來瞧個熱鬧,不礙事吧?”楊解放回道:“不礙事。”便不理會他。


    船隻靠岸,在林遵的引領下,一位身材消瘦的老者在一位年輕女子的攙扶下走了過來。楊解放主動迎了上去。林遵介紹道:“楊旅長,這位就是謝校長。”楊解放行了個軍禮,大聲說道:“膠東警備二旅旅長楊解放見過謝校長。”謝葆璋說道:“你是少將,我也是少將,你給我敬禮,這可不敢當啊!”楊解放一陣汗顏,人家這個少將是多年打拚得來的,自己卻是花錢買來的,豈能等同視之?於是回道:“您是軍中前輩,晚輩敬仰得很。今日是晚輩見前輩,理應如此。”


    謝葆璋還沒回話,他身邊的女子開口說道:“聽說大家都喊你小司令,年紀果然夠小的,真是英雄出少年啊!”楊解放問道:“請問小姐是……”林遵搶著說道:“她是謝校長的千金謝婉瑩小姐。謝小姐剛從美國韋爾斯利學院畢業回國,她獲得了文學碩士學位,可是位了不得的才女啊!”楊解放脫口喊道:“你是冰心姐姐?”謝婉瑩一怔,說道:“冰心是我的筆名,你怎麽知道是我?”


    楊解放哈哈一笑,說道:“讀過你的文章,所以知道你。”心中卻在想:冰心,原名謝婉瑩,小學生都知道的。可書上沒說她老爸是一位參加過甲午海戰的海軍軍官啊。謝葆璋把一生都獻給了海軍事業,由於長期在海上漂泊,與妻子分離,到了中年才生下長女謝婉瑩。他六十多歲了,長女才二十多歲。


    楊解放立刻說道:“我打算創辦一所師範學校,不知道冰心姐姐有沒有興趣來這個學校執教?”謝婉瑩笑道:“你這一口一個姐姐的,我都不好意思拒絕。請允許我先考慮一下,咱們回頭再說。”


    今天的核心人物是謝葆璋,楊解放自然不會冷落了他。當下說道:“謝校長,這一路顛簸,定然十分疲勞。我已經在克利頓酒店預訂好了房間,請先休息一下,等休息好了我再來拜訪。”謝葆璋搖手道:“我大半輩子是在船上度過的,哪裏用得著休息?咱們是軍人,當以軍務為要。不妨直接去你的司令部,我們好好聊聊。”果然,純粹的軍人,作風自是不同。


    這時,王爺爺大步走了過來,甩了甩衣袖,單膝跪地,大聲喊道:“來遠艦尾炮彈藥手王四見過謝二副。”謝葆璋不由得一怔,疑惑道:“王四?”王爺爺回道:“三橫一豎的王,一二三四的四。您曾說,這名字好記。”


    這一句話勾起了謝葆璋的回憶,當年與日本海軍的大東溝海戰,來遠艦受創最嚴重,船身嚴重傾斜。謝葆璋時任該艦二副,憑著高超的駕駛技術,保住了軍艦沒有沉沒,開回了威海港。隻是,該艦的尾炮被摧毀,很多戰士犧牲或者落水後失蹤。


    他立刻攙扶起王四,說道:“老兄弟,我記得你。你既然還活著,為什麽不來找我?”王四回道:“我僥幸被一位漁民所救。本來是要歸隊的,可聽說來遠艦在威海港被日本人偷襲,沉沒了。原以為船上的人都死了,想不到謝大人還活著。”謝葆璋道:“是的,很多兄弟都死了。我水性好,遊到了劉公島,僥幸活了下來。所以,我才要求海軍學校的學員必須學會遊泳。”


    王四回身招手,將戚小寶和王大海叫到跟前,說道:“這是我的孫子王大海,還有救我的恩人戚大哥的孫子戚小寶。他們都是好後生,請收下他們吧!讓他們跟著你學本領。我們當年戰敗了,現在也老了,不中用了,就讓兒孫們給咱們找回場子!”


    謝葆璋見他們兩人穿著迷彩服,回頭問楊解放道:“他們是你的兵?”楊解放回道:“是的。他們屬於水警大隊,本來是為將來成立海軍準備的。若是謝校長不嫌棄,我願意將整個水警大隊交給謝校長來訓練指揮。”謝葆璋望了一眼旁邊站立的水警大隊,說道:“我們已經老了,要想一雪前恥,還真的要指望這些後生。”他回頭對著王四說道:“老兄弟,我答應你,我會好好訓練他們,讓他們能夠繼承我們的事業,保衛我們的海疆。”有了他這句話,楊解放很是高興。當初第一次見到王四時,就覺得此老不簡單,當時還以為他幹過海盜,想不到是一位老兵。


    這時,一名青年男子走過來直挺挺地站在林遵旁邊,引起了楊解放的注意,不由得打量了一下。林遵立刻介紹道:“楊旅長,這是我的學長郭壽生。他聽說你想擴大招生、大力發展海軍,特來投奔。”郭壽生敬了個軍禮,說道:“我畢業於煙台海軍學校,雖然能力有限,也想要為我們中國的海軍事業盡一份力,希望小司令能夠收留!”


    楊解放一直覺得林遵這個名字有點熟悉,現在跟郭壽生放在一起,立刻就想起他們是誰了。郭壽生是一名黨員,參加過上海工人第三次武裝起義。四一二政變之後與黨組織失去了聯係。他始終信仰不改,積極尋找、試圖跟黨組織重新取得聯係。他的入黨介紹人是惲代英,隨著惲代英的犧牲,他的身份就難以證明。直到抗戰勝利後,由董老親自確認他的身份,才回歸黨組織。渡江戰役時,他與林遵成功地組織了一個艦隊起義,新中國的第一支海軍由此誕生。楊解放心中狂喜,既然知道是他們二人,那就可以放心使用了,人民海軍還得在他們手中誕生。跟他們相比,李毅超和戚小寶等人,專業知識還嫌不足。


    楊解放當即說道:“我這裏急缺海軍人才,現在是求才若渴啊!你既然來投,那這次的接艦團隊就由你來領頭。你能把此事辦妥?”郭壽生也不推辭,立刻回道:“我一定把四艘戰艦安全地開回中國。”楊解放道:“可不是開回來那麽簡單,還得初步形成戰鬥力。”郭壽生應道:“是。”


    眾人見麵完畢,楊解放正想要將他們領到司令部去。突然聽到一個俏生生的聲音喊道:“三伢子,你是來接我的麽?”楊解放尋聲望去,隻見劉雅梅與侴姑兩人正笑盈盈地走了過來。楊解放喜道:“劉姐姐、侴姑姐,你們回來啦?真是太好了!”她們二人去長沙,一走將近兩個月了,一直沒有消息,想不到今天會與謝葆璋等人一同抵達煙台。他不由自主地迎了過去,瞧這兩人的眼神,若非在大庭廣眾之下,肯定要抱在一起狂啃。


    劉雅梅往身後一指,說道:“瞧我身後,這些人都是我在湘雅學校網羅到的人才。一共有十三名醫生和二十一名護士。有了他們,足夠建立一所科室齊全的正規醫院。”今天雙喜臨門,楊解放高興不已,說道:“我的解放軍醫院這下可以掛牌開張了。兩位姐姐辛苦了!先給大家安排好住處,晚上我給你們接風洗塵。”


    侴姑插口道:“劉姐姐請湘雅學校定向擴招了一百名醫學生和護士,等他們畢業後會派來我們這裏工作。不過,這些學生的教學經費得我們支付。”楊解放更是高興,說道:“我還能差這點錢?這個世界最珍貴的永遠都是人才!你們應該早點跟我聯係,害得我一直為你們擔心。”侴姑道:“我們也是最近才從報紙上知道你們進了煙台,所以就直接回來了。劉姐姐說要給你一個驚喜,才沒提前知會你。”


    楊解放說道:“確實是一個大驚喜!這次你們立了大功,想要什麽獎勵盡管提出來,我盡量滿足。”劉雅梅湊到楊解放耳邊,低聲說道:“臭弟弟,這可是你說的,我要什麽獎勵你都能給?”楊解放聞著她身上淡淡的幽香,不由得心神一蕩,低聲回道:“當然。”劉雅梅咯咯大笑,高聲說道:“那你可別反悔。我想要做這個醫院的院長,你能給嗎?”楊解放點頭應道:“這個可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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