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城,以妾室的身份,是沒資格同主母一同用餐的。


    非但如此,還要立各種規矩,生了孩子也要叫主母娘,叫自己姨娘,庶子女若得寵些,就是姨娘見了他們也是要行禮的。


    將軍和副將並不懂這些禮數,隻是把他們當做了真正的家人。


    按照將軍的說法那就是,聽你大嫂的,要那些破爛規矩做甚。


    咱們過的是有今天沒明天的日子,活著的時候就千方百計的對家人好,死了也才不會後悔。


    戰場上人命如草芥,等變成屍體後,誰又比誰高貴到哪裏去?


    眼見妾室收了玉佩,副將從脖子上取下一個玉墜遞給將軍道:“末將自小市井間流浪,身無長物。就連我這周姓,也是小時候趕上府衙施粥,覺得好吃,才張口粥粥兒閉口粥粥兒,後來叫習慣得來的。”


    “但這個卻是有記憶起就藏在身上的,以前想著自己是不是哪個大戶人家走失的孩子,沒準哪天就會被認領回去。得一場滔天富貴。”


    說完哈哈大笑起來,接著又道:“後來才知道末將的滔天富貴就是遇上了將軍您,而這個墜子嘛!沒準是小時候胡混,從哪個滔天富貴的人身上偷來的。”


    說著又鄭重其事的道:“對,也許這才是真相,估計當時不肯還了這贓物,想來是被人揍的很慘,事後得了一場重病,把這件事也給忘了。”


    說完,將軍接過玉墜道:“我說老周啊!沒看出來你還有說書的本事,這故事一套一套的,連我都信了。”


    “等過幾年戰事平息,你我卸甲歸田,就到京城的天橋上說書去,你寫劇本,我拉二胡打板子,那日子過的要多愜意有多愜意。”


    手中的玉墜色澤溫潤,樣式古樸,卻還真像是哪個大家族的圖騰。


    正在把玩,五歲的容哥兒一把搶了去,雙手捧著向副將道:“周叔,雖說我和婉兒姐姐錯過了,但是我和婉兒姐姐早就私定終身了,再等幾年,我長大了定是要娶婉兒姐姐為妻的。這個就當是聘禮了好不好?”


    說著就掛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還用手捂著,生怕被誰搶去似的。


    將軍聽了哈哈大笑道:“臭小子,你收了你周叔的聘禮,是想去他家當上門兒女婿嗎?”


    “妙極,妙極,老周哇,我夫人有孕在身,無暇他顧,這小子這麽中意婉兒,不如你就接回去,姑娘女婿一起養。”


    話畢,幾個人都笑鬧一團。隻有婉兒臉頰緋紅道:“將軍,說什麽呢?”


    容哥兒接話道:“婉兒姐姐,聘禮我收了,今晚咱們就可以入洞房了。”


    話畢,眾人又是一通哄笑。


    將軍接著道:“婉兒,放心,今年洞房沒問題,要是去年,我都怕他小子一泡尿把剛到手的新媳婦給衝走了。哈哈哈。”


    話畢,鄭重其事道:“容哥兒中意婉兒,我不反對,隻是要委屈婉兒多等幾年,等他長大才行,這中間的變數也會有。萬一這小子長大了,見的世麵多了,拋棄了婉兒,我上哪去給老周賠個女婿?”


    容哥兒一聽,這到手的媳婦兒就要被父親大人弄飛了,頓時不幹了,哪有這麽坑兒子的爹,這也太拆台了!


    急急道:“爹爹,你是將軍,有妻有子,可你也不能飽漢不知餓漢饑呀!你要體恤下屬,軍營裏都是從軍三年,母豬賽貂蟬的。”


    將軍聽後笑道:“老周哇,你以後可得管管下麵這些兵痞子,這都教了孩子些什麽呀?現在軍營裏的這群小家夥兒可比我們那時候鬧騰多了。”


    說完向身旁妻子道:“阿秀,去把容哥兒母親出嫁時帶的那套頭麵拿來給婉兒。婉兒這孩子我從小看著長大,甚合我意。”


    又道:“想當年容哥兒他娘過門那日,我有事耽誤了拜堂,等我回來時已經是後半夜了。本以為京城裏來的姑娘嬌氣,會哭會鬧,走一路都在想怎麽哄好她。”


    “後來揭了蓋頭一看,月裏嫦娥也不過如此了,真乃傾城國色。那種美是無法形容的,仿佛她戴的頭飾都失了顏色,成了陪襯。”


    “她非但沒有哭鬧,還看出我負了點兒傷。與阿秀一同幫我包紮上藥,忙完時天都亮了。”


    “你說咱們平時就一群兵痞子,戰場上被人砍了右手,都要馬上換成左手刀繼續拚殺,幾曾受過這種待遇,當時把我美的都不知道說啥好了。”


    “不過容哥兒這長相,像極了他母親,長大後光憑這張臉就能為禍四方了”


    說完將軍陷入了深深的思念。


    這時琴聲戛然而止,君莫離心境還處在剛才的一場夢幻中。


    感歎主仆情深。


    感歎將軍和他的副將能彼此托付生命。


    感歎好友能解救庶女出苦海。


    感歎鄰裏之間沒有門第之見,可以禮尚往來。


    感歎將軍之子也可以打破世俗之見,娶比自己大了八歲的副將之女為妻。


    這是一個人人向往的世界,由將軍夫人的寬容大度促成。


    即使她已經離去五年了,副將的家眷依然生活在府裏。


    妻妾依然可以同席。


    嫡庶,依然沒有區別。


    這裏的人是平等的。


    生命是可貴的。


    人人都珍惜著自己的家人。


    君莫離靜靜朝院內走去,對,就是靜靜地走。


    他不想驚了院中彈琴之人,不想幻夢破碎。


    侍衛侗林被他留在了門外。


    他的腳步很輕,這一場夢幻有太多雁歸樓的影子,他找的如癡如狂,從來沒有這份寧靜過。


    生命可貴,這是雁歸樓獨有的人格魅力。


    是那殺人魔童雲天音所無法比擬的。


    君莫離走到近前,見一人端坐案前。


    雲天音一襲白衣,發髻高挽,眼睛微閉,睫毛纖長如蝶翼,詭異妖媚的半張臉,似月裏嫦娥,美的勾魂攝魄,令人窒息。


    另外半張臉布滿蛛絲,如同閻羅降世,厲鬼附身。


    此時的雲天音似乎還沒有從剛剛的旋律中走出來,眼淚模糊了眼睛,舉頭向天,她想把眼裏的淚水收回。


    過了許久,再低下頭時,淚水從緊閉的眼睫溢出,還是打濕了衣襟。


    她眉頭緊皺,手也在微微發抖,臉上的修羅印紋似乎活了過來,在那半張臉上慢慢蠕動,看上去詭異的讓人頭皮發麻。


    可這東西就是不會爬向另外半張臉,似乎那半張臉有它懼怕的東西。


    君莫離看得不自覺兩腿打顫,這是什麽東西,怎麽還會動。


    大國師煉的宮中秘藥是什麽,怎麽連胎印也弄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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