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偏遠得如同被世界遺忘的角落般的農村,時間仿佛流淌得格外緩慢。青山像沉默的巨人,靜靜地守護著這片土地,綠水悠悠地繞過農田,那農田就像拚圖一般錯落有致地鋪展著,張家那座樸實的小院就坐落在這片寧靜之中。


    張宇是個渾身透著機靈勁兒的小男孩,那對黑亮的眸子總是閃爍著對周遭一切的好奇光芒。他就像一陣小旋風,在村子裏東奔西跑,探索著屬於他的奇妙世界。這日,陽光透過斑駁的樹葉灑在地上,形成一片片金色的光斑,張宇和往常一樣,和小夥伴們來到了村裏那間老房子附近。


    那老房子宛如一位風燭殘年的老人,破舊的牆壁爬滿了歲月的痕跡,周圍的荒草叢生得幾乎要將它淹沒。對張宇和小夥伴們來說,這裏卻是他們心中最神秘的探險樂園。他們在草叢中穿梭,尋找著想象中的寶藏。然而,這次的玩耍卻成了一場噩夢的開端。


    張宇在追逐小夥伴的時候,不小心被一塊石頭絆倒,他的手在慌亂中碰倒了一塊刻有奶奶名字的石頭。那石頭原本安靜地待在奶奶過世後家人為她設置的簡易“安息所”旁,這個小小的“安息所”隻是用幾塊石頭圍起來的,裏麵有奶奶生前喜愛的一些小物件。


    當晚,夜幕剛剛籠罩村莊,張宇家就陷入了一片慌亂。原本活蹦亂跳的張宇突然發起了高燒,他小小的身體就像被火灼燒一般滾燙。小臉燒得如同熟透的蘋果,紅得嚇人,嘴唇幹裂起皮。他的嘴裏說著含混不清的話語,雙手在空中胡亂地抓著,仿佛在與什麽看不見的東西搏鬥。那眼神中滿是驚恐,就像陷入了無盡的黑暗深淵。


    媽媽守在床邊,心急如焚。她用濕毛巾不停地給張宇擦臉、擦身子,試圖為他降溫。她的手顫抖著,眼中滿是擔憂和恐懼。媽媽趕忙叫來了村裏的醫生,那醫生背著藥箱,一路小跑著趕來。醫生仔細地檢查了張宇的身體,眉頭緊鎖,他給張宇打了針,又開了藥,叮囑媽媽一定要按時給孩子吃藥。然而,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張宇的情況卻絲毫不見好轉,媽媽的心就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揪住,喘不過氣來。她坐在床邊,望著孩子痛苦的模樣,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卻又強忍著不讓它們落下,她在心中默默祈禱,希望孩子能快點好起來。整個夜晚,張宇家的燈光都亮著,那昏黃的燈光在黑暗中顯得如此孤獨和無助,仿佛在訴說著這個家庭的苦難。


    晨曦的微光艱難地穿透了籠罩在村莊上空的陰霾,卻無法驅散張宇家那如濃霧般的憂愁。張宇依舊在高燒中苦苦掙紮,媽媽一夜未眠,雙眼布滿血絲,眼神中滿是疲憊與無助。她望著孩子那因痛苦而緊皺的眉頭,感覺自己的心像是被無數根針狠狠地紮著。


    村子裏,消息就像風一樣迅速傳開。老人們聽聞張宇的情況後,紛紛拄著拐杖,顫顫巍巍地朝著張家趕來。他們圍坐在院子裏,神色凝重,低聲交談著,那一張張滿是皺紋的臉上寫滿了憂慮。


    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他那花白的胡子隨著說話的節奏微微抖動。他緩緩地開口說道:“這孩子的症狀不尋常啊,怕是衝撞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你們想想,這好端端的,怎麽突然就這樣了?而且藥也吃了,針也打了,卻不見好,依我看,多半是被過世的親人‘跟上’了。”老人的話語如同重錘一般,敲在每個人的心上。


    張宇媽媽起初聽到這些話,心中是不信的。在她的認知裏,這些迷信的說法不過是老人們用來嚇唬小孩子的。可如今,看著孩子日益憔悴,那原本紅潤的小臉如今變得蠟黃,身體也愈發虛弱,她的心中不免有些動搖。她知道,再這樣下去,孩子可能真的會有生命危險,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孩子受苦。


    張宇的爸爸遠在城裏打工,為了這個家在外麵辛苦打拚。媽媽知道,這個時候不能讓爸爸分心,而且遠水救不了近火,她隻能獨自麵對這棘手的情況。她焦急地向老人們打聽有沒有什麽辦法可以解決,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


    老人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那些古老的傳說和習俗在他們的口中娓娓道來。有的老人提到了曾經村裏也有類似的情況,就是通過送魂才讓孩子恢複正常的。他們詳細地講述著送魂的過程,每一個步驟都像是一種神秘的儀式,承載著對未知的敬畏。


    張宇媽媽在一旁認真地聽著,她的心中十分糾結。一方麵,她是接受過現代教育的人,對這些迷信色彩濃厚的說法有著本能的懷疑;另一方麵,孩子的病情讓她心急如焚,她願意嚐試任何可能讓孩子康複的方法。在這種矛盾的心理下,她感覺自己仿佛置身於一片茫茫的迷霧之中,找不到方向。但為了孩子,她決定暫時放下心中的疑慮,去探尋這送魂之說是否真的能救孩子。


    她看著院子裏的老人們,眼中滿是感激與期待。她知道,這些老人是真心為孩子好,他們所講述的方法,或許是目前唯一的希望。她暗暗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都要試一試,哪怕隻有一絲希望,她也要緊緊抓住,絕不放棄。此刻,她的眼神中多了一份堅定,那是母愛的力量在支撐著她,讓她在這艱難的時刻有了麵對未知的勇氣。


    張宇媽媽像是一位踏上未知征程的戰士,懷揣著緊張與不安,開始了送魂的準備。她先在家裏翻箱倒櫃地尋找那麵有著特殊意義的鏡子。那鏡子是奶奶生前用過的,被放在衣櫃的最底層,周圍堆滿了舊衣物和雜物。


    當她把鏡子拿出來的時候,灰塵在陽光的照射下飛舞起來,像是被驚擾的精靈。鏡子的邊緣已經有些磨損,那是歲月留下的痕跡,原本光滑的木質邊框變得粗糙,有些地方的漆都已經剝落,露出了裏麵暗黃的木頭。鏡麵也不再清晰,上麵有一些模糊的水漬印和細小的劃痕,就像歲月的皺紋,記錄著過去的點點滴滴。


    媽媽輕輕地擦拭著鏡子,手指拂過鏡麵,思緒也隨之飄遠。她想起小時候,奶奶總是坐在鏡子前,慢慢地梳理著自己那一頭銀絲般的頭發。奶奶的麵容在鏡子中慈祥而溫和,那時候,這麵鏡子反射出的是一家人溫馨的生活畫麵。而現在,它卻要成為拯救孩子的關鍵之物,媽媽的心中五味雜陳,既有對奶奶的懷念,又有對未知結果的恐懼。


    接著,她去村裏的小賣部買雞蛋。小賣部位於村子的中心位置,是一座簡陋的平房,裏麵擺滿了各種各樣的生活用品。小賣部的老板是個熱心腸的人,看到張宇媽媽急匆匆地趕來,便關切地詢問。當得知是為了給張宇治病準備雞蛋時,老板的眼神中流露出憐憫之情。他一邊安慰媽媽,一邊多送了幾個雞蛋給她,說道:“孩子生病,你肯定著急,這些雞蛋你拿著,希望小宇能快點好起來啊。”媽媽感激地接過雞蛋,眼中閃著淚花,連聲道謝。


    她把雞蛋小心翼翼地放在口袋裏,仿佛這些雞蛋是無比珍貴的寶貝。在回村的路上,她遇到了幾個村民,村民們紛紛詢問張宇的情況。媽媽簡單地說了幾句,腳步卻沒有絲毫停留,她現在滿心都是盡快完成送魂的準備,讓孩子脫離病痛。


    回到家後,媽媽把雞蛋放在桌子上,旁邊就是那麵鏡子。她看著這些物品,心中默默祈禱。陽光透過窗戶灑在桌子上,那畫麵有一種奇異的寧靜感,可媽媽的內心卻如波濤洶湧的大海。她深知,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充滿了神秘色彩,而這一切都是為了她最愛的孩子。她不知道這樣做是否真的有效,但她願意為了那一絲希望去嚐試。她坐在桌前,眼神緊緊地盯著鏡子和雞蛋,仿佛在它們身上能看到孩子康複的曙光,這一刻,她把所有的信念都寄托在這些古老習俗所涉及的物品上了。


    回到家後,張宇媽媽一刻也不敢停歇,她深知時間就是生命,孩子每多一秒的痛苦,都像一把刀割在她的心口。她坐在院子裏的小板凳上,開始準備紙錢。那疊紙錢的黃紙是平日裏積攢下來的,原本是為了逢年過節祭祀祖先用,沒想到如今卻要在這樣的情境下派上用場。


    媽媽的動作有些機械,她一張一張地疊著紙錢,每一下折疊都像是在訴說著對孩子的愛和對未知力量的祈求。陽光灑在她身上,映出她那疲憊卻堅定的身影。她的眼神有些空洞,思緒在擔憂和希望之間徘徊。每一張黃紙在她手中變得規整,就如同她希望通過這些舉動能讓孩子的病情也變得有條有理,恢複正常。


    院子裏十分安靜,隻有紙張摩擦的沙沙聲。偶爾有微風吹過,帶來一絲涼爽,但這絲毫無法緩解媽媽心中的燥熱。她想起曾經和奶奶一起疊紙錢的場景,那時奶奶會告訴她一些關於生死輪回、祖先庇佑的故事,那些故事在當時聽起來隻是遙遠的傳說,而現在,她卻希望這些傳說能有一絲真實的力量來幫助孩子。


    疊好紙錢後,她起身走向廚房,去找出那把有些鈍了的菜刀。菜刀放在廚房的角落裏,刀身有些鏽跡,那是長時間不用的結果。媽媽把菜刀拿到院子裏的磨刀石旁,蹲下身子,開始用力地磨著刀。磨刀聲在安靜的院子裏回蕩,“謔謔”的聲音打破了寂靜,仿佛是一種宣戰,是媽媽對那讓孩子受苦的未知力量的宣戰。


    她的雙手握住刀柄,一下一下地在磨刀石上移動,額頭上漸漸滲出了汗珠。每一次磨刀,她都感覺自己的力量在注入到這把刀中,這把刀將成為她保護孩子的武器。她的眼神變得犀利起來,盡管心中依然充滿恐懼,但為了孩子,她願意展現出無比的勇氣。


    隨著磨刀的動作,刀刃漸漸變得鋒利,在陽光下閃爍著寒光。媽媽拿起刀,看著那鋒利的刀刃,心中默默念道:“不管你是什麽,都別想再傷害我的孩子。”這一刻,她不再是那個柔弱的農村婦女,而是一位為了孩子可以與一切對抗的勇士。她把刀放在一邊,和紙錢、鏡子、雞蛋放在一起,這些物品構成了一個神秘而莊重的畫麵,承載著媽媽對孩子康複的全部希望,也預示著一場特殊的儀式即將拉開帷幕。而媽媽此刻,正等待著夜幕的降臨,那是送魂的最佳時機,她知道,那將是一個充滿未知和挑戰的夜晚,但她已經做好了準備。


    夕陽如血,漸漸西沉,給整個村莊都染上了一層詭異的色彩。隨著最後一絲餘暉被黑暗吞噬,夜幕像一塊巨大的黑色綢緞,從天邊緩緩地鋪展過來,迅速地籠罩了整個村莊。家家戶戶的燈火陸續亮起,昏黃的燈光在黑暗中搖曳,像是大海中的點點孤舟,在這無盡的黑夜裏努力維持著一絲溫暖。


    然而,張宇家的氛圍卻如同這黑夜一般沉重。張宇依舊躺在床上,身體不時地抽搐一下,原本紅潤的嘴唇變得幹裂蒼白,額頭上的汗珠大顆大顆地滾落,浸濕了枕頭。他的眉頭緊緊地皺著,仿佛正被噩夢緊緊糾纏,無法掙脫。媽媽守在床邊,眼睛一刻也沒有離開過孩子,她的眼中布滿血絲,眼神中滿是焦慮和心疼。她緊緊地握住孩子的小手,那小手滾燙滾燙的,就像一塊燒紅的炭火,灼痛著媽媽的心。


    整個屋子安靜得可怕,隻有張宇沉重的呼吸聲和偶爾的囈語在空氣中回蕩。牆上的掛鍾滴答滴答地走著,每一聲都像是敲在媽媽的心頭,讓她愈發地緊張。她時不時地用濕毛巾給孩子擦汗,試圖讓他能舒服一些,可孩子的痛苦並沒有絲毫減輕。


    當村裏的打更聲傳來,那悠長而沉悶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裏顯得格外清晰。媽媽知道,送魂的時候到了。她深吸一口氣,像是要把所有的恐懼和不安都壓下去。她輕輕地抱起張宇,孩子在她懷裏輕得像一片羽毛,卻又重得像一座山,那是媽媽生命中無法承受之重。


    她拿起準備好的東西,一步一步地走向堂屋。堂屋的燈光昏暗,四周的陰影仿佛有生命一般,隨著她的腳步晃動。風從破舊的窗戶縫裏鑽進來,吹得燈光閃爍不定,在牆壁上投射出各種奇怪的影子。媽媽抱緊孩子,感覺寒意從四麵八方襲來,但她的腳步沒有絲毫猶豫。


    在堂屋中央,她輕輕地把張宇放在一張椅子上,然後開始布置送魂的儀式。她的手有些顫抖,每一個動作都顯得格外艱難。鏡子被她放在桌子正中央,那模糊的鏡麵在燈光下反射出一種神秘的光澤。雞蛋被她小心地捧在手裏,她能感覺到雞蛋的溫度,那溫度似乎帶著某種未知的力量。她的眼神中充滿了敬畏和期待,希望這古老的儀式能夠真的驅散孩子身上的病痛。


    周圍的空氣仿佛變得更加凝重,媽媽感覺自己的心跳聲在這寂靜中格外響亮。她知道,自己正在進行一場與未知的較量,為了孩子,她沒有退路。此刻,她就像一位孤獨的戰士,在黑暗中堅守著最後的希望,等待著奇跡的發生。整個堂屋都被一種神秘的氛圍所籠罩,而這場關乎孩子生死的儀式,才剛剛開始。


    堂屋裏,燈光如豆,在夜風中搖曳著,昏黃的光暈勉強照亮了四周。媽媽把鏡子平放在那張有些年頭的八仙桌上,桌麵的木紋粗糙而深刻,仿佛訴說著歲月的滄桑。鏡子的邊緣磨損得厲害,在燈光下,那些斑駁的痕跡愈發明顯,就像古老傳說中神秘符文的殘片。


    媽媽輕輕地拿起雞蛋,那雞蛋在她手中仿佛有千鈞重。她的手指微微顫抖,指腹能感受到雞蛋表麵那細微的顆粒感。她的目光緊緊盯著雞蛋,眼神中交織著緊張、期待與一絲敬畏。這小小的雞蛋,此刻承載著拯救孩子的巨大使命。


    第一次嚐試,媽媽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將雞蛋底部與鏡子接觸,試圖讓它立起來。然而,雞蛋就像一個調皮的精靈,在鏡子上晃了兩下,便不受控製地滾落在地,“啪”的一聲,蛋液濺開,在地上形成了一灘狼狽的痕跡。這清脆的破裂聲在寂靜的堂屋裏格外刺耳,媽媽的心猛地一緊,仿佛那破碎的不是雞蛋,而是她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


    她的額頭瞬間布滿了汗珠,順著臉頰滑落,滴在地上。但她沒有絲毫猶豫,立刻拿起另一個雞蛋。此時,她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試圖讓自己狂跳的心平靜下來。在黑暗中,她默默地向奶奶訴說著,祈求奶奶放過孩子,不要讓他再受折磨。她的嘴唇微微顫抖,念叨著那些古老的話語,這些話語像是從遙遠的過去穿越而來,帶著神秘的力量。


    再次睜開眼睛,媽媽的眼神變得堅定無比。她重新將雞蛋靠近鏡子,動作輕緩而謹慎。她集中全部的注意力,感覺周圍的一切都仿佛靜止了,隻有自己和手中的雞蛋、眼前的鏡子存在。雞蛋觸碰到鏡子的瞬間,她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


    也許是上天感受到了媽媽那深沉的母愛,也許是巧合,雞蛋在鏡子上晃晃悠悠地立住了。這一刻,時間仿佛凝固,媽媽感覺自己的心跳都漏了一拍。她的眼中閃過一絲驚喜,那是在黑暗中看到曙光的喜悅。她不敢大口呼吸,生怕驚擾了這神奇的一幕,隻是靜靜地看著立在鏡子上的雞蛋,仿佛看到了孩子恢複健康的希望。


    然而,緊張和疲憊依舊充斥著她的身體。她的雙腿有些發軟,長時間的精神緊繃讓她幾近虛脫。但她知道,這隻是送魂儀式的第一步,後麵還有更多的挑戰等待著她。她在心中默默感謝著上天,或者是奶奶的庇佑,然後振作精神,準備進行下一步。此時,堂屋裏的氣氛依然凝重,但那立在鏡子上的雞蛋,給這凝重的氛圍帶來了一絲微妙的變化,就像黑暗中點亮了一盞微弱的燈。


    立好雞蛋後,媽媽長舒了一口氣,可那緊張的情緒依然緊緊纏繞著她,如同堅韌的藤蔓。她定了定神,轉身去拿放在角落裏的盆。那盆是平日裏洗衣用的,陶土燒製而成,盆沿有些粗糙,還帶著歲月摩挲後的痕跡。


    媽媽把盆放在地上,粗糙的地麵與盆底接觸,發出輕微的摩擦聲。她蹲下身,將疊好的紙錢從旁邊的袋子裏取出,一張一張輕輕地放入盆中。每一張紙錢都承載著她的祈願,在她手中變得無比莊重。


    她從口袋裏掏出火柴,那小小的火柴盒在她手中似乎有著千鈞重量。她顫抖著手指,劃燃了一根火柴。“哧”的一聲,火柴頭燃起的火焰在昏暗中跳躍,那微弱的光映照著媽媽滿是憂慮的臉龐。她小心翼翼地將火柴伸向盆中的紙錢,火苗瞬間舔舐上紙錢的一角,接著迅速蔓延開來。


    火焰在盆中歡快地舞動,橙紅色的火光照亮了堂屋的一角,也照亮了媽媽那疲憊又堅定的雙眼。那光芒在媽媽的眼中閃爍,倒映出她複雜的心境。隨著紙錢的燃燒,灰燼如黑色的蝴蝶般在火焰中飛舞、升騰,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焦糊的味道。


    媽媽凝視著那熊熊燃燒的火焰,思緒飄回到過去。她想起奶奶在世時,對自己和家人的疼愛。奶奶總是在節日裏,帶著她一起準備祭祀祖先的事宜,那時候,燒紙錢是一種對先人的緬懷。而現在,她卻希望通過這種方式,與奶奶的靈魂溝通,祈求奶奶放過可憐的小宇。


    在火光中,媽媽仿佛看到了奶奶慈祥的麵容,那麵容有些模糊,卻又無比熟悉。奶奶的眼神依然溫暖,就像過去無數次看著她時一樣。媽媽的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她哽咽著對奶奶說著話,聲音在火焰的劈啪聲中顯得有些沙啞:“媽,我知道您走了也舍不得我們,可小宇他還小,他不懂事啊。今天他衝撞了您,您就別和他計較了,放過他吧。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我也活不下去了。”


    火焰越燒越旺,熱浪撲麵而來,媽媽卻渾然不覺。她的眼神始終沒有離開那團火,仿佛要通過這火焰,將自己的心意完完全全地傳達給奶奶。周圍的空氣因高溫而扭曲,堂屋裏的光影也在火焰的映照下變得飄忽不定。


    此時,堂屋的氛圍既莊嚴又神秘,燒紙錢的火焰像是連接陰陽兩界的橋梁,媽媽在這頭,奶奶在那頭。媽媽希望通過這燃燒的紙錢,化解孩子的危機,讓小宇重新恢複健康。每一張紙錢的燃燒,都是她對孩子深深的愛和對未知力量的敬畏的體現。隨著紙錢漸漸化為灰燼,那希望的火苗卻在媽媽心中越燃越旺,支撐著她繼續完成接下來的儀式。


    當最後一張紙錢也化為灰燼,火焰漸漸熄滅,隻留下一堆黑色的餘燼在盆中。堂屋似乎又恢複了之前的寂靜,隻是空氣中那股焦糊味還在訴說著剛剛那凝重的一幕。媽媽站起身來,她知道,送魂的儀式還要繼續,孩子的安危依然係在她的行動上,她不能有絲毫的懈怠。


    燒完紙錢,媽媽的目光落在了那道門檻上。門檻是一塊厚實的長條木板,曆經歲月,已經有些微微變形,顏色也變得暗沉,仿佛承載了這個家無數的故事和記憶。


    媽媽拿起刀,那把剛剛磨過的菜刀在昏黃的燈光下閃著寒光,冰冷的觸感從刀柄傳來,卻無法冷卻她心中那團為孩子而燃燒的火焰。她緩緩走向門檻,每一步都帶著沉重的決心,腳步在地麵上發出輕微的聲響,在這寂靜的堂屋裏顯得格外清晰。


    她站在門檻前,停頓了一下,望著這道將屋內屋外分隔開來的界限。在她的眼中,此刻這門檻已不僅僅是一塊木板,它仿佛成為了陰陽兩界的分水嶺,是阻擋孩子免受邪祟侵擾的最後防線。她舉起刀,手臂因用力而微微顫抖,肌肉緊繃,凸顯出她此刻的緊張與決然。


    第一刀砍下去,“咚”的一聲,刀刃嵌入門檻,木屑飛濺。這聲音在安靜的夜裏如同雷鳴,打破了原有的寂靜,也像是一種宣戰,是媽媽對那糾纏孩子的未知力量發出的怒吼。媽媽感覺手臂一陣發麻,但她沒有絲毫退縮,眼中的光芒愈發堅定。


    第二刀,她調整了一下姿勢,再次揮刀而下。這一次,刀刃切入得更深,門檻上出現了一道深深的豁口。那豁口參差不齊,就像此刻媽媽那千瘡百孔的心,為了孩子,她正承受著巨大的壓力和痛苦。隨著刀刃與門檻的撞擊,一股力量從刀身反彈回來,震得媽媽的虎口生疼,但她咬牙堅持著。


    第三刀,媽媽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她的額頭青筋暴起,汗水如雨般從臉頰滑落,和著飛濺的木屑沾在臉上。這一刀下去,整個門檻都似乎為之震動。那道深深的刀痕,仿佛是媽媽在這陰陽之界劃下的一道決絕的符咒,斬斷一切不該有的聯係。


    砍完門檻後,媽媽的手臂酸痛不已,像是有無數根針在紮著。她的呼吸急促而沉重,胸脯劇烈地起伏著。但她的眼神卻沒有離開門檻片刻,那眼中有疲憊、有痛苦,更多的是對孩子的守護和對驅散陰霾的信念。


    在這古老的習俗中,門檻有著特殊的意義,它守護著家的安寧。而媽媽這三刀,是用自己的力量和愛,為孩子重塑這份安寧。她相信,通過這充滿力量的舉動,能夠切斷孩子與那未知危險的關聯,讓孩子不再被恐懼和病痛所折磨。


    此時,堂屋裏彌漫著一種莊嚴肅穆的氣氛,那被砍出豁口的門檻像是一座沉默的見證者,見證了媽媽為了孩子不惜一切的勇氣。媽媽站在那裏,手中的刀微微下垂,她在心中默默祈禱,希望這一係列的儀式能夠真正地拯救孩子,讓家庭重新恢複往日的平靜。過了一會兒,她才緩過神來,知道還有最後的步驟要完成,於是她收拾起自己的情緒,準備前往十字路口,完成這至關重要的送魂儀式。


    媽媽抱著張宇,在黑暗中向著十字路口艱難前行。夜晚的村莊宛如一座巨大的迷宮,黑暗如濃稠的墨汁,將一切都包裹其中。四周靜謐得可怕,隻有媽媽的腳步聲在狹窄的村道上回響,那聲音仿佛是這片黑暗中唯一的生機。


    風呼呼地吹著,從四麵八方湧來,如同無數雙無形的手,拉扯著媽媽的衣角和頭發。路邊的樹木在狂風中劇烈搖晃,樹枝相互摩擦、抽打,發出“沙沙”“啪啪”的聲響,像是在低聲訴說著古老而神秘的故事,又像是隱藏在黑暗中的幽靈在發出警告。媽媽抱緊孩子,把張宇的頭緊緊貼在自己的胸口,試圖為他遮擋這寒冷與恐懼。她的身體微微前傾,頂著風快步走著,每一步都充滿了堅定。


    沿途經過幾戶人家,昏黃的燈光從窗戶的縫隙中透出,像是黑暗中窺視的眼睛。偶爾傳來幾聲狗吠,在寂靜的夜裏顯得格外突兀,讓媽媽的心猛地一緊。但她沒有絲毫停留,孩子那滾燙的身體和微弱的呼吸時刻提醒著她,時間緊迫。


    不知走了多久,那熟悉的十字路口終於出現在眼前。這裏是村裏的交通要道,白日裏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孩子們在這裏嬉笑玩耍,大人們在這裏談天說地。可此刻,在這午夜時分,十字路口卻被一種陰森的氛圍所籠罩,顯得寂靜得有些可怕。


    媽媽輕輕地把張宇放在地上,孩子那蒼白的小臉在黑暗中若隱若現。她從口袋裏又拿出一些紙錢,顫抖著雙手將它們放在地上。風很大,幾次差點把紙錢吹走,媽媽不得不用身體擋住風,好不容易才把紙錢堆好。


    她拿出火柴,劃了幾次才成功點燃。火苗在風中掙紮著,忽明忽暗。紙錢在火焰中迅速燃燒起來,火光在黑暗中跳躍,照亮了媽媽那張滿是疲憊和憂慮的臉。光影在她臉上晃動,映出她眼中的血絲和深深的黑眼圈。


    媽媽跪在地上,對著火光低聲呼喚著奶奶的名字,聲音帶著哭腔:“媽,您來了就看看我們吧。小宇他還小,他不懂事啊。您就放過他吧,讓他好好地長大。我知道您一直疼他,您也不想他這樣受苦的。”她的眼淚順著臉頰滑落,滴在地上,很快就被幹燥的地麵吸收。


    火焰越燒越旺,火星隨著風飄散開來,像是一群飛舞的螢火蟲。媽媽的身影在火光中顯得孤獨而渺小,她的眼神始終盯著火焰,仿佛在與另一個世界的奶奶進行著一場無聲的對話。在這十字路口,生與死、陽與陰似乎在此刻交匯,媽媽用自己的方式,試圖打破這讓孩子受苦的聯係。


    周圍的黑暗仿佛也在注視著這一切,那無盡的黑暗中似乎隱藏著無數雙眼睛。但媽媽沒有畏懼,她的心中隻有孩子。她相信,通過這個古老的儀式,通過自己對奶奶的祈求,孩子一定能夠擺脫病痛,重新恢複健康。她在這十字路口,守護著孩子,也守護著那一絲希望,等待著這場送魂儀式的結束,等待著孩子的新生。


    隨著紙錢漸漸化為灰燼,火光逐漸熄滅,十字路口又恢複了先前的黑暗和寂靜。媽媽抱起張宇,準備踏上回家的路,她的腳步雖然沉重,但心中卻多了一份釋然,她期待著孩子醒來後那充滿活力的笑容。


    送魂儀式結束後,媽媽抱著張宇往家走。一路上,風似乎小了些,周圍的黑暗也不再那麽讓人恐懼。媽媽緊緊抱著孩子,能感覺到孩子的身體似乎沒有那麽燙了,她的心中燃起一絲希望的火苗。


    回到家,她輕輕地把張宇放在床上,給他蓋好被子,然後坐在床邊守著。她目不轉睛地看著孩子,眼中滿是疲憊與期待,仿佛要用目光為孩子築起一道保護牆。


    夜漸深,媽媽卻毫無睡意,她的手一直握著孩子的小手,感受著那微弱的溫度。她回憶起送魂過程中的每一個細節,心中五味雜陳,既對古老習俗的力量感到敬畏,又為孩子的安危擔憂。


    不知不覺,天邊泛起了魚肚白,陽光開始灑進屋子。媽媽一夜未眠,眼睛布滿血絲,但當她看到陽光照在張宇臉上,孩子那原本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她的心猛地一顫。


    張宇緩緩睜開眼睛,那清亮的眸子就像久未出現的星辰。他看著媽媽,虛弱地喊了一聲“媽媽”。這一聲呼喚,讓媽媽的淚水奪眶而出,那是壓抑了許久的情緒的釋放。她喜極而泣,將孩子緊緊擁入懷中,感受著孩子的體溫和心跳,仿佛抱住了全世界。


    此後,這件事在村裏傳開,村民們圍坐在一起,低聲談論著。老人們更加深信古老習俗的神奇,對其充滿了敬畏,他們告誡年輕一輩和孩子們,不要在特殊的地方隨意玩耍,以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張宇媽媽經過這次事件,對生活有了新的感悟。她更加珍惜家人,明白親情的珍貴和脆弱。而這個小村莊,也在短暫的風波後,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清晨的陽光依舊灑在田野上,孩子們的笑聲再次回蕩在村裏,仿佛那午夜的驚魂隻是一場遠去的夢。但張宇媽媽知道,這場經曆會永遠刻在她的心中,成為她守護家人的力量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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