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豔陽高照,細碎的陽光打在床幔上,


    沈時鳶慢慢睜開了眼睛,


    蕭時冕雙眼緊閉的躺在她的身側,一隻有力的臂膀就那麽圈著她。


    沈時鳶挪了挪身軀,床榻雖大,可蕭時冕高大的身軀就占去了一多半,她稍微一挪,就靠住了最裏側的牆壁。


    那隻臂膀不動如山,箍的她絲毫動彈不得,


    沈時鳶無奈,喊了他一聲:“蕭時冕?”


    蕭時冕似乎睡的很沉,雙眸緊閉,長睫根根分明,或許是因為多日未休息好,整個麵龐看著消瘦了些,更顯棱角。


    沈時鳶無奈,伸手在他的肩上推了推,


    “蕭時冕……醒醒!”


    隔著薄薄的寢衣,剛一觸碰到他,就被他身上的熱氣灼了手心,


    沈時鳶才驚覺,他的呼吸粗重的很,青白的麵色下泛著紅暈。


    沈時鳶將手覆在他的額頭上,果然,麵皮滾燙。


    她俯身過去,素手搭在他的手腕上,診過脈,眉心緊皺,


    的確是疫症的脈象。


    沈時鳶皺著眉,將貼在他滾燙的麵上,


    當下之計,唯有盡快退熱。


    沈時鳶披上外裳下了地,


    將甘怡喚進來,


    “快去取涼水,陛下發熱了。”


    甘怡端著一盆涼水站在一側,看沈時鳶將一塊塊毛巾敷在他的額上,


    另一隻手也不斷的擦拭著他的麵部,頸部。


    從頭至尾,都沒假手於人。


    蕭時冕渾身滾燙,卻依舊殘存著一些意識,


    他能感受到身側女子熟悉的氣息,還有那雙柔嫩的手。


    這一刻,他覺得生病似乎也不錯,若就這麽一直病下去,


    她就會一直照顧他。


    他下意識的,伸手抓住了她的衣袖,


    害怕她走。


    沈時鳶被他抓的動不了身,隻能蹲坐在床前,用一塊接一塊的涼毛巾,吸去他的燙熱。


    病症來的太快,蕭時冕身上也愈加滾燙起來,眼看就要意識全無。


    沈時鳶皺緊了眉,哄著他喝下小半碗退熱湯藥,卻依舊不見起色。


    若再沒有有效藥物,隻怕他還真會是第一個發燒而亡的皇帝。


    沈時鳶咬了咬唇,吩咐甘怡,


    “讓外頭人取些冰來。”


    甘怡怔了怔,問道:“您要用陛下用過的法子?”


    沈時鳶回過頭,麵露疑惑,


    “什麽法子?”


    甘怡道:“當日娘娘燒的厲害,喝了多少藥都降不下去。”


    “陛下便將身子浸泡在整桶的冰水裏,待身子快要凍僵之時,再……以此往複,娘娘身上的燒才退了下來。”


    “隻是……娘娘身子才剛好一些,可千萬不能用同樣的方法啊!”


    沈時鳶指尖微顫了下,低頭去看他,


    原來,那些夢境裏,那個有力的懷抱,真的是他。


    她曾經恨極了他,數百次想逃的心思裏,甚至還藏了一絲與他同歸於盡的念頭。


    可——又是什麽時候,他們之間的關係開始悄然轉變。


    她不知道。


    她隻知道,此刻,她要救他。


    她同甘怡道:“將冰放下,你出去吧。”


    甘怡動了動嘴,終是沒再多嘴,


    自她被指到貴妃身邊,便將陛下對貴妃的情誼都看在眼裏,


    身為女子,自然羨慕貴妃能得帝王傾盡一身的寵愛,同時也不理解貴妃為何對陛下一直冷淡。


    她不知道他們的過去,也沒資格評說,她能做的,就是將皇帝所行的一切,都告知貴妃,


    或許此舉,能幫兩個別扭疏離的人,拉近一些距離。


    甘怡退了出去後,


    沈時鳶眸光微斂,看了一會兒蕭時冕的蒼白麵色後,


    低低道:“蕭時冕,何必呢……”


    蕭時冕似聽到了她的低喃,眉心不自覺緊蹙了起來,就像平日裏,對她不悅時的神情一樣。


    沈時鳶抬手用指腹按壓在緊蹙的眉頭上,輕輕替他撫平。


    “總是這樣,說一句不順心的就開始生氣。”


    眉心逐漸平展後,沈時鳶從他手裏將衣袖拽了出來,


    然後慢慢的,將他的雪白中衣脫下,精壯的身軀燒的通紅,手臂上有很明顯的肌肉線條,


    指腹在動作間不經意觸碰到他的肌膚,都灼熱的很。


    沈時鳶將毛巾浸濕,仔細的擦拭過他的每一塊肌膚。


    從上到下,不錯過任何地方。


    他的身上疤痕很多,有數不清的陳年舊傷。


    肩膀上,還有幾小排淺淺的牙印舊跡。


    從前兩個人再親密的事情都做過,隻是那時候,她很抗拒他,索吻也好,親熱也好,她好像從未認真看過他。


    沈時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麽想的,自從回宮後,也好似再沒想過什麽未來。


    蕭時冕似乎感受到了冰涼的觸感,身體逐漸從寒涼酸軟,恢複了些意識,


    強撐著眼皮睜開一條縫,


    印入眼簾的,是她的麵。


    滾燙的掌動了動,想握住她的手,想輕撫她的麵,


    想同她說,能不能……不要再恨他了。


    能不能……稍微愛他一點點。


    他承認過去做錯了,不該那麽強迫她,不該不遵從她的意願。


    他會慢慢學著愛她,會學著用她喜歡的方式守著她。


    可到最後,他吐不出一個字,


    強撐的眼皮合住,眼前遁入黑暗。


    再醒來時,


    已是深夜時分,


    寢殿裏漆黑一團,


    蕭時冕動了動僵硬的四肢,恢複知覺時,


    才發現自己的手裏,緊握著另一個人的手,那是他無意識時,緊緊攥著不願鬆開的手。


    順著那隻手,他看到了半趴在床沿邊上的朦朧身影。


    她趴在床邊睡著,枕著自己的另一隻胳膊,不用燭光,蕭時冕也能看到她乖巧寧靜的瓷白麵龐。


    他動了動身子,想將她拉起來,這麽睡著,明日胳膊得廢了,


    剛一動身,淺寐著的沈時鳶就睜開了眼,


    “你醒了?”


    緊接著,整個胳膊便傳來了密密麻麻的蘇感,


    沈時鳶僵了僵胳膊,等著它緩過來,


    一隻溫熱的大掌突然握住輕柔的按摩著。


    過了一會兒,


    蕭時冕才問道:“好些了?”


    沈時鳶點點頭,


    突然意識到屋中的黑暗,又恩了一聲,


    緊接著問道:“你呢?感覺怎麽樣?”


    蕭時冕手上稍稍用力,就將她拽起來坐在了床沿上,攥著她的手腕,指腹有一下沒一下的銼磨著她的肌膚。


    “好多了。”


    “怎麽不上床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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