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麵郎君與老怪物也是個糊塗的,教了徒弟這麽久,卻從沒問過徒弟的身份。


    聽那沙小虎、長臂猿一眾小兵叫那小孩:“石子,石子的”感覺叫石子有些拗口,就給她改名石頭了。


    也不想想一個小兵怎會拿到軍中令牌,出入自由。


    也從未想過雲天音一個幾歲稚童為何能參軍,還是個軍中小頭目。


    其實這名字隻是個烏龍,卓不凡,糧滿倉幾個與雲天音親近的叫她少爺。


    而沙小虎,長臂猿一眾小兵剛來不久,說話還帶著濃重的地方口音,其實人家叫的是“世子,世子”並不是石子。


    他們的真正身份其實是雲帥為女兒預備的親衛。


    畢竟將個女孩子扔在軍營中放養,這需要多大的勇氣,何況女兒半年前押運糧草時被劫,長槍穿腹險些死去。


    千麵郎君偷偷潛入營地,找了幾個大帳都不見徒弟身影,後來在一個隱蔽處的小帳篷找到了人。


    但見到人的那一刻,心中的所有顧慮與憐惜都化成了眼前憤怒,他不管眼前人睡的多香,一鞭子直接揮下。


    雲天音被打的猝不及防,猛然醒轉,一見是師父,又顧不得身上疼痛,慌忙起身下拜。


    千麵郎君用鞭子指著他的床鋪怒道:“你才幾點年紀,你才吃了雲家軍幾鬥米,就被人家馴服的像狗一樣乖順。


    就你這睡姿,與其他兵士如出一轍,若你的敵人看見了,一個睡相就露了馬腳,還學什麽易容?學來又有何用,多此一舉的事,我幹嘛還要費心教你。”


    自那以後,雲天音的課業就從最初的易容轉成了天下七十二行中的行行翹楚,市農工商,三教九流,無論扮成什麽角色。都能轉換自如,也奠定了她門下弟子們的商途之路。


    雲天音是千麵郎君見過的最有靈氣的孩子,氣度從容,錚錚鐵骨,都是從骨子裏帶出來的。


    而他所做的,就是將這一切的美好打破重組,硬是將那純潔的靈魂裏注入了凡俗的氣息,最後讓她變的麵目全非。


    自那日軍營夜探之後,千麵郎君也知道有所失誤,所幸問題發現的還不晚。


    他自己雖不求上勁了,但也不妨礙他教出世上最完美的徒弟,徒弟年紀還小,隻要能學到“千麵郎君”這四個字的精髓,把這門絕技發揚光大,也就行了。


    後來他開始重新雕琢細節,精細到什麽程度?連睡相都查看了上千人,搜羅了八十多種睡姿。


    皇帝怎麽睡,大臣怎麽睡,將軍怎麽睡,官差,販夫走卒,瓦樂伶人,漁夫,樵夫各行各業,男女老少。


    雖然世人不懂,會感覺睡覺不受人控製。


    但每個行業都會留下一些職業病,就如同千麵郎君第一次見雲天音的麵,睡姿標準,整齊好看,一看就是當兵的。


    雲天音的易容術可不是得千麵郎君真傳,而是由他親手打造。


    聲音、語氣、語言、寫字、吃飯、走路姿勢,這麽說,讓一個人從她麵前走過,她自己馬上就能全盤複製。


    也成就了雁歸樓那神鬼莫測的暗衛生涯。


    千麵郎君知道雲天音在這條路上受過太多的苦,若不是兩個老東西坑她,她是絕對不會拜師的。


    她一個軍中人,如何能瞧得上這些江湖把戲。


    轉眼兩年過去,雲天音學藝有成,已可出師。


    這幾天她開始換牙,門牙少了兩顆,說話有些漏風。


    千麵郎君給她做了牙套帶來。


    秦老頭來西北了,想當年那老東西閉關五年,出來後就炫耀自己徒弟出師了。


    嘴裏還罵著:“徒弟太蠢,五年才出師,害我在大山裏陪了她五年,可把我憋屈壞了,總算還有點回報,把我早年救下的幾個孩子都推給徒弟了。


    收徒太累了,以後再也不收弟子了。”


    可是那麵上表情明明就是我都當師祖了,厲害吧!快來誇我呀!


    秦滄海可是曾經的醫聖,培養出五年出師的弟子,想不承認老頭厲害都不行。


    如今看著眼前的徒弟,與幾個少年圍在桌前,大吃大嚼。


    徒弟愛吃豬心,以往都是小兵將盤碟推在他麵前,他輕輕夾起,不動聲色地嚼上幾口,慢慢咽下,整個人看上去矜貴的不行。


    如今他與眾人一同搶食,筷子甩的隻剩殘影,說話也張口老子、閉口小爺。飛來的肉張口接住,直接了當,毫不拖遝。


    現在的他就是個名符其實的小兵痞,毫無疑問。


    千麵郎君看著欣慰,上前道:“石頭,今晚我一個老友要過來看看你,把這個帶上,省的吹牛時漏風。”


    還不等雲天音作答,其他人也起哄“豁牙子,豁牙子!”


    雲天音毫不在意,帶上牙套道:“師父,您的好友什麽來路,弟子要如何招待,要不要帶幾個弟兄過去。”


    拜千麵郎君所賜,她這兩年對長輩好似越發不夠尊重了。


    千麵郎君,你果真罪孽深重。


    這天晚上,秦滄海果然到了老怪物二人的住處,他已經兩年多沒見到小阿音了,來後讓重華去聯係軍中,找雲天音出來。


    千麵郎君扮成了中年美婦人,豐乳肥臀,容顏嬌豔。


    雲天音扮成一個小小女童,梳著花苞頭,穿著小花裙。腳下蹬著繡花小靴。


    一看師徒這造型,就是整蠱人的節奏。


    秦滄海你不是能嗎?五年教出一個徒弟還敢來我們麵前顯擺。


    要知道我徒弟可是兩年就學會了兩個師父的全部本事。


    離帳篷越來越近了,想想這裏沒有江南的美食,酒也不如江南的米酒好喝,冬天裏更是冷的出奇,不禁辛酸,再看看身邊小徒,兩年的付出,全部都值了。


    進得帳中,千麵郎君一個箭步飛奔過去,直接紮進秦滄海懷中,梨花帶雨道:“秦郎,奴家總算找到你了,這些年,奴家找你找的好苦哇!嗚嗚嗚嗚……。”


    說著嚶嚶哭泣,還不忘將眼淚鼻涕往秦滄海衣襟上抹。


    秦滄海一時怔愣,抬眼看時發現老怪物眼底笑意,頓時明白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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