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沈時鳶回來的緣故,埋在蕭建離心頭的陰霾也被掃幹了些。


    花怡是真的為花陰高興,從前在止鳶宮的時候,花陰姐姐雖然對她嚴苛,總是訓誡她,有時候還會把她罵哭,可她從來不記恨,


    花陰雖然嘴上訓她,可有什麽髒活累活,她從不讓她自己去做,有好吃的也不忘了她。


    她知道花陰是為了她好,為了主子好,花陰姐姐是好人,好人就會有好報。


    沈時鳶抱著雪色坐下,蕭建離就坐在她的旁邊。


    哭紅的眼像兩個核桃似的。


    “嫂嫂,看見你回來,阿離真的又高興又難過。”


    高興的是這宮裏,她又有了親近的人,


    難過的是嫂嫂終究成了那個人的妃嬪。


    “嫂嫂,我很自私對不對,當時我讓你出宮,也是懷了自己的私心。”


    沈時鳶摸了摸她的小臉,安慰道,


    “阿離,你心裏想的,我都知道,不要給自己那麽多心理負擔。”


    “以後,也不要再叫我嫂嫂了,我現在是貴妃。”


    蕭建離眉尖輕蹙,


    “嫂嫂,你當真願意做他的貴妃?”


    “你從前可是皇後啊!”


    皇兄雖不寵愛她,可到底也是一國之後,如今淪落成貴妃,貴妃又怎樣,雖一人之下,可說到底……還是個妾室罷了。


    她當真替嫂嫂憋悶,前朝皇後被禁錮也就罷了,還美其名曰封了什麽貴妃,


    她還聽說,嫂嫂如今,連沈家都不能回,連聲爹都不能喊。


    那個人當真是手段用盡。


    蕭建離心裏憋悶,圓眸中的小火苗不自覺的燃起。


    沈時鳶見她麵色漲紅的替她打抱不平,淺笑起來,神色平靜的揉了揉她的臉,


    “阿離,其實在我看來這些都不重要,從前我不想留在他身邊,是因為心裏有恨,有埋怨,無法接受他對我的掌控。”


    “現在,到底也想明白了許多,什麽皇後貴妃,都不重要,我的軟肋太多,他隨便拿捏一個,我都痛不欲生,與其這樣,不如認命。”


    還有一句她沒說,


    那日,他說了,


    他會改,會慢慢學著如何愛人。


    她信了。


    蕭建離聽著她的淺言淡語,也想起了謝知遠想讓他做側室的想法,


    心口又像被刀尖劃過一樣。


    切膚之痛,鮮血橫流。


    “嫂嫂,你說殊途的兩個人,會有同歸的那日麽?”


    口吻裏含著無盡的落寞,沈時鳶輕皺了眉,未曾想到這樣的話會從不諳世事的蕭建離口中說出,


    她抬眸看向蕭建離,恍然發現阿離已漸漸褪去稚嫩,粉白的小臉也逐漸有了女子的柔美,那雙圓眸裏,竟然盡是落寞,


    她收回眼神時,卻在阿離的細頸上,看到了幾點粉痕,那些痕跡,未經人事的女子,也許不會知道那是何物。


    沈時鳶有些驚訝,


    下意識回答道,


    “道路不同,命運所致,不過是有一人不肯放手而已。”


    蕭建離心頭一震,再不放手又能怎樣,他終究是擺脫不了家族,而她也不會屈辱做妾。


    他們二人,注定殊途。


    ……


    長朔抬頭看了看日色,已過了正午時分,


    殿裏還在商議政事,陛下和幾個朝臣一談論國事總是不眠不休的,


    前兩日貴妃獨居承修宮,陛下就在別的小殿裏漏夜處理政事,


    長朔和陳非輪流進去勸他安歇,還沒進門就被裏頭的低氣壓給嚇了出來。


    他們大概不知道,皇帝胸腔裏的那團火氣,都撒在了未處理的奏折上。


    昨夜倒還好,陛下回了承修宮,今日又領著貴妃開了青梧宮,心情應當是不錯的。


    長朔盤算著裏頭的茶水該添了,正要推門而進時,幾個朝臣率先走了出來,


    為首的正是當朝首輔沈德林,


    長朔就算是皇帝的貼身太監,見了首輔也還是要行禮的,


    行過禮後,他笑眯眯的問道:“沈大人不在宮裏用了午膳再走?”


    沈德林捏了捏疲乏的額角,擺了擺手。


    正要下樓梯時,身型突然頓住,


    轉過頭問長朔,


    “貴妃……近來可好?”


    長朔眸底閃了閃,拿捏著分寸恭敬的回答,


    “陛下愛重娘娘,娘娘一切安好。”


    短短一句,回答了沈德林問出口的,沒問出口的所有問題。


    沈德林走後,長朔躬身進了殿裏。


    殿裏的焚香已經燃盡,白煙不再騰起。


    殿中,隻剩了皇帝和謝知遠。


    長朔道:“陛下,該用膳了。”


    蕭時冕看了看時辰,已經過了午時,他扔下手頭的奏本,


    問道:“貴妃回來了?”


    長朔搖搖頭,


    “貴妃還在長年宮,想是要和長公主一起用午膳了。”


    蕭時冕挑了挑眉,冷哼道,


    “她倆倒是親熱。”


    一旁的謝知遠聽見長年宮,雙眸暗了暗,喉間不自覺的有些哽意。


    蕭時冕看了一眼謝知遠,


    同長朔道:“傳膳吧,謝大人賞個臉,同朕一起用膳吧。”


    謝知遠直愣愣的點點頭,


    蕭時冕幽眸盯住他,問道:“這一上午都魂不守舍的,到底怎麽了?”


    謝知遠凝了神,下了龐大無比的決心,終於同皇帝道,


    “陛下,臣即將娶妻。”


    “婚期定在了八月十八。”


    這回蕭時冕倒是有些驚訝,


    “是那位崔家嫡女?”


    謝知遠點了點頭,心尖苦澀無比,


    “謝崔兩府婚事訂了十幾年,是兩府的期盼,也是臣母親的期盼……臣也到了該娶妻的年歲。”


    是所有人的期盼,唯獨不是他自己的。


    蕭時冕並不知道他的心理,倒確實為這位潛龍時期交好的摯友欣喜。


    隻不過,銳利的雙眸掃過他的麵,並未發現絲毫娶妻的喜悅。


    皇帝問道:“阿遠,可是有難處?”


    “你除去是朕的臣子,還是摯友,有什麽難處定要和朕提。”


    謝知遠閉了閉眼,氣息裏蔓延著酸楚,嗓音沉悶,


    “陛下多慮了,臣……沒有難處。”


    *


    傍晚已過,蕭時冕踏著最後的霞光走進青梧宮,


    青梧宮裏鴉雀無聲,就連灑掃的幾個內侍都不知去向。


    蕭時冕走進內殿,內殿裏空蕩蕩的,隻有幾支搖曳的龍鳳燭晃著昏黃的光暈。


    蕭時冕在梨花木椅上呆坐了幾秒,


    問一旁的長朔:“貴妃還在長年宮?”


    長朔怔了怔,躊躇道,


    “貴妃娘娘說……她與長公主有許多話要敘,今日就宿在長年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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