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解放一聽是這個老漢奸,也就沒了脾氣,這老匹夫什麽缺德事都幹得出來。於是說道:“北伐軍自北伐以來,一路高歌猛進,已經平定了南方,再次統一中國隻是時間問題。北洋政府撐不了多久啦,匯豐銀行還敢放款?”


    薑清夫回道:“北伐軍的蔣總司令在徐州打了個敗仗,攻勢被遏製了。他們內部出現了問題,以後能不能繼續北伐還不好說。再說了,即使他們北伐成功了又能如何?這海關關稅的抵押貸款,南邊一樣得承認、得償還。像這樣的貸款,也不是第一回了。這些年,王克敏先後從匯豐銀行貸款了三億多大洋,都是以各地的海關關稅作抵押。”


    楊解放算是徹底明白了,為什麽中國的海關會掌控在外國人手裏。想想都夠鬱悶的,現在南北雙方打仗,北方借錢招兵買馬、買軍火打南方,南方最後打贏了,但是得替北方還錢。這打來打去,死的都是中國人,得好處的卻是外國人。


    楊解放追問道:“王克敏會不會來煙台?”薑清夫回道:“這個不好說。即使他本人不來,必定會派身邊親信之人前來。若是能跟北京那邊搭上線,對你的前途大有好處。”楊解放認同道:“從北京來的,定然是大人物,真有必要結交一番。”薑清夫道:“你明白就好。到時候人來了,我肯定會知道,我幫你引薦一下,你提前做好準備!”楊解放應道:“我一定會準備一份大禮。”楊解放匆匆吃過晚飯,回司令部後連夜做了一番布置,讓人重點關注從天津過來的船隻。


    第二天,薑小珺這丫頭竟然打卡上班了。楊解放昨晚去了薑家吃飯,畢竟登門了,薑小珺就默認他已經道歉了。牟衍淑再來時,她也沒再阻攔。人家已經來了好幾天了,再阻攔就落了下乘。隻是,要想她對牟衍淑有個好臉色,那是不可能的。牟衍淑也不在意,隻是靜靜地坐著。


    8月13日,這是一個重要的日子。老蔣通電下野,引起了國內各界很大的反響。楊解放知道,這是這位微操高手的第一次下野,並不如何關注。他關注的是,北京來的特使到了煙台。來得人不多,原計劃是秘密前來,秘密返回,不會待多久。


    這一行人立刻被安排住進了煙台最豪華的克利頓酒店。楊解放花大價錢承包下整個酒店,並安排士兵裏三層外三層地嚴密保護,專門用於接待這些人。晚上的時候,這一夥人的資料便送到了楊解放手中。包括這些人的身高、體型、長相甚至說話口音記錄得清清楚楚。令楊解放感到惋惜的是,王克敏這老匹夫沒有來。


    薑清夫讓人來詢問他,什麽時候去拜訪北京特使。楊解放回話說,等特使把事情辦完了再拜訪不遲。這特使其實也沒多少事情可辦,該走的程序都在北京走完了。他隻是來通知一下煙台海關、移交公文,並將三千萬兩海關銀的匯票帶回北京。


    8月14日傍晚,薑清夫再次催促,趕緊去拜訪北京特使,因為第二天他們就要回北京了。北洋政府現在缺錢,催得緊,特使不能多待。楊解放回話答應了。


    隨後,薑清夫領著楊解放來到克利頓酒店。楊解放出行自然會帶著一幫警衛,隻是這一次不同,跟在他身邊的不是王大力,而是嚴冬來。薑清夫與楊解放來到酒店的會客廳,見到了北京來的特使。隻是不等薑清夫打招呼引薦,楊解放邪魅一笑,揮了揮手。嚴冬來一個箭步來到特使身邊,不等他有所反應,便一個掌刀斬在頸椎處。哢嚓一聲,那北京特使就癱軟在地。而特使帶來的貼身保鏢幾乎同時跟著中招,紛紛倒地。而動手的,正是這兩天跟他們稱兄道弟,對他們畢恭畢敬的警備司令部的士兵。


    薑清夫嚇了一跳,失聲問道:“你這是幹嘛?”楊解放傲然而立,說道:“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那天說過的話嗎?賣國賊人人得而誅之!”薑清夫心底冒起一股寒氣,說道:“這可是北京來的特使!你可想過這麽做的後果?”楊解放回過頭來,說道:“這事你知我知,還會有別人知道嗎?”薑清夫沒好氣地說道:“特使在煙台出了事,你我都脫不了幹係。”但是很快,他就明白了楊解放的打算。


    嚴冬來等人並沒有就此停手,他們快速地把特使一夥人剝了個精光;然後自己也脫了個精光跟特使一夥人互換了衣服。他們這些人都是精心挑選過的,身型差不多,連說話的語氣聲調都學了個七八分。等這些人收拾妥當,楊解放拍了拍薑清夫的肩,說道:“嶽父大人,我們該設宴款待北京來的特使了。”


    這天晚上,楊解放在克利頓酒店宴會大廳設宴招待北京特使。因為楊解放不會喝酒,便讓底下的士兵加倍代喝,雙方喝到深夜方歇。司令部很多士兵喝趴下了,被背著離開了克利頓酒店。北京特使一行人也好不到哪裏去,第二天日上三竿也不見他們起床。直到船隻啟動的前一刻,他們才在司令部士兵們的掩護下匆匆趕到煙台港。這個時候,太陽毒辣,他們都戴著遮陽帽,遮住了大半張臉。


    8月16日,北京給煙台海關來電詢問,為何特使還沒回北京,也不跟北京方麵聯係匯報?薑清夫很是淡定地回複:特使早在一天前就啟程回北京了。並把他們登船時間和乘坐的船號都匯報了上去。北京方麵經過一番調查,最後確定特使在天津港下船後人間蒸發了,隻能推斷他們攜款潛逃了。


    與此同時,煙台的匯豐銀行迎來了一大批手持匯票兌換白銀的商人,隻短短幾天時間就兌換走了近上千萬兩海關銀。


    8月18日淩晨,經過半個月的精心準備。楊解放以膠東警備司令部的名義下達了嚴打黑黃賭毒的行動命令。這樣的行動曾在棲霞縣做過一次,算是積累了一點經驗。先是在煙台城、福山縣城、牟平縣城、榮成縣城、萊陽縣城、海洋縣城、黃縣縣城以及平度縣城等同時宣布戒嚴。然後,警備二團在煙台、水警大隊在榮成,六個保安團在六個縣城同時出擊,一舉清除了城內的黑黃賭毒據點。


    警備一團作為預備隊被要求留在軍營待命。這個時期的山東,除了黑惡勢力有點隱秘外,黃賭毒都是公開的,打擊起來毫不費力。關鍵是把他們背後的官方保護傘揪出來,頗費一番手腳,所以才需要提前準備。真正行動起來的時候,才發現很輕鬆就把保護傘揪出來了。因為這些據點在被查的時候,第一時間就把背後大老板抬了出來,試圖嚇唬解放軍。結果,連同他們背後的大老板都被抓了起來。


    高蕙蘭帶著女子別動隊也參與了行動,負責查封怡紅院等黃色場所。怡紅院的老鴇仗著自己有後台,原本很囂張,可當她見到高蕙蘭時,整個人都嚇軟了。


    整個行動隻持續了一天一夜,19日淩晨司令部宣布取消戒嚴。這一次,楊解放沒有召開公審大會,他把那些被抓捕的官員都集中起來,說道:“你們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先槍斃後審判,絕不會有一個冤枉的。我今天也懶得審判你們,把你們存在匯豐銀行的錢都取出來,上交給司令部,我放你們一條生路,讓你們離開煙台。”


    他話音剛落,立刻就有人跳出來,大聲喊道:“你算什麽東西,一個小小的警備旅長,也敢動我,你知道我是誰嗎?”楊解放正好需要一隻雞,忍不住微微一笑,問道:“請問你是誰?”那人回道:“也不打聽清楚就敢我?老實告訴你,我姓張,掖縣人,跟張督軍既是同鄉,也是同族。論起輩分來,他還得喊我一聲叔叔。”楊解放慢慢走過去,拔出手槍,抬手就是一槍,近距離下,一槍正中胸口。那人很不可思議地望著楊解放,噗地一聲往後躺倒。周圍的人都嚇了一跳,紛紛後退躲開。


    楊解放沒有理會地上垂死之人,詼諧地笑道:“還有誰覺得自己後台硬,不妨站出來讓我瞧瞧!”眾人見他真敢殺人,哪裏還敢當出頭鳥?一個個低著頭不敢說話。楊解放持槍隨意指了一個人,問道:“你願意不願意把錢都取出來上交司令部充作軍餉?”那人忙不迭地點頭道:“願意,願意。不過,這錢得我親自去取才能取得出來。”楊解放道:“無妨,我會派兩名士兵陪你去取錢,幫你搬運。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你要是不能把錢取出來,這個人就是你的下場。還有你們,要是想死就站出來,我不妨多浪費一顆子彈。”自然沒人敢站出來。楊解放接著就讓士兵押解這些人回家拿存折去匯豐銀行取錢。


    原本因為戒嚴而冷清的煙台城突然之間又熱鬧了起來。有傳言說,匯豐銀行要倒閉了,那些儲戶的存款和匯票即將作廢。能將錢存在匯豐銀行的,都是非富即貴。他們聽了傳言,紛紛湧向匯豐銀行排隊取錢。常言道寧信其有、不信其無,也不管真假,先把錢取到手再說。


    匯豐銀行很快意識到遭遇到擠兌。他們一邊動用準備金應付危機,一邊發電報給天津、上海的分行和香港的總行,請求支援。楊解放要打擊匯豐銀行,自然不會局限於一個煙台城。嚴冬來在天津、包自強在上海,他們手中都有一百多萬兩海關銀的匯票,都是那種一兩千的小額匯票。他們一邊雇傭人手幫忙去銀行排隊取錢,一邊四處散布謠言。楊解放還讓人將煙台匯豐銀行排長隊取錢的場景拍照登報,報紙不但傳到了天津、上海,還傳到了香港。立刻引起了儲戶們的恐慌,紛紛前往銀行取現,匯豐銀行各個分行先後出現了擠兌。


    自古以來,雪中送炭者少,落井下石者多。那些跟匯豐銀行有競爭關係的銀行趁火打劫,侵蝕匯豐銀行的業務。比如煙台的渣打銀行,實力並不比匯豐銀行小,隻因為在煙台開辦的時間短,業務上一直競爭不過匯豐銀行。現在匯豐銀行遭遇擠兌,他們立刻做出反應,用各種優惠條件吸引儲戶將存款轉移。又在匯兌業務上進行截擊。


    作為私有銀行,實力再強,也是經不起長時間的擠兌。煙台匯豐銀行現在想要渡過這次危機,隻有兩個辦法:一是有足夠的儲備金;二是找到擠兌的根源,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儲備金很快見了底,短期內想要有大筆現金匯入是不可能的了。擠兌的根源很快也找到了,就是當初的小當家、現在的小司令楊解放。他們再一次派出了安德魯為代表,來找楊解放談判。


    楊解放在會客室接見了安德魯,雙方心知肚明,也就不拐彎抹角。安德魯苦笑道:“小司令,我們匯豐銀行沒有得罪過你啊!上次的期貨交易讓我們損失了近兩千萬,這次你打算讓我們損失多少?”對於這些人,楊解放懶得列數他們的罪狀、打嘴仗,幹就完了。他直接說道:“一個主權國家的海關應該掌握本國手中,你們不該將手伸得太長!把你們手上那份煙台海關未來十年關稅抵押協議轉讓給膠東城鄉信用銀行,我幫你們擺平這次危機。”安德魯問道:“那你願意出多少錢來購買這份協議?”銀行遭遇擠兌,銀行持有劵肯定得貶值,原本價值三千萬兩海關銀的抵押協議肯定值不了這麽多錢了。


    楊解放伸出了三個手指,說道:“我出三千萬現大洋,買下這份協議。”安德魯立刻坐不住了,大聲喊道:“你這也太貪了。我們如何能夠接受?”一兩海關銀差不多是1.5大洋,這差價實在太大了,匯豐銀行要白白損失一千五百萬現大洋。楊解放冷笑道:“貪心不足的是你們,你們在這裏賺到的每一塊大洋,都沾滿了中國人的血汗。我不想跟你爭論這些沒意義的話題,就問你同意不同意!”


    安德魯咬牙堅持道:“如果我們不同意,你又能如何?我們匯豐銀行的底蘊沒你想得那麽不堪一擊。”楊解放無所謂地說道:“沒關係,這次不成,還會有下一次,下下一次。我會用你們的方式把你們匯豐銀行弄死。還能讓世界上所有做金融的人挑不出理。”楊解放態度十分堅決,安德魯沒有太多的選擇機會,隻能隱痛答應下來。


    三千萬大洋的注入,緩解了匯豐銀行的資金壓力。楊解放又讓那些被抓捕的官員不再取現,將存款轉換成匯票上交司令部,留著以後慢慢兌現。煙台匯豐銀行也因此渡過了這場危機。匯豐銀行經此打擊,失去了大量的儲戶;在匯兌業務上又遭遇到渣打銀行的截擊。它掌控不了煙台海關,也就不能掌控煙台的金融,地位一落千丈。至於天津、上海和香港總行那邊是如何化解這次危機的,楊解放就懶得理會了。


    那些被抓捕的官員一被放出來,立馬帶著家人逃離煙台。連帶著一些沒被抓捕的官員跟著逃離,讓煙台官場空了一大半。他們逃離之後自然不會善罷甘休,不約而同的設法報複楊解放。其實,在官員被抓之時,他們的家人第一時間就把狀紙告到了濟南。


    楊解放卻不理會這些人,在穩定局勢之後,立刻命令幾個保安團分出部分兵力開進還沒被嚴打的那幾個縣城,繼續實施嚴打。隻是,那些人早得了消息,能跑的都跑了,留下來的也隻是幾個蝦兵蟹將,無關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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