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府,


    宮裏來的宮人將事情的經過說與陸家夫婦後,便悄然離去。


    而廳裏,


    陸夫人神色凝重,眼底閃爍著忽明忽暗的怒火,


    她將茶杯狠狠擲在桌上,罵道:“沈家那個賤人,上次沒能在水裏溺死她,實是失策!”


    緊接著數落起陸遷,


    “老爺,你倒是想想辦法呀!那沈時鳶眼看就要騎到之鳳頭上了,你怎麽一點也不著急!”


    陸遷走上前安撫,


    “夫人,這事急不得,那沈時鳶看著和沈德林沒了幹係,可到底還是血親,牽一發而動全身啊!”


    “況且上次夫人擅作主張,已經驚動了陛下,我們不能再輕易動手了,否則,隻會惹怒陛下。”


    陸夫人何嚐不懂朝堂之事,隻是愛女心切已經在此刻占了上風,


    “老爺!我陸府有二十萬陸家軍,他再怎麽樣都得忌憚著你,況且,當年若不是我們陸家,他去哪做這勞什子皇帝!”


    陸遷立刻大聲喝住,


    “夫人!慎言!”


    陸夫人被唬的一愣,抿緊了嘴,沒再說話,


    陸遷壓低聲音開解道,


    “夫人,挾恩圖報絕不是上上策,那人是君,我們是臣,別管他是如何坐上的皇位,他都是九五至尊,與天子明著做對,絕不是明智之舉!任何帝王都有逆鱗,也許這沈時鳶,就是他的逆鱗。”


    陸夫人承認丈夫說的是不錯,可她又怎能看著愛女受人欺淩,


    “那依老爺所說,我們要如何幫之鳳除了那個沈時鳶?”


    陸遷撫了撫胡須,思忖良久,在他看來皇帝寵愛誰,到底也還是內宅之事,而此事的關鍵之處,還是在於那位內閣首輔。


    任何一位皇帝登基後,做的第一件事,便是集權,權力握在手裏才能和百官較量。


    而皇帝現在,手裏的籌碼已經愈來愈多,


    內閣的天,就快要變了。


    他拍了拍陸夫人的手,眼底閃過精光,


    “夫人,我已得到確切消息,沈德林確實參與了當年的巫蠱之案,當年的太子妃崔雲之死,或許也與他有關!”


    陸夫人皺起眉,


    “老爺的意思是?”


    “夫人細想,若此事是真的,那沈時鳶便是皇帝仇人的女兒,隔著殺父之仇,到那個時候,他還能寵愛她?”


    陸夫人緊鎖的眉心驟然鬆弛下來,


    “那沈德林倒底是心思深沉,親手毀了太子的儲君之路,又將他的血脈藏匿在府裏,可謂是做足了兩手準備。”


    談及政敵,陸遷冷哼一聲,不屑一顧道,


    “這沈首輔,虎頭蛇尾的兩麵派而已,哪裏有利他就往哪裏鑽,養出來的女兒也是狐媚不知廉恥。”


    陸夫人點點頭,十分讚同丈夫的說法,緊接著她又道,


    “老爺,這宮裏出了瘟疫,咱們也該預防著些,這幾日你便少見些拜訪的朝臣吧。”


    陸遷眸子晃了晃,應下了陸夫人的話。


    皇宮裏出了瘟疫一事,沒有兩日,就傳遍了朝堂,


    謝知遠剛從內閣值房出來就直奔後宮,


    禁軍統領陳非不在,幾個校尉還是認識謝知遠的,


    一名校尉將謝知遠拉到角落處,


    好心告訴他,“謝大人,宮裏鬧了時疫,任何人不能擅自出進,您還是回去吧!”


    謝知遠聞言心往下沉了沉,他壓低聲音問道,


    “到底是哪個宮裏出了瘟疫?我聽說,長華殿沒事兒?那長年宮呢?”


    “你放心,我就去長華殿看看,鬧不出動靜。”


    校尉哪裏知道他的醉翁之意,看在他與陳統領交好的份上,校尉也願意賣幾分麵子,


    於是湊過去在謝知遠耳邊低聲說道,


    “陛下現在在青梧宮裏,整個後宮都聽皇後娘娘的,屬下實在是不敢放您進去。”


    “謝大人放心,柔妃娘娘宮裏沒事兒,如今瘟疫最嚴重的,要當屬北苑和長年宮了。”


    校尉說罷搖了搖頭,咂巴了嘴唇,並沒有看見跟前的謝知遠雙眸愈發黑沉。


    “這兩宮都是陛下最不喜歡的地方,隻怕這回難捱那!”


    話音落下,再抬眸時,眼跟前哪裏還有謝知遠的人影。


    謝知遠轉身大步去了承修宮,也撲了個空。


    就連大內總管長朔,也沒見到。


    因為瘟疫一事,整個皇宮都寂靜了下來,皇帝日夜守在青梧宮裏,就連日常批閱的奏折也悉數搬到了青梧宮,


    長朔和一眾內侍日夜守在青梧宮門口,等著皇帝差遣。


    謝知遠後宮進不去,承修宮也沒個人,無奈之下一臉凝重的出了皇宮。


    回了謝府,朝書房的方向走了幾步,崔書雪就迎麵而來,


    她笑意盈盈的同謝知遠說,“夫君回來了。”


    謝知遠嗯了一聲,腳步沒停越過她,直接朝書房裏走。


    崔書雪麵上的笑意一瞬間就落了下來,像極了秋日開敗的嬌花。


    垂眸間雙眸閃過失落,緊接著邁動步伐,跟著謝知遠走進書房,


    謝知遠坐定後,


    崔書雪纖細修長的手端過去一碗藥湯。


    麵上重新揚起笑意,


    “宮裏出了瘟疫,咱們府裏也該預防著些,這是大夫配的拜毒湯藥,夫君剛從宮裏回來,快飲一碗吧。”


    謝知遠抬眸看了眼崔書雪,


    “母親那裏也送去了?”


    崔書雪道:“送過去了,母親身子剛好,更要小心預防,我已經讓管家派人守住了母親的院子,夫君放心吧。”


    謝知遠垂下眸,“辛苦你了。”


    明明是溫言輕語,可崔書雪卻感覺萬分的疏離,垂眸掩去失落時,餘光卻瞥到書房裏,放著的一張矮榻。


    自大婚之日後,謝知遠一直就住在書房裏,別說與她肌膚親近了,就連同枕而眠都未曾有過。


    她猶記得,他們圓房後的第二日清晨,謝知遠自酒中清醒後,看到淩亂床榻上的她,眼底閃過的厭惡。


    還有他動情時,嘴裏喃昵的那聲,阿離,


    崔書雪突然就明白了,謝知柔為何要特意帶她去見那位長公主了。


    他們之間,從來就不是長公主的單方癡戀,或許是兩情相悅,而她……卻成了他們廝守的羈絆。


    想到此處,崔書雪心口沒來由的憋悶。


    她今日穿了身桃粉色束腰長裙,腰身束的極細,藕荷色抹胸勾勒出圓潤線條,


    在這京城,她也是叫的上名號的美人,


    他們已經成了親,時日還久,她相信,隻要她柔情以待,夫君的心,還是能回到她身上的。


    想到此處,崔書雪又端起那碗騰著白氣的藥湯,


    扭著腰肢繞過書桌,


    舀起一勺,放到謝知遠嘴邊,


    “夫君,快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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