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七八糟的一天,以猝不及防的形式將所有人留在了這裏。


    不過也印證了什麽叫叫辦法總比困難多。


    沒有內勤,熊黎文自告奮勇,願意協助馬林帶幾個相對細心的人臨時負責。


    馬林雖然不願意給自己添麻煩,但明白內勤瑣碎卻是保障一切的基礎。


    是現階段最不能忽視的問題。


    所以在有了熊黎文帶頭攬事後,還是勉為其難答應了下來。


    除了她們,其他糙老爺兒們這方麵更指望不上。


    沒有廚師,就從矮個子裏拔將軍,選出好歹能站灶邊的人先頂上。


    畢竟吃飽了才不想家。


    住宿環境倒是好的很。


    原本這棟樓容納好幾千人都沒太大壓力,他們如今這不到一百號子人頭撒進去,比今晚的粥裏的米粒都稀奇。


    蟶子將二樓通往更上麵幾層的通道入口給鎖死了。擔心到時候有人摸到其他樓層趁機跑路。


    少那麽一個兩個人,的確不算什麽大事,卻會對其他人的情緒產生極大的影響。


    想想當年“四麵楚歌”,就知道軍心穩定的重要性。


    蟶子給何垚安排了一個任務。


    讓他帶著鑰匙、再帶著於哥劉滿、力哥阿傑,逐層逐間仔細搜羅。


    看看有沒有前麵電詐騙子搬離時候,沒帶走、他們如今又能派的上用場的東西。


    何垚覺得蟶子這番安排,跟上次他們三個人來這裏,自己表現出來的熟悉感有很大關係。


    他應該是察覺到了些什麽,但沒說也沒問。


    也許是出於信任、也許是覺得無所謂。


    何垚覺得這會兒有點事做,總比閑下來胡思亂想的好。


    力哥阿傑包括於哥都很配合,就是劉滿嘟嘟囔囔磨磨唧唧,三腳踹不出一個響屁。


    要不是地方太大人手又少,何垚真不想拖著他。


    活不一定能幹多少,擾亂軍心倒是無師自通。


    但如今這種情況,有條狗都恨不能牽過來拉上陣。更何況是個有手有腳的大活人。


    為此三人還不得不遷就他,站在廁所門口抽著煙,等著他在裏麵過了把癮。


    劉滿本人是無所謂。


    就算這會兒讓他站在院子最醒目的位置。他也能幹得出當眾飄飄欲仙的事。


    但於哥要臉。


    原本以力哥跟他們不對付的勁,是不準備慣著兩人的。


    但何垚苦中作樂,覺得於哥這好歹算羞恥心。知道這種事不好,說不定還有救。


    力哥跟阿傑不願駁了何垚麵子,這才有了這會兒四人勉為其難的等候。


    畢竟是為了自己這邊的人,於哥為了緩和氣氛,率先開口了,“阿垚老板,你覺得咱們能找到啥?值錢的東西肯定第一時間被他們帶走了。那些人連人都敢往死裏榨,怎麽可能留下什麽好東西給後來人……”


    何垚說道:“那些東西肯定別指望。咱們要那些金銀細軟也沒用。找的是他們搬走時不方便拿、也不值當拿的一些東西。能吃穿用度的生活品。現在外麵情況還不明朗,也不知道還要在這裏待多久。能做一些總歸是好事。”


    力哥咋舌,“這他麽都不知道搬走多長時間了,就算找到吃的也不敢往嘴裏塞啊。你們知道嗎?吃過期黴變的食物會致癌!胃癌!”


    力哥沒好氣的哼哼了一聲,“不吃現在就得死。你選哪個?”


    力哥被他懟的臉色青一陣紅一陣。


    一會兒還要齊心協力共事,何垚連忙打圓場,“隻是最壞的打算。不出來幹活,就得跟他們在那邊大會場裏打通鋪。打嗝磨牙放屁臭腳丫子……還不如出來活動活動,就當鍛煉身體了。”


    為了便於迅速集合力量,所以橙子要求所有人今晚集中住宿。


    選在了麵積最大的那間。


    以前是每天早上用來開全員激勵或批鬥大會的場所。


    何垚的思緒情不自禁開始往回飄。


    他對那個地方有著揮之不去的陰影。


    那裏是他這種完不成業績的廢料,被拉出來遊街示眾反複鞭屍的所在。


    那些管理人員不光自己上陣,打累了還會唆使其他“廢料”下手。


    誰打的越狠、虐的越變態,越能博他們歡心。也相當於為自己獲得了當日的免死票。


    這種製度下,同類相殘、廝殺,是隔三岔五就會上演的戲碼。


    現在再回憶那段時間,何垚覺得自己能活下來真是個奇跡。


    畢竟當時跟他關係還算不錯的一個外號叫“菜頭”的同事,就在一個清晨的例會過後,消失的無影無蹤。


    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不過電詐園區這種事不說每分鍾都在發生,至少每天都有。


    那時候說是抱團取暖相互舔舐傷口互相支撐,真的一點都不誇大其詞。


    菜頭人如其名,一頭自來卷發,就像腦袋上頂著一棵西蘭花。


    一個不算大漢的東北大漢。


    個子不高,塊頭很足。平常沒少因為何垚跟趙強私下起衝突。


    聽說是被自己老鄉給騙來的。


    從此以後看什麽都覺得有陰謀,人有點神神叨叨的。


    偶爾開會何垚不挨打的時候,他們在席地坐在一群電詐騙子中間。


    上麵開大會他們開小會。


    菜頭每次都跟何垚念叨,說他們腳底下就是所在園區的廢品站。


    專門處理那些完全沒有利用價值的“廢料”。


    說的有鼻子有眼,就跟親眼見過似的。


    何垚說他發癔症。會場在二樓。下麵對應的是管理層辦公室。


    除非老天爺開眼,這些喪盡天良的騙子才會現世報。


    而且,對那些管理層來說,每個豬仔都是花了大價錢買回來的。就算真沒了任何經濟價值,他們也不會輕易弄死。


    零件那麽值錢。


    據說就是因為這些供體,硬生生把黑市交易的價格給打了下來。


    聽這說法就覺得心驚肉跳。


    這跟國內的政策轉變也有很大關係。


    何垚聽過一個說法,最早以前那些死刑犯的器官是可以運作的。


    但後來明令禁止後,國內唯一的渠道就隻剩捐贈。


    求生意誌催生了無數黑手……


    何垚晃了晃撓地啊,抽回自己的思緒。


    造化弄人,誰能想到自己會以這樣的形式再回到這個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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