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這時候卡蓮已經回了房間。


    何垚衝細蒙露出個笑容,悶頭也回了房。


    進門看到卡蓮背對著自己靜靜站在桌子前。


    剛才細蒙的話,她當然也是聽到了。


    何垚走上前去,看到她手上拿著那把細蒙贈送給自己的匕首。


    匕首很重並不方便隨身攜帶,何垚隨手將它放在了桌子上。


    此刻尖刀泛著冷芒,照進卡蓮的眼睛裏,仿佛將她的眼睛染上了一層寒霜。


    何垚張嘴正準備說什麽,卡蓮開口了,“我不會自殺的。”


    “就算真的要死,我也會先殺了我妹妹,才能放心的走。”


    何垚沒說話,靜靜聽著卡蓮繼續宣泄著心底的壓抑。


    “我本來就是這樣的女人啊。一哭二鬧三上吊不過就是為了博取男人同情的手段啊。他們同情我才能找上我施舍我,我才有活下去的價值啊。這些不是屈辱,是我的勳章啊……”


    卡蓮一邊說著一邊如困獸般撕扯著自己身上的薄毯。


    毯子應聲滑落,露出本該被細心嗬護的完美身材。


    何垚低頭將毯子撿起來,重新將她包在裏麵,緊緊抱在自己懷裏。


    癲狂的卡蓮終於在這個溫暖的懷抱中痛哭起來,“可是……可是我不甘心啊……我真的不甘心。憑什麽我連努力的機會都沒有,一輩子就看到了盡頭……憑什麽壞人可以為所欲為,我們就隻能任憑踩踏……”


    “難道因為我們是女人,是沒有權勢的弱勢群體,我們就要淪為別人手裏賺錢的工具嗎?”


    何垚緊緊抱著她,一字一句在她耳邊說。


    不會的。


    當然不是。


    在境河的另外一邊,有一個日益繁盛的東亞強國。


    在那裏,女人是跟男人一起撐起整片天空的強者。


    她們當中有英雄、有精英、有白衣天使、有教師……有頑強堅韌的女性力量。


    緬國的黑暗不是她的錯,雖然她不能選擇自己的出身跟經過,但隻要她願意相信他,他終有一天會帶她離開這個泥潭,還屬於她的萬裏晴空。


    重塑卡蓮自信的時間是漫長的。


    但何垚相信,隻要她意誌不屈、心懷執念,就一定可以浴火重生。


    這時候的何垚為卡蓮做的,隻是出自他作為一個人與生俱來又剝離不開的善良,並沒有過多的功利心跟目的性。


    可能也是因為這樣,當有一天卡蓮成長為他的左膀右臂、手中毒藥的時候,才會在那麽險惡狡詐、生死存亡於一線的緊要關頭都沒有背棄他。


    而是一身柔骨踏屍山血海而來,義無反顧且堅定不移的,衝他伸出自己女性本弱遇強則剛的手,贈予他第四條性命。


    “馬向月,我們要救她!”


    神色清明之後的卡蓮,開口說道:“我跟她在一起待過好幾個月,我知道她……”


    卡蓮的話沒說完,何垚豎起食指比在她柔軟的嘴唇上,“噓……”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


    卡蓮忌憚的看了一眼房間外麵,點了點頭。


    院子裏,王義跟細蒙整了酒菜,在補中午那頓飯。


    這段時間,吳當瑣事纏身,也不方便時時帶著他們,幹脆開始散養。


    細蒙扯著嗓子喊何垚一起喝兩杯,人多喝酒才熱鬧。


    何垚囑咐卡蓮盡快收拾好自己,下午晚一些時候再陪自己走一趟鍾樓。


    如今除了尋找阿坤,他還要找機會去見一見馬向雷。


    兩人前後腳走出房間,卡蓮垂著腦袋貼著屋邊走去洗澡的地方。


    王義正對瓶吹著一瓶啤酒,見卡蓮這麽快恢複如常,嘿嘿笑了兩聲,“我有時候還真是想不明白。你小子這運氣……”


    話沒說完,細蒙就笑道:“你看把王義這股邪火給頂的。阿垚,你以後要是再像昨晚那麽不把我們放在眼裏,小心惹出眾怒。”


    不犯事的時候,王義跟細蒙就跟尋常的熟人朋友一樣,很好相處也平易近人。


    不過年長的王義原則性更強,永遠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麽,不會為了屁大點人情斷送自己的財路。


    當然也不妨礙他借刀殺人。


    何垚配合的坐過去,咬開一瓶酒,跟兩人碰在一起。


    “我幹了,你們隨意。”


    “下午反正沒事,誰他麽今天不醉誰不夠意思。”細蒙跟了一句。


    何垚一瓶酒下肚,搖了搖頭,“不行,我下午還要去一趟鍾樓……”


    話音沒落,細蒙就咋舌道:“你還真想去找剛才那人的麻煩?瘋了吧?就你?”


    這話他不是看不起何垚,是單純在陳述兩個個體之間的懸殊差異。


    何垚繼續搖頭,“吳當說阿坤哥在那邊。我看不到他心裏放心不下。”


    細蒙恍然大悟的點點頭,王義卻意味深長的笑道:“你去了也未必能找到人。何必做無用功呢。自己該幹什麽幹什麽,成年人具備自己行事的能力。你瞎操的哪門子心。”


    然而這話細蒙卻不能苟同了,“話不能這麽說。我看阿垚跟阿坤的關係,跟你和我差不多。要是你不見了,我就算知道是龍潭虎穴也得把你翻出來才肯罷休。”


    這話觸及到王義的柔腸,他拎著酒瓶跟細蒙碰了一個,“細蒙,哥哥不在身邊,你千萬小心謹慎。殺人的不一定是子彈更不一定是刀子。你小子年紀小心性不穩,容易被人利用。你要知道,咱們不僅是他們遇到肉體危險時候的擋箭牌,還得幫他們擋冷箭。你的身手我不擔心,我擔心的是你……”


    細蒙用拇指阻住酒瓶口,一番劇烈搖晃過後,對準王義鬆開手指。


    噴射出來的啤酒灑了王義一頭一臉。


    “你他麽……老子是不是最近沒收拾你,你皮子又癢了!”王義轉口笑罵。


    “放心吧,吳當不就是去礦區收料子嗎?跟那些怕死的礦主們打交道,能有多大的風險。”細蒙滿不在乎的說道。


    然而王義的眉頭皺了起來,“他之前也沒少逗留礦區收料子,哪一次帶咱們了?這一次指明要帶一個人去,你就沒覺得苗頭有點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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