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老家了。”


    宋雲楚哽咽著說道。


    “回老家,怎麽沒叫著你去?你不是說他要離婚嗎?還沒離?”


    雲楚媽問道。


    “回來就離。”


    屋裏還有其他病人,麵對父母的詰問,宋雲楚羞愧難當,可被逼到這個份上,不回答又不行,宋雲楚隻好小聲說道。


    “聽他放屁!你命差點沒了,他人不見,錢也沒有,你還在這想好事呢!”


    雲楚媽說道。


    “真的……他回來我就找他要錢還你們。”


    宋雲楚皺著眉頭說道。


    “怎麽還?還多少?大夫說你切了一邊的輸卵管,以後能不能生孩子還不知道,他怎麽還……”


    “別說了!”雲楚爸不等雲楚媽說完,就吼了一聲,然後站起身,用手指著躺在床上的宋雲楚說道:“我告訴你,把你養這麽大,錢也花了,臉也丟盡了,以後你愛死哪死哪,不許回家,你弟弟要高考,你要敢回家,我就打斷你腿!”


    雲楚爸說完,就氣呼呼地走了。


    “……”


    躺在病床上的宋雲楚哭出聲來。


    ……


    宋雲楚輸液瓶裏的藥液滴完了,雲楚媽去找護士來換藥。


    “……大夫說,你今天不能吃飯,我待在這也沒用,你弟弟中午回家吃飯,我回去一趟,你自己看著點,滴完了你讓人家幫忙喊一下護士,我下午再過來。”


    雲楚媽說道。


    “嗯。”


    宋雲楚嗯了一聲,剛止住的眼淚又湧上來了。


    雲楚媽查看了一下女兒的導尿袋,然後就走了。


    看著母親出門,宋雲楚難過得把臉扭到一邊,眼淚順著她的臉頰,滴落在枕頭上,洇出一滴一滴的水漬。


    宋雲楚的病床,緊挨著窗戶,從窗戶的玻璃看出去,外麵正春光明媚,碧空如洗。


    在這片怡人的春光裏,周廷山一家的行程已經走了大半,正在一個村莊停下來吃飯休息。


    正值村裏有集市,吃過飯的周家人便去湊熱鬧。


    “這裏的小米好,你看黃澄澄的,熬稀飯出油,可香了。”


    周群媽蹲在一個賣小米的攤前,對兒媳婦秦芳說道。


    “那就買點,不能白來。”


    秦芳笑著說道。


    “嗯,多買點,回去分一分,反正有車。”


    周群媽和秦芳在張羅著買小米,周廷山抱著元寶,和周群在人群裏跟著瞎轉悠。


    突然,周廷山眼睛一亮,他發現了一個好東西。


    ……


    周家人把買好的小米裝進後備箱,然後繼續趕路。


    “這小米夠回家喝一陣子的。”


    周群媽一上車就說道。


    “你買小米幹什麽,回老家,光這家那家給的就喝不了。”


    周廷山嫌棄道。


    “算了吧,你們親戚家的小米可比這貴,每家孫子外甥好幾個,光紅包多少錢?”


    周群媽說道。


    “媽,你就是不要小米,那紅包不是該給還得給?再說,這次帶元寶回來,咱也收。”


    開著車的周群,這時候插嘴說道。


    “農村親戚的紅包能有幾塊錢?咱還搭上汽車的油錢。”


    周群媽繼續嘟囔道。


    “你媽這個人……誒,還沒給你看看我們給元寶買的什麽呢。”


    周廷山不願意聽老伴嘮叨,就轉開了話題。


    “什麽?”


    周群媽問道。


    “在元寶手上戴著呢,元寶,給你媽和你奶奶看看。”


    周廷山說道。


    來的路上,元寶睡了一路,一直是周廷山抱著,秦芳怕老頭太累,這次上車,就抱著兒子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上。


    睡醒精神了的元寶聽話地舉起一隻胳膊,把衣服袖子拉低,露出了戴在手腕上的一截紅繩。


    紅繩穿著一個白色的骨頭樣的東西。


    “豬驚骨,這個東西好,給孩子壓驚的,原來每年買豬頭都有這個,這幾年不買豬頭了,這個東西也見不著了。”


    周群媽從後排伸過手,拉過孫子的手腕看了看說道。


    “是啊,好不容易碰上,小群買了兩個。”


    周廷山說道。


    “買兩個幹什麽,然然有,她爺爺奶奶早就給買了,戴了好幾年了。”


    周群媽說道。


    “……不給然然,先放那,萬一元寶弄丟了。”


    開車的周群說道。


    “這個還能丟了。”


    周群媽嘟囔了一句。


    “……周群說得對,萬一弄丟了,雙保險。”


    秦芳一聽周群買了兩個,臉僵了一下,隨即笑著說道。


    周群多買的這個豬驚骨,是給宋雲楚肚子裏的孩子準備的,可惜用不到了。


    雲楚媽下午送走上學的兒子,到醫院的時候,宋雲楚已經讓護士把導尿管拔了。


    “也不怪你爸著急,你說你都到這個份上了,還相信他騙你的鬼話,回老家這樣的事都不叫你,那他和誰回的?肯定是和老婆孩子!”


    雲楚媽坐在病床前的凳子上說宋雲楚。


    “……”


    宋雲楚沒說話。


    “隻要是想離婚,這麽長時間了,有多少婚也離了,還說什麽回來離,就是想一天一天拖著你,你看看人家,誰家不是男人在這陪著?你這弄了個啥?那男的快活完了,拍拍屁股走了,全家都跟著你丟人受罪,還花這麽多錢!”


    “媽!”


    宋雲楚躺在床上,有些聽不下去,就皺著眉頭喊了一聲。


    “咋?不愛聽?我說得不對嗎?我和你爸辛辛苦苦的上班,攢幾個錢容易嗎?白白填到黑窟窿裏,不叫說?”


    “周群不是那樣的人。”


    宋雲楚辯解道。


    “他有老婆孩子,還在外麵亂搞,你說他是什麽樣的人?”


    雲楚媽壓低聲音說道。


    “……”


    “你和他這麽長時間,光知道他開飯店開工廠,他爸他媽是幹啥的?和你說了沒有?”


    雲楚媽問道。


    “……我問這幹什麽。”


    “你說幹什麽?他哪天不要你了,你能去飯店去工廠和他鬧?他老婆巴不得找你呢,你還自己送上門去?去找他爸他媽,老的要想按下這個事,肯定有辦法,比去找他老婆強。”


    雲楚媽說道。


    雲楚媽下午四點多又走了,說是要回去給兒子做飯送到學校去,學校有晚自習,吃飯時間短。


    隔壁的兩個病人,家屬都來送飯了,咕咕噥噥的說話聲,還有碗筷的碰撞聲,混合著飯菜的香氣,刺激著宋雲楚的神經,讓她在屋裏有些待不下去。


    宋雲楚慢慢從床上下來,穿上鞋,一步一步,從病房裏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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