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淼隻得耐心解釋道:“我知道大家對警備隊不信任,但是這次不一樣。我們三路大軍都擺在明麵上,那是瞞不過青龍寨的眼線的。所以,才想到了明修棧道暗度陳倉這一招。萊陽縣和棲霞縣的警備隊合在一起,有四五百號人,由青龍寨出身的田伍領路,抄小路去偷襲青龍寨。這青龍寨也就千把人,又要分兵阻擊我們,留在山寨的人不會很多。他們的偷襲還是很有把握的。”眾人聽明白了,也就沒什麽意見。


    萊陽縣這裏,軍隊還沒開拔,趙元寶提前一步派人趕去青龍寨,報告他們的作戰計劃了。保安團先一步開拔出城,趙長明帶著一營一連作為前鋒在前開路,他們是往南走,過青龍河到龍旺莊後轉而向東。警備隊則是悄悄出北門,沿玄龍河往北。趙元寶親自跟在警備隊後麵。


    下午的時候,楊解放收到了來自萊陽縣的情報。他沒有選擇繼續在床上躺著,在聚義廳召開了一次軍事會議。中隊長以上級別的人都參與會議。楊解放先是通報了一下最新的情報,然後問道:“田伍帶隊,想要偷襲我們青龍寨,各位覺得他會選擇哪條線路?”當初在煙台西炮台軍火庫裏得到了幾份地圖,楊解放讓人掛在牆上。可大家基本上是不看地圖,對周圍的地形卻很熟悉。大家你一言我一語,開始討論起來,將可能得路線一一列舉出來。


    牛三鞭開口說道:“以我對田伍的了解,我知道他會選擇哪條路。小當家,你是準備打他的埋伏是嗎?讓我去,準把這老東西給你抓回來。”楊解放笑道:“這一仗我要親自到場指揮,你還是帶著警衛隊留守山寨吧!”牛三鞭問道:“可你的身體能行嗎?”楊解放道:“已經沒什麽大礙了。他們以為我死了才敢出兵的,一旦我出現在戰場,嗬嗬,那一定很有趣的。”


    接下來,楊解放作出了一番部署。由嚴冬來率領特戰中隊迎戰萊陽縣保安團。他則率領解放隊剩下的人去迎戰萊陽棲霞兩縣的警備隊。先讓孫誌勇帶著一個中隊立刻出發,前去偵察敵情。


    第二天一早,楊解放帶著四個步兵中隊並教導隊、炮兵小隊、重機槍小隊準備離開青龍寨。青龍寨留下的人都來送行,薑小珺一臉的擔憂,很是不舍。侴姑全副武裝,帶著幾個女子跟著一起出發。這是黑寡婦的意思,她說這幾人都是鳳隊成員,練過武藝、會打槍,又跟著學了幾天的戰場救護,或能派上用場。楊解放沒有拒絕,讓侴姑領著跟在自己身邊,心裏卻打定主意不讓她們上戰場。


    前行了不到二十裏,碰到了孫誌勇派來的通訊員,報告說:“我們跟趙元寶取得了聯係,根據他提供的消息,萊陽縣警備隊與棲霞縣警備隊昨天下午在玄龍河邊的古宅崖匯合,昨晚在那裏過夜。根據種種跡象,孫隊長判斷,他們會走蛇形溝,建議小當家在那裏設伏。”楊解放點了點頭,說道:“好,我們會提前一步趕到蛇形溝。你回去告訴孫誌勇,讓他們跟在警備隊後麵,一旦我們這裏開打,他務必要堵住警備隊的退路。”來人答應了一聲,楊解放接著說道:“這樣吧!你把重機槍小隊帶走,交給孫誌勇指揮,以加強他的火力。”


    待通訊員帶著重機槍小隊走後,楊解放帶人向蛇形溝進發。楊解放沒有直接去蛇形溝,而是在附近尋一隱秘處潛伏下來。先安排好警戒哨、又派出偵察人員;然後從教導隊裏挑選了幾個人,領著去蛇形溝實地勘察地形。侴姑非得跟著,也隻能帶她同去。


    蛇形溝,顧名思義,是一條蜿蜒的山溝,全長十餘裏,兩邊山勢陡峭,中間一條雜草叢生的小路,平日裏沒什麽人走。楊解放在附近觀察了一圈,把地形地貌畫在紙上,然後帶著人回到潛伏點。顧不上休息,他將各中隊隊長及炮兵小隊隊長陳山炮等喊到教導隊來。他把畫好的地形圖鋪在地上,與大家一起商討具體的戰法。大家你一言我一語,都想表現一番,很快就形成了統一的意見,由楊解放拍板。


    接下來便是枯燥的等待。一直等到下午,孫誌勇派人來報告,警備隊竟然待在古宅崖沒有挪窩。楊解放很快就想明白了,警備隊大概是想等著其他幾個方向先打響了再搞偷襲。孫誌勇請示,今晚要不要搞一次偷襲?楊解放拒絕了,小規模的偷襲起不了太大作用,反而會讓敵人心生警惕。他讓大家安心等著,但要注意隱藏自己。


    大家出發時都帶著幹糧和飲水,暫時不缺吃喝。這一天就這麽過去了。晚上的時候,大家躺在草地裏睡覺,沒有生火。雖然天氣暖和了,晚上還是有點冷。大家都擠在一塊,抱團取暖。


    第二天上午,趙元寶親自跑來匯報情報。警備隊動身了,果然是朝著蛇形溝方向來的。孫誌勇帶著人悄悄地跟在後麵。楊解放沒有急著動身,派出偵察人員,直到確認警備隊進入了蛇形溝才帶隊迅速行動,趕到預設戰場。他帶著教導隊與炮兵小隊守正麵,另外四個中隊分別埋伏在兩側呈犬牙交錯狀態的山頭上。蛇形溝逢山拐彎,他們埋伏的每一個山頭都能壓製三個方向的路麵。沒有構築任何防禦工事,大家各自找地方藏身。


    等了十幾分鍾,觀察哨那邊傳來消息,大概一個班的士兵進入了埋伏圈,顯然是警備隊的偵察兵。他們隻是在山溝裏沿路行走,並沒有爬到兩側山峰上偵查。楊解放讓大家沉住氣,沒有他的命令不許亂動。大家都穿著迷彩服,躲在草叢裏,不容易被發現。偵察兵沒有發現異常,通過了埋伏區域。


    楊解放隊長身邊的教導隊員說道:“你們都記住了,以後要是帶隊伍打仗,戰前偵察一定要做到位。大部隊可以走山溝,但是偵察人員必須偵察兩側的山脊。”大家都用心記下。趙長貴問道:“那幾個偵察兵怎麽辦?留著終是個隱患。”楊解放隨口應道:“你帶上一個小隊看住他們,不要讓他們壞事就成。”趙長貴答應一聲,帶著王大力、陳二狗他們那個小隊,悄悄地跟了上去。


    沒多久,警備隊的大部隊進入了埋伏圈。人員拉得比較開,四五百人綿延了上千米。楊解放用望遠鏡觀察著,果然在隊伍前頭看到了田伍。等到這些人進入了自己的有效射程,楊解放沒有急著下令開槍,突然站了起來,大聲喊道:“田管事,你的任務完成了,快點往前跑,我們掩護你!”田伍聽得全身一震,失聲叫道:“小當家——”他這一喊,把身邊的警備隊員嚇了一跳,不是說小當家死了嗎?怎麽會好端端地出現在這裏?


    楊解放沒有再說廢話,回頭喝道:“開炮!”陳山炮的炮兵小隊早就準備妥當,兩門迫擊炮同時發射,“砰砰”兩聲,炮彈出膛落在了道路兩側,卻是左邊的炮彈落在右邊,右邊的炮彈落在了左邊。楊解放氣得大罵:“陳山炮,你他娘的就隻會放空炮嗎?”陳山炮連忙回道:“失誤失誤,我調整一下。”炮聲就是命令,在炮聲響起的那一刻,各中隊幾乎同時開槍。一時間槍聲大作,警備隊員被打得措手不及,各自尋找地方躲避。


    萊陽縣警備隊長張大頭衝向前,一腳將田伍踹倒在地,厲聲問道:“青龍寨還有小鋼炮?你怎麽不說?”田伍回道:“你也沒問啊。”他們警備隊都沒有重武器,哪裏會想到土匪手裏有炮?張大頭氣不打一塊來,掏出手槍對著田伍連開三槍。田伍在對方掏槍的時候就感覺不妙,爬起來就跑,卻哪裏跑得掉,當場被打倒在地。


    這時,陳山炮重新調整了一下射擊參數。楊解放喊道:“趕緊的,三連發急速射!不管能不能打中,先打了再說。”陳山炮依令開炮,這一會炮彈準確地落在道路上,戰果卻不大。人員本來就相隔較遠,又都趴在地上,隻有彈著點附近的人會受到波及。真正的殺傷力還不如從山上扔下去的幾顆手榴彈。但是對他們的心理打擊卻是致命的。警備隊這邊,別看他們人多,總共隻有兩挺輕機槍。反觀青龍寨這邊,每個中隊配發了一挺輕機槍,總共有五挺機槍。他們居高臨下,又是打槍又是扔手榴彈,打得警備隊毫無還手之力。現在又看到青龍寨有兩門小鋼炮,這仗還怎麽打?警備隊原本也不是什麽精銳部隊,打順風仗還湊合,一旦遭遇挫折,立馬腳底抹油往回跑。


    一切都在自己的預測中,楊解放喊道:“下山,追著打!”話音剛落,高猛、王勳勇兩人率先站了起來,往山下衝去。楊解放和其他人紛紛跟著往下衝。陳山炮忙指揮炮兵小隊連續開炮,掩護步兵進攻。


    山路狹窄,人多了施展不開。高猛和王勳勇兩人並排在前,看到前方有個軍官模樣的人揮舞手槍,正在那裏指揮警備隊員反擊。兩人同時舉槍,對著那人就是一槍。那軍官正是萊陽縣警備隊大隊長張大頭,胸口中了一槍,當場倒地。那些警備隊員見了,更是沒命地往後跑。高猛與王勳勇兩人相視一眼,同時說道:“我打中的。”然後,一槍接著一槍射向前麵的警備隊,直到打光了槍裏的子彈,停下來裝填子彈時,才被其他人超越。那些警備隊隻顧著逃跑,沒人回身反擊,簡直就是活靶子。再加上兩側山頂射下來的子彈,一路上不停有人中彈,倒在地上哀嚎著。


    楊解放下到山溝裏的路上時,已經落在眾人之後,他大聲提醒道:“注意那些趴在地上的傷兵,別讓傷兵給打了黑槍。”侴姑帶著那幾名女子搶在楊解放前麵檢查那些傷兵,拿走他們的武器以確保安全。當查看田伍時,發現他還沒死。侴姑正要補槍,卻聽田伍喊道:“閨女,等一下!反正我是活不成了,讓我跟小當家說句話行麽?”侴姑冷笑道:“跟你還有什麽好說的?”卻也沒有開槍,但是搜了田伍的身,確定他身上沒有武器。


    楊解放來到田伍身邊,問道:“你想要說什麽?”田伍道:“小當家,我老婆孩子都在官府手裏,我也是沒有辦法啊!但是我並沒出賣什麽機密。在官府那裏,他們沒問的我都沒說,問了的也盡量少說。就像山寨有炮這個事情,我就沒透露半句。”侴姑插口道:“不管你有沒有泄露機密,就憑你埋伏刺殺小當家這件事,足夠你三刀六洞、死無全屍了。”


    田伍回道:“我也不想的,都是被逼的。當時,我趁著那兩個槍手還沒準備好,搶先開槍,就是在提醒小當家。那兩名槍手倉促開槍,想必沒有打準。”楊解放冷笑道:“那我還得感激你了?”田伍自顧說道:“小當家,我知道你是一個好人!我說這些,不為別的,隻求小當家能把我老婆孩子從官府手裏救出來!”楊解放回道:“你當日選擇拔香頭下山,就該想到會有這個結果,這是你自己的選擇。青龍寨已經仁至義盡,你家人的死活關我什麽事?你在官府那裏有所隱瞞,那是你不敢徹底得罪青龍寨,想要留一線左右逢源。像你這樣的牆頭草,想要兩邊討好,注定你兩邊都不能討好。”田伍頓時無話可說,這一刻他好後悔啊。


    楊解放伏低身子,湊到田伍跟前,低聲問道:“你能掐準時間在路上打我埋伏,山上定然有人給你報信。告訴我那人是誰,我就出手救下你的老婆孩子。”田伍睜大了眼睛,吃驚地望著楊解放。


    就在此時,侴姑突然開槍,一槍正中田伍的心髒。田伍全身一陣抽搐,很快斷了氣。楊解放回頭望著侴姑,皺眉道:“你猜到了?”侴姑回道:“我猜他一定會胡亂攀咬。”楊解放歎了口氣,沒有再追究這個事情。


    在兩側的機槍封鎖之下,大部分警備隊員沒能衝出埋伏圈,選擇了就地投降。落在後麵的那一小半幾乎都是棲霞縣警備隊的。他們反身逃出了埋伏圈,正以為能逃出生天之時,前麵突然響起了槍聲。兩挺馬克沁重機槍左右交叉,封鎖了整個山溝。前路被堵,後有追兵,警備隊很自然地想到往兩邊逃。兩邊都是陡峭的山坡,並不好走。他們幹脆扔掉手中的武器,手腳並用,往上攀爬。孫誌勇立刻命令機槍手對山坡進行掃射,終是沒能完全封死。少部分人處於機槍的死角,逃了出去。除此之外,剩下的人非死即俘。


    在槍炮聲響起的那一刻,趙長貴那邊也動手了,對著山溝裏的偵察隊員就是一輪火力輸出,當場就打傷了三人。剩下那幾個也沒逃脫,全部被俘。


    換言之,萊陽縣和棲霞縣兩個縣的常備武裝,一戰之下幾乎全軍覆沒。整個戰鬥時間並不長,警備隊那邊傷亡了五十多人;青龍寨這邊隻有三人受傷。整個過程,都是青龍寨壓著警備隊在打。


    兩個縣的警備隊員被解除武裝後,被趕到一處山溝裏看管起來。楊解放讓人喊來孫誌勇,讓他率領三個步兵中隊及炮兵小隊、重機槍小隊去支援彭大虎。他在阻擊棲霞縣的保安團,已經打了一整天,也不知現在是個什麽情況?在三路阻擊隊伍中,楊解放最擔心的還是彭大虎這一路。他對彭大虎的能力,並不完全放心。然後,楊解放這邊打掃完戰場,押著俘虜,返回青龍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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