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姑娘……或者兄台,我們此次比武招親已經暫告一段落了,如想參加,下次請提早報名,過期不候,真是抱歉了。”


    轎中人輕笑數聲,曖曖淺淺的聲音讓人有沐浴春風之感。


    “原來如此,看來這次是來的不是時候,真是叨擾貴教了。”


    穆謹之掀掀嘴皮,回道:“哪裏,來者之客。”


    看台之上,秦長老有點坐不住了,少見的有些焦躁起來,老人家在仇邵耳邊低低道:“尊主,屬下去叫人把這幫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趕走!”


    今天的陽光過豔,在這高樓平台之上往下看去,總有種讓人難以睜眼的懶洋洋感。


    仇邵半眯著眼不發一言,他很少認真看什麽東西,因為世間許多東西都不值得他動多少心思去留意,可他今天似乎興致格外的高,很是專注的將這群不速之客看了個仔細,突然也笑了起來,神色微妙。


    “既然是關外之客,就讓穆護法替本尊好好招待吧。”


    言罷,一道銳利的劍氣由手而發,轎外數層白簾瞬間被斬斷。


    “這位公子。”穆謹之步下擂台,從地上拾起一片剛剛被割裂的白簾,這白簾看似稀疏平常,但穆謹之的手上竟被生生割出一道血痕,用千金難換的金蠶絲來做簾子,也未免太奢侈的過了點啊。


    “抱歉,看來我家主人實在不喜客不露臉。”穆謹之的聲音不大,卻能讓場上所有的人都聽得清晰:“隻是不知,相思堂來我白教有何指教?”


    相思堂。


    生當複來歸,死當長相思。


    誰能想到一個在塞外荒蠻之地的門派,名字會取的如此纏綿江南。中原武林對相思堂知之甚少,這個門派就像關外的天氣一樣神秘莫測,難以揣摩。人們對待神秘的事物總會抱有一絲敬畏。


    而總有一些格外有勇氣,好奇心茂盛者,從不會屈從與無知,會去一探究竟,任他是龍潭虎穴。


    當年仇邵的父親,在二十七年前就獨闖過相思堂。


    並且帶回了相思堂聖女,再後來,就有了仇邵。


    這本是一個庸俗的近乎乏味的故事,雄姿英發,權勢滔天的父親帶走了傾城傾國的母親,一切困難都可以解決,再遠的距離也阻止不了相愛人的心,從關外到江南,區區相思堂怎麽攔得住他父親的步伐。


    其實說起來,仇邵與相思堂,其實還沾親帶戚著。


    不過如今他父母皆失,相思堂在他眼裏,也就什麽都不是了。


    秦長老必然是清楚這段過去的,似乎將相思堂看過一個棘手的大麻煩,提醒仇邵說:“尊主,相思堂突然過來,八成是有事相求。”


    “那便看看他們拿什麽來求。”仇邵整整自己的衣袖,臉色平淡的很:“好一個相思堂。”


    相思堂並不是一個以武力聞名於世的門派,能生存至今或多或少需要些旁門左道的手段,而不巧的是仇邵向來輕視旁門左道——從轎中下來的男人,長發逶迤,麵容極美,風姿迷人,場下許多來看熱鬧的青年俠士們似乎連魂都看丟了。


    丟人至極的媚術。


    但讓仇邵欣慰的是,他白教的大好男兒們,一個個都很能扛,背脊都給他挺得筆直,絲毫不為之動心,不為媚術所惑,這種高度,豈非是那幫江湖混混能攀達到的。


    仇邵還是在暖閣裏接見了相思堂的人。


    隻是坐得遠遠的,從距離到表情都透著一股冰涼,那白衣男子象征性的品了口茶,笑意吟吟的道:“在下相思堂堂主,沙雁行。”


    仇邵挑高了音嗯了聲。


    沙雁行雖然一舉一動風姿動人,乍看之下也難以看出歲數,但仇邵看得出對方畢竟是不年輕了,這把年紀還要使出媚術馭人撐場麵,看來相思堂如今混的十分淒涼。


    沙雁行也看出了仇邵的意思,自嘲一般笑了幾聲,收起了媚術,他仔仔細細的看仇邵,不由的也露出一絲懷念之色:“仇教主生得果然十分像我的故人。”


    “子像母,有何稀奇。”仇邵放下手裏頭的茶杯,他不想在無用的寒暄中浪費過多的時間,直截了當的道:“沙堂主千裏迢迢過來,總不是隻為了找本尊敘舊吧?”


    仇邵的母親去的早,仇邵也隻在父親書房的畫櫃子裏偷偷瞧過母親的長相,沒有任何繪畫審美的仇邵根本看不出圖畫中的人與自己有什麽相似的地方。


    聽說母親在還是相思堂聖女的時候,有一位青梅竹馬的未婚夫。


    “自然,不瞞仇教主說,這次沙某前來是有事相求。”


    沙雁行的臉色不太好,想想也是,多年前自己的未婚妻被搶走了,自與白教不共戴天,如今受情勢所逼,反倒要向白教求起庇護。


    相思堂安居關外,本是平平靜靜的,但這大半年來卻屢遭攻擊,相思堂被打得落花流水嘩啦嘩啦向東流,如今隻怕是苟延殘喘的跑來中原找救兵。


    秦長老聽完沙雁行一番敘述,訝道:“慕容與南宮家如今皆是皇家走狗,他們聯手對付貴派,其中有何原因?”


    仇邵閉眼聽著,修長白淨的手指不慌不忙的敲打在茶蓋上,他覺得這其中原因根本連猜測都不必了,江湖裏打打殺殺,無非為了錢財秘寶蓋世秘籍,若再攤上皇家的話,那答案多麽的顯而易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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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他們的事,白教對成為武林正義使者沒有半點興趣,仇邵哼聲道:“長老,本尊困了。”


    沙雁行微笑起來,這是一種胸有成竹的笑容,似乎很有把握仇邵是不會離去的,這種自信讓仇邵心中一鬱。


    “仇教主請留步。” 沙雁行道:“也許這聽起來很像天方夜譚,但仇教主不會不明白,如果這隻是一個虛無縹緲的傳說,皇家怎會大動幹戈的派慕容南宮兩家精英來滅我相思堂?每一樣存在的事物,都必定有它存在的理由,我們相思堂也是如此。”


    “所以呢?”


    男人上飛的眼角顯得詭秘,像一條潛伏的蛇:“仇教主知道相思堂為何取名相思麽?”


    仇邵並沒有給予對方任何回應,一如既往的冷漠高傲。沙雁行不以為意,他拖長了嗓子,自我陶醉一般的吟唱道:“生當複來歸,死當長相思,相思堂的秘寶,正是起死回生之術。”


    起死回生,簡直荒唐至極!


    仇邵有種被當猴耍的荒謬感,怒意上臉,準備拂袖而去。


    接下來沙雁行的一句話,停住了仇邵欲將離去的腳步。


    “仇教主至今,都沒有找到殺父仇人吧。”男人的聲音不大,但他確定仇邵可以聽得清清楚楚:“如果說,我能讓仇景起死回生呢?”


    “…………”


    “我想,至今仇教主都還留著令尊的遺體吧。”


    因為是背對著,秦長老和沙雁行都看不到仇邵的表情,他的肩膀沒有絲毫的顫抖,身姿驕傲,沉默的可怕。


    沙雁行太清楚這股殺意是什麽了,他知道隻要仇邵輕輕一揮手,他今天就會命葬於此,可是他今天是來當一個賭徒的,他這兒,有仇邵所想要,又不敢要的願望。


    沒有誰能抵擋得了這種欲望,包括仇邵。


    “所以,仇教主敢下賭注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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