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琪探著上半身,看著天空的煙花。


    何垚看著喬琪。


    煙火光芒映照著喬琪的臉,生動明媚。


    她忽然轉過臉來,問道:“在想什麽呢?”


    何垚隨口扯道:“有錢真好。”


    喬琪歪著腦袋,認真說道:“不,是跟喜歡的人一起欣賞美好的事物真好。”


    一邊說一邊靠在了何垚的肩頭,“一個人看的隻是平平無奇的一場煙花秀。”


    “那兩個人呢?”何垚覺得喬琪還有下文要說,所以配合的問道。


    不想,喬琪一本正經的回答道:“兩人看的就是愛情的煙花。”


    何垚:“……”


    這種對話大約隻有熱戀中的人說出來才不會讓人覺得有病。


    但偏偏何垚覺得被喬琪說出了哲學的味道。


    此刻,身在酒店的人全都走出了房間。欣賞盛大煙花的同時,都在討論是什麽人閑出了大病以這種形式燒錢。


    何垚這才發現始作俑者的魏金竟然不見了蹤影。


    這可不同尋常。


    要知道魏金這人愛湊熱鬧又愛出風頭,怎麽可能在最後收獲“崇拜”的時刻掉鏈子呢。


    關心則亂。


    何垚立刻顧不上跟喬琪旖旎的時光,拍了拍她的肩膀,告訴她自己有點事。然後將她托付給不遠處的琳琅後,何垚匆匆去尋魏金去了。


    找了一大圈無果,結果魏金竟好端端在自己房間裏刷手機視頻。


    何垚進門的時候,他還興高采烈招呼何垚一起來看。


    屏幕上正播放著馬林最近折騰的幺蛾子。


    他在網絡上快速崛起,並有了一個公眾昵稱。


    緬北小公主。


    據說最出圈的一條視頻,是他一頭短發,身穿修身迷彩。颯爽英姿帶著幾十萬網友認識他的家鄉,緬北。


    問題是,他壓根就不是緬國人。


    甚至根本就不是一個女人。


    隻能說網絡上真真假假,親眼所見都未必是真的。


    但網友沉浸在精心編織出來的謊言中,津津樂道樂此不疲。


    何垚哪有心情看這些。


    看少年坐在沙發上無聲的低著頭擺弄手機。就氣不打一處來。


    “放煙花也是你整活出來的。不見人的還是你。這又是唱的哪一出呢?”


    魏金賞了他一記白眼,“你是不是傻?我今晚當著芭喜的麵把自己送進去。後腳就讓她知道我出來,那後麵還玩什麽?”


    何垚:“……”


    那還這麽大張旗鼓的放煙花?


    魏金嘿嘿冷笑,“答應好的事情怎麽能言而無信呢。我就是要讓他們知道,不管我在哪、什麽處境,隻要我想辦的事就沒有辦不成的!不論大小!”


    他還出息了他。


    何垚的白眼翻到一半,突然反應過來魏金剛才的話裏有個重點。


    連忙問道:“什麽意思?芭喜已經跟銀老板那邊聯係上了?”


    效率這麽高的嗎?


    魏金雖然沒正麵回答,但那表情已經給了何垚答案。


    “魏銀隨時會來。你可注意管理好自己的表現,別露了餡。”


    最後魏金還是不放心的囑咐了一句。


    何垚覺得魏金是故意嚇唬自己。就芭喜這種散戶的走貨量。怎麽可能勞駕魏銀這樣的人專程走一趟。


    但他忽略了一個問題。


    人的本性也是影響行為的導向之一。


    生意體量自然不會引起魏銀的關注,但芭喜本人會。


    畢竟網上看到的模樣還是怪招人惦記的。


    再說,就魏銀那種隻要是熱點就要蹭的德行。就算網紅芭喜長得不盡如人意,哪怕長成被牛蹄子踩了的癩蛤蟆,他也得親身試過了才能死心。


    魏金說完何垚就沉默了。


    要不說還得是親兄弟才能穩準狠的插刀子。


    因為弱點門兒清。


    問題是魏金什麽都知道,就是辦事不靠譜。


    這種時候竟然身邊隻留這個怎麽看怎麽不靠譜的少年。


    ”阿垚,要不是知道你是擔心我,我真要罵你了。他們這會兒以為我人還在政.府.軍手裏,老黑自然得自由活動,才能坐實這個結論。我篤定魏銀今晚會連夜往內比度趕。不落井下石我這個哥哥,也得一親芭喜芳澤。這倆人王八看綠豆,沒一個好東西。等著看吧,後麵有得熱鬧。“


    ”那也不能自暴自棄啊。實在不行……我把雙全給你調過來。“


    魏金說完,何垚還是不能苟同。堅持說道。


    他的堅持讓魏金笑了,”你對他一無所知。別看他年紀小,身手可不差。不信,讓他現場給你耍一段?“


    他越說越不著調。


    一貫的顧左右而言他轉移話題的架勢。


    ”你還不相信我的判斷嗎?要是沒別的事,我想睡了。“


    魏金就差直接逐客了。


    ”對了,你今晚跟喬琪小礦主談情說愛之餘,幫我盯住芭喜的動態。有什麽特殊情況,及時跟我通氣。“


    可能是看何垚還沒有要走的意思,魏金幹脆開始給何垚安排任務。


    這一招果然奏效,有任務在身的何垚立刻起身告辭。


    何垚剛出門,沙發上的少年就抬頭看向魏金,“金老板對我這麽有信心,倒是讓我惶恐了。”


    魏金露出一個無謂的笑容,“我要是說,咱們還沒從軍.政.府的監牢回到酒店,我就已經知道你迄今為止的生平。你是不是會覺得我是一個沒人情味的人?”


    少年沒說話。


    默認也是一種態度。


    不過魏金不在乎。


    “我身邊的人總要知道來曆,知人才能善用。也是為你負責。你說對吧?你放心,跟了我,保證你從前那廟門不敢再找你麻煩。”


    總覺得魏金話裏話外還帶幾分警示少年的意味。


    不知道少年是不是也這麽認為。


    隻見他咧嘴一笑,“金老板一向這麽對待幫過你的、留在你身邊的人嗎?包括剛才那位阿垚老板,也是這樣被你收編麾下的?”


    他年紀雖然小,但說話老成。一點不像他這個年紀。


    魏金臉色一變,“阿垚、阿雷跟別人不一樣。那是我真正過過命的兄弟。不是什麽人都能與之相比。做好自己分內的事。實力證明一切、時間驗證一切。你想要的,我都能給你。前提你得徹頭徹尾是我的人。”


    兩人打啞謎似的對話,大約除了當事人之外,無人能知其意。


    少年淡淡一笑。臉上是與年齡不相符的漠然,“我從記事起就在寺廟。生活、長大,那裏就是我的家,他們就是我的家人。雖然他們不仁,我卻不能不義。”


    魏金撇著嘴聳了聳肩,“這個隨你。反正我跟他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沒有非扯著他們不撒手的理由。隻要你跟我一條心,我保證你隻會越來越好。”


    少年得到魏金的口頭承諾後,又陷入沉默。


    看模樣像是在專注的看著手裏的手機屏幕。


    魏金的好奇心卻開始泛濫成災,“要是算起來,你跟帕因也能算同門?他在網上出風頭就沒事,你為什麽不行?還有,大不了就被趕出廟門,怎麽還被設計進了軍.政.府的監牢?”


    少年不說話。


    看樣子,他並不打算滿足魏金的好奇心。


    “你這樣的悶葫蘆,可不就是那些人最喜歡捉弄的對象嗎?我今天再教你一個道理。以牙還牙、以血還血。才能讓他們怕你、畏懼你、永遠不敢招惹你。盯住一個人一定要下最狠的手,不死不休,方能高枕無憂。”


    少年似乎並不吃魏金這些教導。仍舊低垂著頭。但嘴裏說道:“那是金老板的觀點,不能代表所有人。”


    魏金聽完竟然點頭,“沒錯。所以大部分人活得不如我。”


    少年抬大約是驚訝有人自我感覺如此良好,下意識抬起頭。跟魏金的眼神對了個正著。


    隨後又垂下了腦袋。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你覺得我不過是命好會投胎。任何一個人投胎成了我,都能過成我這樣。對吧?”


    麵對魏金這番自嘲的話,少年仍不為所動。


    “沒事。很快你就能知道,我為什麽是我。到時候你會哭著喊著跟在屁股後麵追隨我。”


    魏金說完一屁股坐在少年身邊的沙發上。


    哼著小曲翹起了二郎腿,繼續刷手機。


    不知道看到了什麽內容,還情真意切的感慨起來,“這馬林是真能擺活……”


    何垚從房間出來,連喬琪都顧不上去看。就四下尋找起芭喜的蹤影。


    在娛樂項目匱乏的緬國,差不多在酒店的客人,都跑出房間來看這滿天煙花。


    不少人舉著手機拍照錄像,也有的人現場開啟了直播模式。


    但身為網紅的芭喜,竟然絲毫沒有這樣的職業敏感度。


    人群當中根本沒有她的身影。


    不僅如此,缺席的還有蘇老板。


    難不成真像魏金說的那樣,芭喜已經進入迎接魏銀到來的準備工作當中?


    這件事除了她跟魏銀之外,即將負責運輸的艾琳娜珠寶也是不可或缺的一方。


    沒有艾琳娜珠寶的人出麵,芭喜想神不知鬼不覺地的將這些料子運出內比度、送到邦康,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隻有像艾琳娜珠寶這樣財大氣粗的商家。不管跟多少數量的翡翠原石打交道,才不會讓人覺得意外、才不會引起過多關注。


    何垚想了想,主動給蘇老板打去了電話。


    蘇老板電話接的很快,就像等著有人打給自己一樣。


    “在哪呢蘇老板?今晚這麽熱鬧的煙花秀,竟然都沒看到你。”何垚笑著說道。


    蘇老板的聲音聽起來說話並不方便。


    他在電話那頭壓低了聲音,略顯不耐的應付道:“什麽煙花秀?”


    這一聽就沒在酒店。


    所以何垚緊接著問道:“你去哪了?”


    蘇老板停頓了一秒,回答道:“我在外麵約會。”


    何垚:“……”


    還挺理直氣壯地。兩個各懷鬼胎的人湊在一起,叫相互利用還差不多。


    不過何垚並不打算直接說,而是問道:“在哪約會?介不介意多一個?”


    這下輪到蘇老板沉默了。


    雖然兩人都知道約會隻是說辭。


    但貿然加一個進來,總歸有些不太合適吧?


    三個人的約會……聞所未聞。


    “金老板呢?”好一會兒之後,蘇老板開口問道。


    “別提了,跟老黑較著勁呢。倆人一個比一個難纏。我惹不起躲得起。”何垚故意說道:“但又沒地兒去。思來想去還是投奔你那吧。”


    蘇老板壓低聲音,像是在跟旁邊的人說著什麽。


    要是何垚沒猜錯,應該是征求芭喜的意見,要不要答應自己這個電燈泡的提議。


    何垚篤定芭喜應該會答應。


    畢竟有什麽比看到自己討厭的人眾叛親離心裏更舒服的。


    尤其芭喜也不是什麽有德行的人。


    睚眥必報才是她最喜聞樂見的。


    果然,不多大一會兒,蘇老板就衝電話裏說道:“我把定位發給你。一會兒見。”


    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像是生怕何垚說出更多內容似的。


    何垚伸了個懶腰。回頭瞅瞅魏金緊閉的房門,心裏想著幹脆也別自討苦吃去煩他了。


    自己隻要跟緊了芭喜。肯定沒毛病就對了。


    喬琪正跟琳琅談笑風生。也不知道兩個女人究竟是在看煙花還是在聊天。


    何垚輕輕走過去,喬琪就下意識挽住他胳膊。


    大約是看到何垚欲言又止的模樣,喬琪詫異的問道:“你要出去?”


    何垚點了點頭,“你們好好欣賞。我去去就回。要是能趕得回來,我再陪你一起看煙花。”


    喬琪知道何垚是在哄自己。再有錢也不能放一宿的煙花吧。


    撅了撅嘴,“快去吧。我正跟琳琅打聽你過去的風流韻事。要是被我知道有什麽……哼哼……你回來就等著接受製裁……”


    何垚頭點的像小雞吃米,“行行行。那你們好好玩著,我先撤了。”


    臨走的時候,還不忘跟琳琅交換了一下眼神。


    一個示意對方看著辦,另一個表示老板放心,不該說的絕對一個字都不吐露。


    琳琅辦事何垚沒什麽不放心的。


    要不然這會兒自己早該被喬琪掐著脖子嚴刑逼供了。


    其實何垚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麽見不得人的情史,需要保密。


    但女人的想象力有時候真挺讓人無語,何垚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人生那麽美好,何必跟自己過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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