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芹發現自己和章熠又陷入了另一個怪圈。


    隔著距離,網絡上和她聊天、視頻的章熠變得更加肆無忌憚。


    在她麵前更加不遮掩他的情感。


    像是故意提醒她似的。


    韋芹早上睜眼就能看見他發過來的消息。


    “早上好,愛你。”


    晚上睡覺前也如此。


    “晚安,想要夢見你,愛你。”


    粘黏糊糊的。


    肉麻的起雞皮疙瘩。


    可手機熄屏,韋芹看見了自己的笑容。


    好礙眼。


    歐洲的聖誕節假期,章熠像之前說的那樣,飛了過來。


    但隻在巴黎待了一天半時間,時差都沒有徹底倒完,又匆匆飛了回國,他有門期末考在29號早上。


    他送了韋芹一個聖誕禮物。


    被他不容拒絕的戴上了她的指節。


    很合適,尺寸恰到好處的圈在她的中指上。


    “這隻是聖誕禮物,我的求婚戒指一定比這個漂亮,嵌上鑽石給你。”


    韋芹沒有直接回答他這句話。


    下意識抽出手,手指蜷曲,但戒指卡在指腹的異物感更強了。


    牢牢彰顯它的存在感。


    最後幹巴巴“哦”了一聲,以作回應。


    關係越纏越亂。


    章熠撿到機會就往她心裏鑽。


    攆不走的狗。


    聖誕過後,韋芹又一個人、在異國他鄉過了除夕。


    除夕這天,白天她結束了最後一門課程的期末考。


    有認識的留學生約韋芹一起去做年夜飯,一起吃個團圓飯 。


    韋芹笑了笑,客氣的搖頭拒絕了。


    現在人多的地方,韋芹反而變得不習慣了。


    留給新年的準備並不多,她簡單煎了個牛排,吃完就窩在了沙發上,拿電腦看起了下學期的專業文獻。


    章熠掐著點打電話過來的時候,她這邊時間還是下午。


    章熠在鏡頭裏給她看那邊除夕夜天上綻放著的絢爛花火。


    他似乎去了城市廣場,韋芹聽見了旁邊人群的吵鬧聲,裹挾著他那句“新年快樂”。


    不過韋芹聽清楚了。


    她回應他:“新年快樂。”


    “願望呢?”


    “什麽?”


    “新年願望?”


    章熠又開始追問起來她的願望。


    他很執著於當她的哆啦a夢,實現她的願望。


    “願望啊...”鏡頭裏 ,韋芹又看見天空炸開一朵彩色的煙花,很漂亮也很短暫。


    煙花易冷,專注當下。


    “我想,我們都可以得償所願。”


    她這話讓章熠興奮起來,他趕忙鑽出人群,走到安靜的地方,一雙眼睛又黑又亮,比剛剛的煙花還讓人迷醉。


    “我也能得償所願嗎?”


    他暗示性的話落在兩人之間。


    韋芹托臉,推了推架在鼻頭的眼鏡框,模模糊糊回答他:“maybe,可能。”


    章熠在傻笑,看著有點憨。


    不過很可愛。


    韋芹如此評價道,趁他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截了一張圖。


    保存。


    除了章熠,韋芹還收到了父母的消息。


    在韋家的三人家庭小群裏,她父母在問她這個年怎麽過,讓她去找家不錯的中餐廳吃點好的。


    韋父韋母在群裏一唱一和,韋芹隔了一會兒回了一句:“知道了。”


    除夕過後一周不到,韋芹再一次開學。


    又再一次投入忙碌的學業之中。


    三月末的一個白天。


    巴黎清晨淅淅瀝瀝下著春雨,韋芹坐在圖書館裏翻看課程文獻。


    手機突然瘋狂振動。


    她和周圍人說了聲抱歉,放下手裏的書,出去接了電話。


    來電顯示上的名字讓韋芹接起來時話音頓了頓:“喂?媽?”


    話筒裏是韋母泣不成聲的哭聲。


    “芹芹...芹芹...”


    沒有別的更多的話,韋母反複念著她的名字,無意義的音節。


    像是在痛惜,又像是懺悔。


    韋芹愣住。


    不明所以僵在原地。


    “怎麽了。”


    “發生什麽了?”


    “爸爸呢?”


    韋母終於知曉他們的女兒過去過得多麽不快樂。


    “芹芹你告訴,你告訴媽媽,你是不是...是不是想過去跳樓。”


    韋母淒厲的聲音‘質問’她。


    韋芹下意識否認:“沒有。”


    然後韋芹意識到了不對。


    “不逼你了,芹芹,我和你爸不逼你了,你好好的好不好?就當是為了媽媽,你一個人在國外好好的,行不行?”


    韋芹沉默。


    她的沉默加劇了母親的哭泣。


    韋芹不知道他們是從哪兒知曉的。


    “隻要你好好的,我和你爸都聽你的。”


    “答應媽媽,芹芹。”


    “我們不逼你讀研了,你想做什麽工作,想在哪兒工作都隨你的喜歡。”


    “......”


    韋芹撒謊了。


    “沒有,我沒有想跳樓,誰告訴你們的,你們被騙了。”


    “我在巴黎很好,不用擔心我。”


    “你們...安心好了。”


    韋芹聽見韋母漸漸收住了哭聲,悄悄歎了口氣。


    可話筒那邊韋母隻是捂住了唇,不再讓女兒聽見自己的狼狽。


    韋母麵前,攤開的,是韋芹從小到大的課本。。


    這些書沒有扔掉,都收拾的好好的擺放在書房裏。


    於是成為了一些痛苦的證據。


    錢寅是韋芹的表弟,比韋芹小兩歲,今年高三。


    韋家兩口子都是重點高中的老師,又有韋芹這麽一個出色優秀的女兒。


    為了考個好大學,成績一般的錢寅就被打包送到了韋家備考。


    對錢寅成績負責,韋家兩口子自然是很認真的。


    錢寅眼睛一睜就是背書刷題,但凡發現他成績沒有進步,就更是加訓加練。


    錢寅連休息的時間都空不出來,不是學習就是學習。


    韋家對高三生的飲食也格外重視,講究一個均衡搭配,錢寅愛的那些零食、油炸辛辣食物全都通通取消。


    在韋家待了大半年,某一天,看見同學吃的那麽香,錢寅真的沒忍住。


    回家偷偷點了外賣。


    大半年沒沾過那些辛辣重油,大半夜錢寅肚子疼,剛開始忍了一會兒,後來發現越來越疼,根本忍不住,這才去叫醒了小姨和姨父。


    匆匆忙忙三個人開車去了醫院急診,一看,是急性闌尾炎。


    韋家兩口子慌得呀,好端端的,怎麽闌尾犯了。


    結果醫生一問清楚,是偷吃的那些辛辣刺激食物。


    錢寅手術麻醉剛醒,沒得到來自小姨和姨父的關愛,而是一頓結結實實的教訓。


    訓得人找不著北。


    “說了多少次了,外麵那些都是垃圾食品,你是高三生了,身體最重要,這些話我和你姨父講了多少次,一點記性都沒有。”


    “吃吃吃,吃有那麽重要嗎?你看你,進一趟醫院高興了吧,身體不舒服,又浪費多少學習時間?”


    “就不能忍忍?這離高考就剩幾十天了,正是分秒必爭的時候,你還搞這一出,你要氣死我們倆,混小子。”


    “......”


    本來就暈暈乎乎,頭暈惡心,聽到這些話,更是加劇了心裏麵的委屈。


    這備戰高考的日子本就過得不舒心。


    每天不是寫題就是背書,每天都熬到十二點才休息,委屈的錢寅抽了口氣,又一次聽見教訓時一個沒忍住,大嘴巴一口氣把那些不該講的話從心裏一咕嚕全吐出來了。


    “小姨 ,姨父,有你們這樣的父母,怪不得我姐那會兒想跳樓。”


    “什麽?”


    “你們這樣, 我姐難怪那麽不開心,家都不想回了。我要是我姐,我去從教學樓上跳下去。”


    “錢寅!”


    大聲的嗬斥讓錢寅清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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