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珂黑白分明的瞳孔盯了他許久,


    “所以,你想怎麽做?”


    溫清越眼底閃過一絲不明,


    他布的局,就快開始了。


    若想和那人抗衡,他必須擁有更多強大的盟友,


    沈姑父是不能指望了,他巴不得阿鳶綁住蕭時冕,為他的首輔之路掃清障礙。


    對麵的墨珂敏銳的察覺到他的情緒,


    斟酌著開口:“我雖不知你們的過去,但我還是要提醒你,萬事都要看鳶鳶的意願,她若不願,你也不能強求,她若願意,我也會助你們。”


    墨珂點點頭,溫潤的眼眸閃了閃,他看向墨珂,


    言語帶著一些懇求:“那還要麻煩墨太醫幫清越一次了!”


    墨珂挑眉問道:“你要我替你問問鳶鳶的心意?”


    溫清越:“探子來報,倭人即將率軍來襲,大戰臨近我抽不開身,也沒有正當理由回京城,我希望墨大夫能回京代我問問鳶鳶。”


    “她若願意,我即便是舍了這個平江侯,也要將她接出宮!”


    *


    這幾日天氣日漸暖和起來,每逢午時太陽暖洋洋的曬下來,殿裏也能時不時的開會兒窗戶,


    沈時鳶換了一身輕薄點的淡粉色衣裙,


    正凝神坐在窗欞下,就著日光給雪色縫它的新貓窩,腿上的小竹筐裏堆著一大團雪白的棉花,


    大概是宮裏夥食好的原因,雪色這些日子竟比剛來時胖了許多,


    從前花怡給它做的那個棉布貓窩,有些小了,沈時鳶便閑來無事親手給它製一個。


    殿門處,花陰領著蕭建離身邊的宮女竹心走進來,


    沈時鳶抬起頭看了看來人,將手中剛成型的貓窩放下,


    柔聲問道:“怎麽了?是阿離讓你來尋我的?”


    竹心哭喪著臉,撲騰跪在地上,


    哽咽道:“娘子,求你救救公主吧,她病了好些時日了!”


    沈時鳶心頭一跳,忙站起身問道:“好好兒的怎麽病了?可找了太醫了?”


    竹心搖搖頭,“那日公主回宮裏哭了好久,第二日就病倒了,奴婢們去太醫院找太醫,太醫們一個個都不願意去看看。”


    “公主強撐了這麽些日子,也不願意打擾娘子,奴婢實在沒辦法了,求您去看看她吧!”


    說著在地上磕起頭來,沈時鳶急忙讓花陰將她拉起來,細問了問阿離的病情,心裏有了數,徑直就出了門。


    阿離的寢宮也在東六宮,不過是在最北邊的長年宮,離止鳶宮還有些距離,


    沈時鳶現在是庶人,出行也不能再有轎輦接送。


    心裏著急,腳下的步子也邁的快了些,到了長年宮,鬢角微微有些沁汗,


    長年宮裏僅剩的兩個宮女看見沈時鳶,急忙將大殿門打開,


    長年宮是除了止鳶宮最大的宮殿,宮裏規律除了皇後和貴妃能獨住宮殿,其餘的都是在規模小許多的殿中,


    蕭建離能住在長年宮裏,可見寧帝對這個獨妹的寵愛。


    殿裏從前寬敞明亮,蕭建寧還時不時的給阿離搜羅些精巧擺件,大師書畫,


    許多不起眼的東西,隨便拿出去都是百金之數,可如今的殿裏,隻剩了空曠二字了。


    沈時鳶疾步走進寢殿,看見床榻上蕭建離蒼白的小臉。


    心裏有些心疼,她自然是明白阿離為何生病的,


    自蕭時冕登上帝位,周遭的一切巨變,她這個心智還未成熟的小丫頭一時承受不了,


    可令她驚訝的是,阿離也撐了許久,


    或許是那一日,她親眼看到自己的嫂嫂和新帝勾搭在一起,心裏最後一層防線也裂開來。


    她如果知道自己信任的嫂嫂是親手毀了她人生的幕後推手,她會如何反應。


    沈時鳶輕歎,搭在脈搏上的手愈發冰涼起來。


    渾身發燙的蕭建離感覺到這絲冰涼,緩緩睜開眼睛,看清楚床沿上的人。


    強撐著幹啞的嗓子喚道:“嫂嫂。”


    沈時鳶見她醒過來,麵上的擔憂散了散,端起床頭的杯盞,


    卻感覺裏頭的白水已經是冰涼刺骨,放在手心捂了捂,喂蕭建離喝了幾口,


    才皺著眉問身後的竹心:“怎麽連口熱水都沒有?”


    竹心心酸著道:“這幾日宮裏的炭都用完了,奴婢去內宮裏領,總管說是過幾日才給送。”


    沈時鳶沒再多問,這樣對待阿離,宮人們定是揣摩了蕭時冕的心意。


    “無妨,待會兒我讓花陰送過來些。”


    床上的蕭建離神誌有些清醒過來,聽著沈時鳶的話,


    急忙和她說:“阿離沒事,嫂嫂千萬不要為了我去求他!”


    沈時鳶將她的一隻胳膊放回錦被裏,一邊替她掖了掖被角,


    一邊安頓道:“你是心裏有鬱氣,又加上受了些風寒,哭了一宿才病發出來,我給你配些藥,你要按時吃藥才能好起來。”


    蕭建離點點頭,掙紮著想要坐起來,沈時鳶急忙扶著她,


    竹心拿了個軟枕放在她背後,


    沈時鳶一邊給蕭建離蓋被子,一邊安頓竹心:“將殿裏的窗戶打開些,屋裏多通些風。”


    蕭建離注視著她,臉上還有些發熱的紅暈,一雙圓眼也耷拉了些許,


    她抓住沈時鳶的手,眸中閃爍著悔意,


    “都怪阿離,連累了嫂嫂,”


    沈時鳶拍了拍她的手,對那日的事情避而不談,


    隻安慰道:“阿離,你要好好養病,別的不要多想。”


    蕭建離紅了眼眶,淚珠子落下來,沈時鳶無奈,俯身拿帕子替她擦了擦,


    卻聽見蕭建離壓低聲音在她耳邊說:“嫂嫂,你離開皇宮吧。”


    沈時鳶瞳仁縮了縮,捏著帕子的手垂下來,


    如何離開?沒有蕭時冕的點頭,她如何走得出那個宮門。


    還有父親,也絕不會同意她離開,


    除非她逃!


    心跳漏了一拍,沈時鳶又看向蕭建離,


    沉吟道:“你的意思是我們想辦法逃?”


    蕭建離搖搖頭,“皇兄還在這裏,我去哪裏都不會過的舒心,可是嫂嫂不同,我知道嫂嫂是心中有天地的女子,況且,阿離也有私心。”


    沈時鳶問道:“什麽私心?”


    “阿離不想看著他強占你,對於皇兄來說,太殘忍了。”


    沈時鳶雙眸不著痕跡的暗了暗,


    自言自語道:“想逃出皇宮,何其不易。”,


    可她動心了,


    她想逃,她想離開這個令人窒息的地方……


    離開那個掌控她一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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