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年間,那是一個充滿動蕩的時代。各地饑荒肆虐,河南尤甚,百姓們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為了求得一線生機,人們紛紛攜家帶口外出逃荒,期望能在未知的遠方找到活命的機會。


    張大鼓,一位有著祖傳手藝的匠人,他擅長做鼓、打鼓。然而,在那個肚子都難以鼓起來的年頭,誰還有心思去欣賞鼓聲呢?無奈之下,張大鼓隻好帶著老婆孩子一家幾口,踏上了直奔關東的艱難征程。


    這天,張大鼓來到了一個叫做黑風嶺的山下。這座山上盤踞著一夥窮凶極惡的盜賊,領頭的名叫王魁。王魁和他的手下經常下山劫掠,百姓們苦不堪言。政府也曾試圖剿除這夥盜賊,可王魁耳目眾多,又占據著黑風嶺的有利地形,有人有槍,實在難以對付。從此,這黑風嶺就成了過往行人的鬼門關,非得留下買路財,才能僥幸脫身。


    張大鼓看到眾人停在山下不敢前行,一打聽才知道山上有盜賊攔路。大家都覺得等人多了一起過比較安全,人少的話恐怕過不去。張大鼓卻不以為然地說:“我們都是出來要飯的,哪有什麽東西可給他們?走。” 眾人見張大鼓要走,都說一起走吧。張大鼓搖搖頭說:“這麽多人一起過山,不等於明擺著告訴人家我們來了嗎?” 眾人麵麵相覷,紛紛問道那咋辦,總不能一人一人過吧?張大鼓想想這些出來討飯的人都不容易,心中不忍,便說:“我也沒把握,不過大家要是想過去,就聽我的。” 眾人見張大鼓這樣說,都紛紛附和道:“中!”


    眾人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小心翼翼地踏上山路,連個咳嗽都不敢發出,在心裏暗暗禱告,希望能平安無事地過了這可怕的鬼門關。


    走了一半路程時,就聽到山上有人大聲吆喝:“想過路留下買路財,這規矩要懂。” 眾人一聽,心裏頓時一緊,知道被發現了,都停下了腳步。張大鼓衝著山上喊道:“我們是逃荒要飯的,沒啥東西,放我們過去吧。” 山上的人毫不留情地說不行。張大鼓提高了聲音說:“你要說不行,等我跟將軍說一聲。隻怕將軍惱了,說不定你們連這山都待不住。”


    這話一說,山上頓時沒了聲音。張大鼓手一揮,低聲說:“快跑。” 眾人如同受驚的兔子,撒開腿,沒命地跑起來。


    山上傳話的人,從未聽說過有隊伍過山,還要通報將軍,晚上又看不見,心裏直發慌,趕緊回去報告王魁。王魁開始聽了,也滿心疑惑,可他腦子一轉,想到這可能是使詐,把傳話的人罵了一通,說:“趕緊追!”


    傳話的人急忙召集人手一路追了下去。這些逃荒要飯的人都是拖家帶口,雖然不要命地跑,但哪裏能賽得過這班如狼似虎的賊。不多會兒,有人聽到後邊有嘈雜聲傳來。張大鼓當機立斷,讓老弱病殘的人先走,留下一些年輕力壯的斷後。可這些年輕的人,也都餓得麵黃肌瘦、病懨懨的樣子,直打哆嗦。張大鼓連忙把隨身帶的鼓拿了出來,說:“我喊話,你們跟著搭腔。”


    張大鼓用力敲了三聲鼓,猛一停,大聲說:“全體都有啦。” 眾人齊聲喊道:“有啦!” 張大鼓又說:“東西兩邊排好隊沒有?” 眾人齊聲回應:“排好啦!” 張大鼓接著說:“路中間把槍架起來。” 眾人齊聲高呼:“架好啦!” 張大鼓再次把鼓擂響三聲,威嚴地說:“各路聽好,等我擂響出征鼓,再動手,誰要是擅自動手,格殺勿論,聽好沒有?” 這一聲問得眾人精神一振,方才明白張大鼓在唱空城計。眾人把底氣憋足,齊聲大喊:“聽好啦!”


    山賊一聽,又擂鼓,又排兵布陣,心裏直發怵,哪還敢再追,隻好掉頭,像喪家之犬一般逃走了。


    過了鬼門關,大夥知道張大鼓有些本事,都想跟著他。可張大鼓死活不同意,說:“要飯的,人多了,招呼不起,再說又不是打狼,在一起幹啥?”


    長話短說,到了關東的地盤後,各人散開,要飯的去要飯,賣藝的去賣藝。


    黑風嶺的王魁得知半夜有大兵經過,又是擂鼓,又是排兵,差點兒把山寨給端了,嚇得連夜轉移。他帶著一幫人在山裏躲了好幾天後,一點動靜都沒有,心裏不禁狐疑起來。於是,他派人四下打聽。得知消息詳情後,王魁氣得把傳話的、帶隊的統統罵了個遍,咬牙切齒地說:“都給我記住,這人無論到哪兒,我都要會會他。”


    也該湊巧,張大鼓在一富戶人家討飯。人家看他背個鼓,就問是不是賣藝的。張大鼓說我是賣鼓的。富家說我用三天的口糧,換這鼓。張大鼓說:“你要是不會敲,我教你幾招。” 於是,他就把打鼓的道理和簡單技法教給了這家主人。


    這家主人沒事就在家敲打。消息很快傳到了王魁那裏。王魁得意地說:“好,來個一舉三得。” 有人問哪三得,王魁說:“找到張大鼓,一得;富戶人家有錢有糧,二得;他把張大鼓留在家,我們師出有名,豈不是三得。”


    這天,王魁帶隨從兩人,打扮成賣山貨的,找到了這家。人還沒進院子,就聽見院裏傳出 “咚咚” 的鼓聲。王魁讓兩人在門口等著,自己進了院子。隻見這家主人一人在打鼓,四下有家人圍觀。王魁從褡褳裏拿出一個山參,說有好的山貨。這家主人一聽,停下鼓。就把王魁領到屋裏,說:“坐下談。”


    有人趕緊上茶。不大工夫,一杯茶喝完了。這家主人說:“吃了飯再走,去把門外的人也喊進來。”


    王魁帶的兩人聽這樣說,也就跟著進來,連連道謝。隻是他們拿眼四處瞅王魁,始終未見,一個問我家大王呢?另一個趕緊糾正說,不是大王,是一塊兒賣山貨的夥計。這時候,這家主人出來說:“他讓你們吃了飯再走,他已經回去了,我給他三十兩銀子,說明早把更多的貨送來,要你們今晚就住下不走。” 兩人將信將疑,就隨家人去吃飯。好酒好菜上桌,兩人一想,大王吃過回山了,我們還不吃個飽,等待何時?於是你一杯我一杯,大快朵頤,時間不大,一壇酒就沒了。


    再說王魁,進了富戶房間後,一杯茶喝完,就覺頭重腳輕,眼皮發沉,昏昏大睡起來。原來,這富戶不是別人,而是官府喬扮。官府一直想剿滅黑風嶺這幫盜賊,怎奈找不到機會。聞聽張大鼓過山不費吹灰之力,就想到王魁肯定要找張大鼓算賬。官府派人借住一大戶人家,又讓張大鼓討飯,有模有樣演起戲來,隻等王魁上鉤。


    第二天一早,兩掛牛車,車棚子嚴嚴實實地罩住,假扮的王魁和隨從,帶著張大鼓坐在車前邊。到黑風嶺時,張大鼓把大鼓一擂,山上有人聽見了,趕緊派人望,說大王回山,還帶回兩輛牛車,定有好多吃的,忙下山迎接。


    一夥盜賊快到牛車跟前時,假扮王魁的說:“都把槍放下,搬糧食,還有酒。” 眾人一聽,不及辨認真假,都把槍放下,來到牛車跟前準備搬東西。


    走近牛車,還未動手,車裏伸出一排排槍口。眾人剛想回身,假扮的王魁大喊一聲:“誰敢動,就先打死誰。” 牛車裏一下子跳出幾十個人來,個個荷槍實彈。一班盜賊嚇得直喊饒命。


    張大鼓此時,把大鼓再敲起來,不遠處接應的隊伍快速跑來,把山賊圍得鐵桶一般。假扮的王魁喊一聲:“全帶走。” 接著又派人上山燒了巢穴。


    張大鼓因剿匪有功,一家人不再四處要飯,而是拿著官府給的銀子,在街市上開了個店,重新做起賣鼓的生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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