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下過一場雨,早上空氣十分新鮮。


    尹天雪從床上醒來,瞧見另一張床上昏迷不醒的月驕陽,才知童戰把她送出了城。


    天奇病得那麽嚴重,他還讓隱修出城,連瞧都不讓隱修去瞧一眼……


    尹天雪生氣地坐起,下床走到月驕陽床邊。


    “你這家夥,還睡。”


    尹天雪拍拍月驕陽的臉,見他一點反應都沒有,才歎了口氣在床邊坐下。


    她知道月驕陽是遭了大罪,否則不會這般虛弱。


    那三年,他細心照顧,她一直渾渾噩噩,連度過了多少年歲都不知道,心裏對他卻是感恩的。還有衣衣,那個執拗一根筋的丫頭,心思倒是玲瓏,做事也幹脆利索,就是太重感情,到頭來隻傷了自己。


    她想得認真,一股錐心的疼突然遍布全身,尹天雪難受得要命,隻得滑下床鋪,跪坐在地。


    快到盡頭了吧,等一切結束……


    她的胸口頓頓的痛,靜伏在牆壁,緩了好一陣。


    “你是不是不舒服?”


    月牙進來送粥,看尹天雪一臉難受,連忙放下盤子,過去扶她。


    尹天雪就著她的力度,慢慢走到床邊,月牙立刻打開棉被,理好枕頭,蹲下就要去給她脫鞋,尹天雪一把握住她的手,“月牙……”


    月牙低垂下頭,一言不發。


    “你不知道怎樣麵對我,其實,我也是。”


    尹天雪說,“你一定很困惑,我是怎麽活過來的,事實上我也不清楚。”


    “你逃走後,我便一直以你的身份待在童戰身邊,我第一次以你的角度來看待他,才知道,被當作替身的感覺是這樣的不好受,當年的你,以我的身份待在他身邊,心內又該是何等的痛苦。”


    尹天雪緩緩用手抬起她的臉,“對不起,月牙。”


    月牙搖頭,望著她,淚水就滔滔地流了出來,“隻要你活著,就很好了,我無所謂的。”


    月牙說著,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強擠出一絲笑來。


    “小月牙,你不需要逞強,在我麵前,你可以放肆地哭放肆的笑。”


    尹天雪望著她,“答應過我要好好照顧他和自己,怎麽把童戰照顧得那麽好,把自己就照顧成了這樣?”


    月牙隻覺心酸,抱著她的膝蓋,用力地哭,肩膀也止不住地顫抖。


    這麽多年的委屈,多少付之東流的愛,又有多少無力改變的事實,讓她痛了好久,痛得心都快死掉了。


    尹天雪用手拍著她的背,一下又一下地輕輕撫慰,地獄岩裏,單純善良的小丫頭,她的傻月牙,因為她自私的愛,卷入這場沒有結局的感情,是何等的無辜。


    “哭吧,哭出來就好了,一切都會好的。”尹天雪喃喃道。


    她半彎著腰,去擁抱眼前哭得肝腸寸斷的月牙,強忍著體內針紮似的疼,無力地搭著月牙顫抖的背,虛弱得隻剩一口氣,而一旁的月驕陽似乎也正覺得痛苦,汗水大滴大滴地往下流,四肢僵直得如硬板。


    好一會兒,月牙才察覺不對,立即起身扶著天雪躺下,胡亂地抹了把淚,就跑去找隱修。


    ……


    童戰晚了幾個時辰到達這裏,下了車,同隱修一起將天奇扶進屋。


    月牙見自己幫不上忙,跑去看天雪,大哭了一場,因為天雪身子不適,又跑過來找隱修。


    可是,隱修居然還在替尹天奇把脈。


    月牙等得不耐煩,問道,“他到底能不能好?”


    “我救不了他。”


    隱修挫敗地垂下頭。


    不是能不能好的問題,而是他根本就救不了他。


    “為什麽救不了,你不是很厲害嗎?為什麽當年你救不了天雪,救不了淚痕,如今還救不了天奇?”


    月牙顯得格外激動。


    雁靈兒拉住她,小聲道,“姐姐……”


    “天奇的病,很奇怪嗎?”


    童戰心裏也著急,卻耐著性子問隱修,“連你都一點辦法沒有?”


    隱修搖搖頭,“他體內的毒和月驕陽的毒是一樣的,月驕陽因為此前中過劇毒,所以,反而抵了這次的毒,天奇中的毒並沒有他深,可是身體卻遭受過重擊,差點透支,五髒六腑也都移了位,甚至內力盡失,就算醒過來,也是廢人一個。”


    月牙怔鄂地瞧著麵無血色的尹天奇,手指發涼,她不喜歡天雪這個所謂的哥哥,曾經淚痕還差點被他殺死,可是要是他死了,天雪將難過成什麽樣子,她氣得直哆嗦,正想一把抓住隱修……


    童戰已經搶先一步,抓住隱修的領子,雙眼通紅,“天奇,到底還能不能救?”


    隱修嚇了一跳,忙說,“我試試,我再試試。”


    雁靈兒站出來,拉開童戰緊緊攥著隱修的手,將隱修帶到尹天奇床邊,“爺爺,既然月驕陽都可以以毒攻毒,那我們可不可以用同樣的方法來治療尹天奇呢?”


    月牙和童戰立刻滿眼期待的看著隱修。


    隱修歎了口氣,“你們以為,月驕陽的毒能全清,隻是因為兩毒相抗麽?事實上,月驕陽的情況並不比天奇好,不過,他的身體似乎有某種能力將痛苦轉移,所以,才能表麵的平靜。天奇的眼睛被毒邪所侵,會有一段時間看不見東西。”


    轉移痛苦……


    童戰捏緊拳頭,腦海裏不停浮現出天雪痛苦的樣子,原來,她和月驕陽真的深有聯係,之前月驕陽對他說的那麽多奇怪的話,竟都是在暗示他,該死……


    “他們到底發生過什麽?為什麽出去後,雙雙變成了這樣。”雁靈兒說道,“我們能為他們做些什麽呢?”


    “讓我想想,讓我想想。”


    隱修隻覺腦子不夠用,蹲到一邊,開始翻閱書箋,一行行地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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