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梁皇打開其中一封,幹涸的血跡浸染的信箋上寫著:“談判有詐,雲帥危矣!”八個大字躍然紙上。


    老皇帝可以不信江宇豪,也可以不信雲天音,可那八皇子的字跡曾是他親手所教,他怎能不認識。


    再看另一封,信箋幾乎被鮮血染透,如今成了褐色,可那句:“雲擎天,若想八皇子活命,獨自前來。”


    下麵是一幅簡易地圖,箭頭直指李國忠帥帳。


    這幾乎就是戰場上的全部信息了,八皇子知道了京中密謀,派幾路人馬前去報信,自己也死在了報信途中。


    難怪雲天音剛剛醒轉就去了戰場。


    這又是八皇子,又是雲帥,他不去戰場還能做什麽。


    從整件事中可以看出雲家軍殺害八皇子之事,實在是被人栽贓,可那真正的凶手又是誰。


    雲擎天之死,他布局已久,可這中間又被誰插了一腳進來,殺害了自己的皇兒。


    過了片刻皇帝狀似無意道:“查出這些事的是什麽人?”


    江宇豪道:“回陛下,那些人的身份不便公開,求陛下寬恕。”


    說著從袖中拿出一卷卷宗,雙手托掌舉過頭頂。


    皇帝不等身邊大太監上前,親手接過,全然不顧江宇豪是否會有異動。


    待打開卷宗,上麵字跡都認識,可卻越看越不敢認,或者說是不敢相信。


    老梁皇將卷宗來來回回看了幾遍,眉頭越蹙越緊,半晌後才道:“護國將軍,這上麵所記案件,茲事體大,朕要這人麵聖。”


    江宇豪本不想將千機營牽扯其中,可是料定扳倒東宮也沒那麽容易,隻好道:“啟奏陛下,這個人叫雲舒,候在殿外多時了。”


    “宣”


    太監尖細嗓音響起:“宣雲舒進殿。”


    傳宣後,隻見殿外一身著湖藍衣裙少女緩緩走來。


    她黛眉杏目,朱唇皓齒。雙眼中透著淡定從容。


    麵上未施粉黛,頭上未插金釵步搖,隻用幾條發帶將滿頭烏發高高束起,在耳側又編了幾縷俏皮的麻花辮。


    大家閨秀的氣度,江湖兒女的打扮。


    金鑾殿上頓時傳來了吸氣聲和朝臣手持的玉圭跌落在地的聲音。


    “民女雲舒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後麵的聲音眾人已經聽不見了。


    隻聽沈耀祖壓低聲音道:“王大人,那不是您的孫女宜織嗎?”


    那被沈耀祖點名的王大人嚇得兩股顫顫,而沈耀祖挑起事端後已不再開口。


    朝臣們悄悄議論。


    “不對呀!王大人的孫女不是幾年前就死了嗎?”


    “可這個人就是宜織沒錯,老夫絕不會認錯人。”


    “這就怪了,你說這死人怎會出現在此。”


    “莫不是王大人把人給藏了,這可是欺君之罪。”


    王尚書實在是頂不住壓力,正想上前請罪。


    要知道宜織當年被拐入京惡穀之時,正是朝廷欲選秀之際,這孫女進了那種地方,別說是參加選秀,就是做個普通人也是不能,於是就謊稱暴斃,將宜織的名字從秀女中劃去。


    如今這孩子堂而皇之來見駕,與皇帝侃侃而談,這不是嫌命長麽。


    王大人剛要下跪,聽皇帝道:“所以你們確定給八皇子下毒之事,乃東宮所為。”


    雲舒:“不光是八皇子,當初雁歸樓雁大人行刑之時,劍刃所下之毒也出自此人之手。相關證據民女已經收集妥當。”


    “好,這件事容後再議,你先退下吧!”


    “來人,將太子幽禁東宮。”


    雲舒剛剛起身,見沈耀祖跪地道:“啟奏陛下,這雲舒不可退下,她乃是王尚書之孫女,曾經的秀女宜織。


    秀女宜織出逃,王尚書大人有意包庇,這二人乃欺君重犯。”


    宜織見到沈耀祖後,往事樁樁件件湧上心頭,眼前又出現了那個圓圓胖腦袋,全身一坨白肉的沈尚書。


    想起這些隻覺頭腦發暈,但她不能被打倒,她要堅強,要真真正正地從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中解脫出來。


    隻見她唇角挑起了一個好看的弧度,杏眼微眯,款款而來。


    在沈耀祖腰窩上輕輕一點,沈耀祖跪立的身子立刻團成了一個球,狂笑不止。


    宜織慢條斯理地吹吹自己的手指道:“義父經常說做人要懂規矩,皇帝不開口,哪輪到你在這指手畫腳。”


    說著上前施禮道:“陛下,恕民女越矩了!”


    老皇帝知道幾年前的選秀之事,那時王尚書上奏折,孫女暴斃家中,白發人送黑發人,哭的肝腸寸斷。


    他還賜了些賞賜,以示安慰。


    後來沒過多久,雁歸樓與八皇子偷了禦酒,喝得酩酊大醉,跑來禦書房撒野,還揚言要告訴皇帝一個秘密,扒在他耳邊將此事說了。


    說完還告訴他要千萬守好秘密,否則以後有什麽秘密都不與他分享了,又是拉勾上吊又是一百年不許變的,完全一幅小孩子做派。


    那時皇帝一度懷疑這雁歸樓難道真的是小孩子。


    現在才弄明白,感情這小子下個套,把真龍天子給套牢了。


    這心機,有時多的沒邊,有時又缺的可憐。


    王尚書見眼前局勢,雙膝跪地,可孫女去了京惡穀之事也無法說出口。


    他正要開口求陛下恕罪聽皇帝開口道:“王尚書,朕知你多年苦痛,自從令孫女去了以後,你在朝堂很少發言,工部的事也做的恪盡職守,既然這雲舒姑娘相貌頗似故人,不如就由朕作主,令她認你作祖父如何。”


    王尚書聽得眼前一亮,激動得雙肩都在顫抖,連忙磕頭:“老臣謝陛下體恤”


    沈耀祖剛要發言,可他笑得差了氣,張了幾次嘴都說不成一句話。


    皇帝意味深長:“朕是受人之托。”


    說完又想起那個孩子模樣的雁七公子,與眼前囚籠中的孩子漸漸重合,可除了都是小孩子以外,卻再也找不出半點共同之處。


    雲舒正在看囚籠中的雲天音,此時眼中的淚水擦也擦不幹淨,她知道今日逃過一劫,又承了此人的情。


    這時雲承道:“小舒,莫要頑皮,咱大西北的兒郎隻用弓弩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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