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踏入殿門,尚未站穩腳跟,便被康熙一頓臭罵。


    康熙聲嘶力竭地怒斥道:“你們好大的膽子!朕滿心期許你們兄友弟恭,輔佐朕共理朝政,保我大清安穩昌盛,你們倒好,背地裏竟搞起這些小動作,眼裏還有沒有朕這個父皇?還有沒有一絲一毫的手足之情、父子之義!”


    沒辦法,太子隻得跪在地上認錯,隻是他低頭一言不發,無論康熙怎麽痛罵,他都隻一句兒臣知錯。四阿哥胤禛同樣跪著,臉上雖有惶恐之色,但相較之下更為沉穩,認錯態度也更好些。


    康熙原本就因喪子之痛心力交瘁,又見太子油鹽不進的模樣,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在他看來,太子身為儲君,理應有更高的覺悟、更敏銳的心思,此刻非但不知深刻反省,還擺出這副消極抵觸的姿態,怎能不讓他怒火中燒?


    康熙額頭上青筋暴起,手指顫抖著指向太子,怒罵之聲愈發難聽,字字句句直戳太子的心窩子:


    “胤礽!你身為太子,肩負著傳承大統的重任,平日裏朕對你多有偏袒、悉心教導,就盼著你能修身立德,有朝一日挑起江山社稷的大梁。可你都幹了些什麽?與兄弟爭權奪利,給密妃使絆子,如今十八弟夭折,你難辭其咎!朕看你是被這儲君之位衝昏了頭腦,全然忘了自己的本分,你還配得上這太子的名號嗎?”


    一番痛斥下來,康熙隻覺氣血翻湧,猛地一陣咳嗽,身子搖搖欲墜。禦前侍奉的太監們慌了神,連忙上前攙扶,又是遞茶又是輕拍後背,好一番忙活。


    待康熙氣息稍勻,他無力地擺擺手,目光冰冷地掃過跪在地上的二人,聲音沙啞卻依舊威嚴:“你們兩個,現在就去奉先殿跪著,給朕老老實實對著列祖列宗思過!待朕身子好些,再細細清算你們的罪責。”


    兩人趕緊又認了一遍錯,不敢再有絲毫耽擱,便匆匆起身,朝著奉先殿的方向疾步趕去。


    一路上,太子麵色陰沉,緊抿雙唇,下頜的線條繃得緊緊的,自始至終沒和身後的四阿哥說一句話。


    四阿哥則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頭,保持著一段恰到好處的距離。他微微垂著頭,看似一副謹小慎微的模樣,實則目光一直鎖定著太子的背影。


    這一看,四阿哥心頭泛起一絲異樣,隻覺太子這一身行頭不太對勁。


    太子發辮上的發帶、身上的腰帶,甚至腰帶上掛著的荷包、扇墜,還有靴子,這些物件,或是樣式,或是其上的花紋圖案,竟都莫名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


    忽然,太子像是察覺到了身後的目光,腳步頓住,猛地回頭,冷冷地瞥了四阿哥一眼,那眼神仿若裹挾著寒霜,凍得人脊背發涼。


    “老四?”


    四阿哥心頭一凜,趕忙收回目光,微微點頭道:“太子恕罪,奉先殿到了,咱們進去吧。”


    二人抵達奉先殿,殿內靜謐陰森,香煙嫋嫋,供奉著的列祖列宗牌位仿佛在俯視著兩人。


    兩人齊齊跪地,周遭的死寂壓得他們呼吸都不自覺沉重幾分。


    康熙沒說他們要跪多久,他們在康熙發新的旨意之前,就不能起身。


    而且為了表示誠意,太子和四阿哥甚至連蒲團都沒有用,就直接跪在金磚地上。金磚堅硬如鐵,寒意絲絲縷縷地滲進骨髓,不多時,膝蓋處便泛起酸澀的鈍痛,可二人誰也沒有挪動分毫。


    太子不覺得自己為了瑪祿,為難密妃是什麽不可饒恕的過錯。密妃算個什麽東西!而且謀害十八阿哥這般大逆不道之事,決然與他無關,皇阿瑪卻不分青紅皂白,將他一並罰來此處跪著,無非就是借題發揮,純純為了打壓自己,借此挫一挫他的銳氣,讓自己聽話!


    再加上之前康熙對自己愈發嚴苛的控製,還有瑪祿的事情,樁樁件件累積起來,太子這一次真的不想再哄康熙開心了。


    反觀四阿哥胤禛,平日裏便深諳韜光養晦之道,此刻更是將精湛的演技發揮到了極致。臉上都是悔不當初的沉痛之色,緊蹙的眉頭、微顫的唇角,無不拿捏得恰到好處。


    若是康熙在,說不得還能聲淚俱下地哭訴一番,好讓父皇看到自己誠心悔過的誠意。


    起初,奉先殿內靜得落針可聞,唯有兩人此起彼伏的呼吸聲。可漸漸地,太子率先打破沉默,聲音壓得極低,卻透著質問的意味:“老四,你一路上盯著本太子,到底所為何事?別拿走神糊弄本太子,有話可以直說。”


    四阿哥心頭一驚,麵上卻依舊維持著恭敬的神色,輕聲回道:“太子殿下,臣弟絕無他意。隻是臣弟覺得冤枉,不過臣弟並不後悔。”


    言下之意,是不後悔為了維護自己的額娘而得罪密妃,然後導致今天被問罪。


    太子冷哼一聲,眉頭擰得更緊,眼中閃過一絲譏諷:“不後悔?你倒是有骨氣。可你別忘了,如今咱們還在奉先殿,對著祖宗牌位,你這副說辭,是覺得祖宗也會偏袒你不成?”


    四阿哥神色未亂,不卑不亢地回應:“太子殿下誤會了,臣弟自是敬畏祖宗,不敢有半分僭越。隻是如實道出心中所想,臣弟雖行事有失妥當之處,但初心亦是為了護全家人,望殿下體諒。”


    此時,兩人已直挺挺地跪在奉先殿冰冷堅硬的金磚地上,足足三個時辰了。雙腿早已沒了知覺,可絲毫不影響這兩個人唇槍舌劍。


    兩人正說著,殿外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二人皆是心頭一凜,齊齊噤聲,豎起耳朵細聽。


    可沒想到,來的人不是乾清宮的梁九功或者魏珠,而是永和宮的大太監周全福!


    原來,竟然是瑪祿知道康熙震怒罰跪兩人之後,心疼不已,這一次甚至十分硬氣,冒著抗旨的罪名給兩人送吃食。她本人也在奉先殿外,隻不過永和宮眾人拚死勸住了瑪祿在外頭等著,周全福則作為大太監,領過了這一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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