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聽後,現場一片沉寂,鴉雀無聲。往昔軍師梁震尚在之時,每逢遇到此類問題,總是由他率先回應,其餘人等隨後補充完善。然而此刻,梁震已前往那遙遠的成都之地,這使得在場之人一時之間竟無人敢於先行開口發言。楚靖平的目光緩緩轉動,最終落在了其麾下的頭號大將郭從山身上。


    說起這郭從山,他本是河東軍的一名軍官出身。不過,自從跟隨楚靖平之後,不僅學會了圍棋與橋牌這般高雅之藝,還深入鑽研了墨家的學說。如此一來,他早已不再是那個隻知衝鋒陷陣的單純武將。自他出任金州刺史以來,更是勤奮好學,廣泛涉獵了大量有關政治、軍事、曆史以及農業等各個領域的典籍著作。經過長時間的積累沉澱,郭從山已然成長為一個在諸多方麵都具備卓越才能的全才之士。


    在治理金州期間,他將當地的軍事事務管理得井井有條,同時對於民政工作也處理得極為妥當,就連農業生產方麵也是成績斐然。百姓們安居樂業,大家對他讚譽有加,而他所取得的這些成就,也令楚靖平對其越發器重信任。


    就在此刻,隻見郭從山緩緩站起身來,雙手抱拳,向著大帥恭敬地施了一禮後,朗聲道:“大帥啊,依屬下之見,雖說咱們已經將興元府的部分糧食出售給了盟友顧延暉、細封黑虎以及楊行密等人,然而去年可不單單隻是興元府下轄的那六個縣迎來了糧食大豐收呐!那些早早便歸附於興元府的金州、商州、洋州還有均州等地,同樣也是喜獲豐收呢!若是把這四個州所產的糧食集中起來,好好湊一湊,想必應當能夠擠出足足十萬石的糧食供給李克用。不過嘛,有個前提條件,那就是他必須按照當下的市場價格出錢購買才行。倘若他執意不肯答應這個條件,那咱們就得提前做好應戰的充分準備啦!要知道,咱們興元府眾多的子民們可都還指望著這些糧食來熬過眼下的艱難時刻呢!”


    楚靖平那深邃而銳利的目光緩緩地轉移到了金俊眉身上,開口問道:“金刺史啊!聽聞你們均州去年可是迎來了一場盛大的豐收呢!不知是否屬實呀?”


    此時的金俊眉早已不再是當年那個隻知打打殺殺的土匪頭子“金毛獅”了。這麽多年來,一直追隨在楚靖平左右,耳濡目染之下,他已然成長為一個文武雙全之人。想當初,崔永鹹因縱子行凶一事被免去洋州刺史一職,並被貶為小小的縣令。在此之後,金俊眉便憑借著自身出色的才能與功績,從原本的防禦使一路擢升為如今的刺史之位。而且,自從他接手洋州以來,將其治理得井井有條。


    另外,當聶夷中調離均州前往成都出任節度長史之後,金俊眉順理成章地接替了他的職位。如此一來,他從小州刺史搖身一變,成為了掌控大州事務的重要人物。隻見金俊眉麵帶微笑,從容不迫地回答道:“回大人,均州去年確實獲得了大豐收。然而這一切都要歸功於前任刺史聶大人,若沒有他先前打下的堅實基礎以及製定的一係列良策,恐怕我們也難以取得如此喜人的成果。經過一番核算,在預留足夠的軍糧和儲備糧之後,再拿出三萬石糧食用於出售應當不成問題。此外,洋州這邊也能夠提供兩萬石。”


    郭從海皺著眉頭說道:“商州前些日子可真是遭了大難啊!和那張歸霸率領的汴州軍狠狠幹了一仗。那場麵,簡直慘不忍睹!汴州軍所到之處,就像一群餓狼衝進了羊群,橫衝直撞,肆無忌憚。可憐咱們那些辛辛苦苦種下的農田秧苗,好多都被他們給糟蹋了,這可是老百姓們一年的指望啊!所以呢,今年咱們得多留點糧種補種才行,原本預計能夠拿出四萬石糧食,如今看來最多也就隻有三萬石嘍。”


    一旁的郭從山點了點頭,應聲道:“是啊大帥,金州這邊情況稍微好一些,不過也就能拿出三萬石糧食來。要是這十萬石糧食真能讓咱們避開和河東軍的這場惡戰,倒也不妨賣給他們算了。畢竟去年是個災年,大家的日子都不好過,能不打仗自然最好啦。但倘若那河東軍貪得無厭,非得獅子大開口,堅持要挑起戰火,哼!咱們興元軍軍也絕對不是吃素的,大不了就跟他們拚個魚死網破,奉陪到底!”


    楚靖平微微頷首,表示讚同,緩聲道:“嗯,郭兄弟此言極是。然而,即便如此,咱們亦不可有絲毫懈怠之心啊!對於朱溫與李茂貞這兩部勢力,必須進一步強化防禦工事,務必做到萬無一失,以免出現意外狀況。與此同時,還需速速派遣一名使者,攜帶著些許珍貴禮品前往河東晉陽,去探一探那李克用究竟是何態度。”


    經過一番深思熟慮之後,楚靖平定睛看著會議室的眾人,而後目光落在了興元府新任府尹杜明遠身上,朗聲道:“明遠,本帥現命你為此次出使的使者。你且帶上我的親筆書信以及精心準備的禮品,再加上吳烈、伍壯二人,一同趕赴河東晉陽,務必要不辱使命!”


    杜明遠聞令,當即拱手應道:“屬下領命!定當竭盡全力完成使命,不負大帥所托!”


    言罷,他轉身離去,著手準備出行事宜。不多時,便見杜明遠陪著吳烈、伍壯等人,懷揣著楚靖平的書信及禮品,踏上了前往河東晉陽的路途。一路上,他們馬不停蹄,不敢有半分耽擱……


    到了晉陽之後,吳烈便馬不停蹄地安排杜明遠住進了驛館,並囑咐他在此安心等候李克用大人的召見。隨後,吳烈轉身匆匆離去,直奔李克用所在之處,準備將杜明遠到來之事如實稟報。


    與此同時,伍壯也順利完成了自己的任務,來到李嗣源麵前交差。此時的李嗣源正悠然自得地坐在家中,與李存審一同開懷暢飲。見伍壯歸來,李嗣源放下手中酒杯,微笑著看向他問道:“父王交待的事情辦得如何?”


    伍壯連忙抱拳行禮,恭恭敬敬地回答道:“主公!您交代給我的送信任務,屬下已經圓滿完成。那封信,我已親手交給了銀姬姑娘。隻是……”說到此處,伍壯稍稍停頓了一下,臉上露出一絲無奈之色。


    李嗣源見狀,微微皺眉追問道:“隻是什麽?快說!”


    伍壯歎了一口氣,接著說道:“如今這銀姬可真是今非昔比啊!她現在不僅成為了楚靖平的三夫人,還當上了《興元日報》的社長,可謂是威風凜凜、權勢滔天呐!就連我送去的信,她竟然連個回函都未曾寫下。”


    李嗣源滿臉疑惑地皺起眉頭,十分詫異地說道:“我何時叫你送信給銀姬了?為何我對此事竟毫無印象?”


    伍壯趕忙抱拳回應道:“大人,此事千真萬確啊!就在我與吳烈臨行前的那日,您確實讓佐使周萬才將一封信交予我倆,並吩咐務必要送到銀姬手中。當時周萬才親口所言,這乃是您下達的命令,不得有絲毫延誤。而且,吳烈和周萬才皆可為證啊!”


    李嗣源聽聞此言,頓時怒不可遏,雙目中閃爍著怒火,大聲吼道:“好個膽大包天的周萬才,竟敢假傳我的命令!伍壯,速速前去將那周萬才給我叫來!”


    伍壯見到李嗣源那憤怒得仿佛要噴出血來的臉色,心中暗叫不好,他不敢有絲毫耽擱,趕忙撒開腳丫子朝著周萬才所在之處狂奔而去。


    待伍壯的身影消失不見之後,原本一直保持著沉默狀態的李存審終於緩緩開口說道:“依我之見,此事多半是周萬才的父親周德威在背後搗鬼。倘若咱們與興元軍真的兵戎相見,以兄長你身為河東軍首席大將的身份和地位,無疑會成為最合適的主帥人選。畢竟,你對楚靖平對興元府的情況可謂是了如指掌、知根知底啊!然而,父王卻又對你心存顧慮,隻因他擔憂你與那楚靖平之間尚存舊日的兄弟情誼。如此一來,周德威這家夥便絞盡腦汁地想出了這般陰毒狠辣的離間之計。如今有了這封書信,隻怕那楚靖平從此以後都再難以將你視作兄弟了,而父王呢,自然也就能夠安心地委你以統帥大軍之重任啦。”


    話說去年,康君立、李嗣源率三萬河東軍奉命前往支援山東二朱之地。當時戰況緊急,形勢嚴峻。而就在這關鍵時刻,李嗣源展現出了非凡的勇氣和軍事才能。


    在任城之戰中,麵對來勢洶洶的汴州十萬大軍,李嗣源毫不畏懼,毅然決然地率先出擊。他指揮若定,麾下士兵們也都奮勇殺敵,經過一番激烈鏖戰,最終李嗣源成功擊敗了汴州十萬大軍,取得了輝煌的勝利。此役過後,李嗣源因戰功卓著,被李克用封為橫衝將軍,一時之間聲名遠揚。


    然而,就在河東軍主帥康君立率領軍隊回師途中,卻因為防備鬆懈,遭遇了朱溫盟友魏博軍的夜間突襲。毫無防備的河東軍頓時陷入一片混亂之中,傷亡慘重。眼見局勢危急,康君立自己也是性命難保。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又是李嗣源挺身而出。盡管此時的他身上已經多處負傷,但依然毫不猶豫地承擔起了斷後的重任。隻見他帶領著一隊精銳士兵,與如潮水般湧來的魏博軍展開了殊死搏鬥。在激戰中,李嗣源身中四箭,但他憑借著頑強的毅力和精湛的武藝,硬生生地將魏博軍擊退,成功掩護了大部隊安全撤離。


    當河東軍曆經艱險終於回到晉陽之後,李克用對此次出征進行了總結表彰。對於李嗣源在任城之戰中的英勇表現以及回師途中的力挽狂瀾,李克用給予了高度讚揚,並再次對其進行了封賞。而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李克用對康君立在回師途中所犯的錯誤極為不滿,不僅嚴厲訓斥了他,還免去了他昭義軍節度使的職位。


    麵對這樣的處罰,康君立心中十分不服氣。他認為自己雖然有失誤之處,但也曾為河東軍立下過汗馬功勞,不應該受到如此重罰。於是,情緒激動的康君立當場便與李克用發生了激烈爭吵,甚至還想要拔出佩劍以證明自己的清白。見此情形,李克用身邊的護衛迅速出手,將康君立牢牢摁住。


    看到康君立竟敢公然違抗自己的命令,李克用勃然大怒。他當即下令賜給康君立一杯毒酒,讓其自行了斷。就這樣,曾經風光無限的康君立最終落得個悲慘下場。而他空出來的昭義軍節度使一職,則順理成章地由李嗣源接任。


    李嗣源做了昭義軍節度使之後,成為河東軍將領中級別最高的大將。


    周萬才在伍壯的押送下,戰戰兢兢地來到了李嗣源麵前。此時的李嗣源滿臉怒容,那眼神仿佛能噴出火來。周萬才嚇得渾身發抖,哪裏還敢有絲毫隱瞞,竹筒倒豆子般將實情一五一十地道了出來。


    李嗣源聽著周萬才的敘述,臉色越來越陰沉。當聽到果真是周德威授意時,他氣得額頭上青筋暴起。原來,周德威竟然讓周萬才假借他李嗣源之名寫信給楚靖平,信中的要求是以五萬貫錢買下銀姬,目的就是為了激怒楚靖平。


    李嗣源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咆哮著衝向周萬才,揮拳就要暴打他一頓。一旁的李存審和伍壯見狀,急忙死死地拉住李嗣源,生怕他真的做出什麽過激的舉動。


    周萬才眼見形勢不妙,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一邊磕頭如搗蒜,一邊痛哭流涕地哀求道:“節帥饒命啊!此事不光是我父親的主意,更是大王親自下達的命令啊!隻有您與楚靖平徹底決裂,大王才能毫無顧慮地重用您呀!”


    李嗣源聞言,悲憤交加,仰天長歎道:“想當年,我痛失李存孝這位情同手足的好兄弟,如今又要被迫舍棄楚兄弟,難道這就是我的宿命嗎?父王為何如此狠心待我……”說到此處,李嗣源已是聲淚俱下,那悲愴之情令人動容。


    十幾天後,使者杜明遠帶回了李克用的答複。李克用不僅沒有罷休,反而更加貪婪地要求更多的糧食,而且不肯出錢買,並且說,如果楚靖平不肯借糧,就是選擇戰爭。楚靖平斷然拒絕,深知戰爭一觸即發,他準備親自率領軍隊前往商州,與河東軍決一死戰,商州是離河東最近的州郡。


    三天後的一個清晨,溫暖的陽光照在興元軍營地的營房上。突然,一隻矯健的蒼鷹劃破長空,穩穩地降落在了興元軍情報司了望台上。負責接收情報的士兵迅速上前,從蒼鷹的腳環處取下一封密函。這封密函正是來自晉陽的重要消息——李克用已經任命李嗣源作為主帥,周德威擔任副帥,而足智多謀的軍師蓋寓則被任命為監軍,率領著整整十萬河東精銳之師,氣勢洶洶地朝著興元府殺來。在這支龐大的軍隊之中,更有著令人聞風喪膽的沙陀鐵騎一萬五千人之眾!


    楚靖平收到這份緊急情報之後,麵色凝重地展開信件仔細閱讀起來。當他看到信中的內容時,不禁微微歎了口氣。隨後,他緩緩將手中的信紙遞給了身旁一直靜立等待的鍾離,並感慨地說道:“八年前的時候,他還把我視作兄弟一般,我們曾一起把酒言歡,暢談天下大事。然而時光荏苒,如今卻不得不兵戎相見,在這殘酷的戰場上一決高下。真是世事難料啊!隻可惜此時此刻,我已無法與他再共飲那一杯美酒了。不過,看來這次李克用確實對我十分重視,要知道他麾下總共也才隻有三萬沙陀鐵騎而已,此番竟然派出了足足一半前來征討我,這場仗恐怕不好打啊……”說完,楚靖平抬頭望向遠處,眼中閃過一絲憂慮和決絕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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