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時冕剛一到城樓下,就看見沈時鳶正從城牆樓梯上下來,身後一左一右跟著兩個宮女。


    漆黑如淵的雙眸望見她的一瞬,周身的寒氣散去一些,


    陳非和長朔看見她,雙雙鬆了口氣,兩顆心同時落回肚裏,


    沈時鳶走到他跟前,


    蕭時冕擰著眉,冷眸盯著她,


    斂聲問道:“出來不帶著人,又忘了那日落水的事了?”


    沈時鳶指尖一緊,


    目光坦誠的看向他,


    “今日夜景難得,在城樓上看的一時忘了時辰。”


    蕭時冕向前邁了一步,將那微涼的指尖握在手裏,


    漫不經心的問道:“隻是看夜景?”


    沈時鳶垂下眸,不再看他,語氣卻冷了下來,


    反問道:“不然呢?”


    握著的手指愈發冰涼,蕭時冕攬住她的肩,忍住想輕斥幾句的嘴,


    “喜歡今日的景色?”


    沒聽見他的斥責,沈時鳶點點頭,反握住他的手,雙眸微閃的同他說,


    “日月同輝,實在是罕見,以前隻聽說在西北的大漠寬廣之地才能見到,京城實在是不多見!”


    感覺到她指尖的柔軟,蕭時冕麵色終於緩和下來,


    攬著她肩膀的手也緊了些。


    看著懷裏女子微彎的眉梢,不自覺的嘴角也跟著翹起來,


    溫和的問道:“阿鳶想不想去看更美的夜色?”


    沈時鳶側過頭,眼底泛出好奇,“皇宮除了城樓上視線寬敞些,莫非還有別的地方?”,怎麽她在宮裏三年也沒聽說。


    蕭時冕清雋的麵上泛起笑意,刻意賣起了關子,


    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兒,拽著她大步上了轎輦。


    *


    蕭時冕竟帶著她來了皇宮裏一處湖水邊,


    沈時鳶瞧著四周黑漆漆的,眼底的疑惑越發強烈,


    身側的蕭時冕朝後頭的長朔揮了揮手,長朔和陳非立刻帶著侍衛們將這廢棄角落裏的宮燈點亮。


    沒一會兒,宮燈亮起,沈時鳶才將這裏看清楚,這竟是從前廢棄了的蘭蕙宮,


    宮殿後頭竟有這麽大一片湖水,燈光妝點後,


    平靜的湖麵上倒映著一輪圓月,十分的靜謐美好,


    蕭時冕指了指岸邊,沈時鳶順著看過去,湖邊竟漂掛著一支搖櫓船,很有江南風情的樣子。


    “想不想上去坐坐?”蕭時冕問道。


    沈時鳶欣喜的點點頭,


    蕭時冕率先上了船,轉過身朝沈時鳶伸出手,沈時鳶將手放在他手心,


    下一秒,手上被用力一拽,整個人穩穩的站在了船頭。


    撐著船杆的侍衛慢慢搖動,盡量保持著船身的平衡。


    平靜的湖麵,蕩起一圈圈漣漪。


    船尾,蕭時冕攬著那一抹纖細的腰肢,與她一同看著今日的夜色。


    碧波蕩漾,船身順著水道漫遊,


    周遭的一切都漸入寧靜,隻有船身劃過水麵的聲音。


    沈時鳶抬頭看著天上的星星,眸光流轉,月色照在她的麵龐上,像蒙了一層神光般柔美。


    蕭時冕低頭看著她,眼眸裏閃爍著濃鬱的眷戀柔情。


    這一刻,他不像是跨過苦難,淌過屍山的帝王,而是一個摟著心愛妻子的遊子,


    岸的那邊,有等著他歸家的父親和母親,內心溫馨安寧。


    攬著細腰的手臂緊了緊,將她整個人都霸道的扣在懷裏,


    他覺得還不夠,低下頭將朱唇吻住,一開始還是淺淺品嚐,可剛一觸即,就再也忍不住想要攻城略地,


    他想要更多,想要她,更想要她愛他。


    唇齒交撚,大手遊離在她的眼角,灼熱的唇不停的遊走在她的麵上,唇上,頸上。


    眼尾微睜時,情欲呼嘯而出。


    這些日子,他實在憋的難受。


    沈時鳶被他愈發放縱的動作嚇了一跳,揚著粉拳捶打在健壯的胸口上,指了指船頭的僵著脖子的不敢動的侍衛。


    蕭時冕眸中的欲色淡了淡,將她扣在懷裏,整張臉埋在她頸窩,嗅著獨屬於她的幽香。


    沈時鳶胸口還在起伏,長睫抬起時,烏篷船已駛入一條窄道裏,


    她忽然發覺,這片湖,竟連著宮裏的護城河。


    *


    從蘭惠宮回來,蕭時冕和沈時鳶下了轎輦,


    一踏進止鳶宮,沈時鳶就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那幾個宦官和宮女竟沒出來迎候。


    蕭時冕麵色如常的拉著她進了殿裏,又讓長朔將還未批完的折子搬過來,


    花怡張羅著去傳晚膳,


    花陰給餓了的雪色拿了小魚幹。


    隻有沈時鳶感覺到這殿裏有些不尋常,又朝小藥房瞟了一眼,屏風好端端的立在門口,不像被人打開過的樣子。


    沈時鳶看了看端坐在案幾後的蕭時冕,問道:“那幾個宮人呢?”


    蕭時冕看著手裏的折子,沒抬頭,


    言語隨意的說:“他們沒好好跟著你,已經拉去受罰了。”


    沈時鳶皺了眉,心裏有些不痛快:“是我沒讓他們跟著去的,責罰他們做甚?”


    蕭時冕看完折子,又拿起另一份時才抬眸看她,麵上有些不解,


    “做錯事就應該受罰。”


    沈時鳶無奈,走到他麵前,柔聲替幾個宮人辯解,


    “是我嫌跟著的人太多,才讓花陰把他們支開的,況且我自己會小心。”


    蕭時冕深瞳看著她,今日她出門沒人向他匯報,他已是有些惱怒了,


    這幾個宮人竟連她去了哪都不知道,如此廢物,他留著有何用。


    “阿鳶,明日我再親自挑些人讓長朔親自送來。”,


    沈時鳶在他的言語裏聽到了明晃晃的不可抗拒,雙眸一點一點冷下去,


    隨後一甩袖,轉身去了寢殿。


    絨花玉蘭發簪重重摔在梳妝台上,黑發如雲飄灑下來,銅鏡裏,


    呆坐著的女子歎了口氣,強壓下心裏的鬱氣,起身換了寢衣。


    蕭時冕處理完政事,拿著那封聖旨背手走進寢殿,


    沈時鳶正呆坐在梳妝台前,雙眸盯著那盒明潤的珍珠,


    忽然耳邊響起他的聲音:“阿鳶。”


    沈時鳶沉了眸子,轉頭看向蕭時冕,


    蕭時冕將手裏的聖旨遞過去,嗓音溫和,


    全不似剛才冷戾的聲音,“阿鳶,打開看看。”


    沈時鳶微愣的接過去,打開看了看,


    隨後麵上笑起來,隻是那轉瞬即逝的笑容上有譏諷,無奈,還有惱恨。


    她淡聲問道:“沈貴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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