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雲城悠然閑逛了一圈,待往回走時,夜幕已然悄然降臨。


    沐兒與福丫也早已被接回了船上。


    然而,當他們二人行至碼頭時,卻瞧見了一個身影。


    定睛一看,正是今日薛雲夢救下的那個姑娘,此刻她正靜靜地坐在碼頭上的一塊石頭上,身影在暮色中顯得有些孤寂。


    “你為何在此?”陶久喜走上前去,輕聲問道。


    那姑娘一看到陶久喜,立馬認出她就是今日出錢的人,“撲通”一聲便跪了下來,眼中滿是哀求:“姑娘,求求你收留小荷吧。”


    “收留你?”陶久喜微微皺眉,心裏想著,今日救人的可不是自己,怎麽安置這姑娘,理應問問薛雲夢才是。


    “今日那位恩人姑娘救了我,她雖然跟我爹說,不準再賣我了。可我爹……我爹他沒錢的時候肯定還會把我賣掉啊……求求姑娘收留我吧,我什麽活都會幹,洗衣、做飯,樣樣都行。隻要姑娘肯收留我,讓我做什麽我都願意。”


    小荷一臉急切,眼中閃爍著恐懼與期盼交織的光芒。她心裏清楚,自己寧願在這姑娘家為奴為婢,也絕不想去給那七十多歲的李老爺做妾。


    聽說那李老爺年事已高不說,還傳出有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特殊癖好,她光是想想,就覺得渾身發顫,無論如何都不願踏入那可怕的境地。


    “阿翌?”陶久喜剛剛遭遇了狗娃母親的欺騙,此刻內心仍有餘悸,對於是否能夠相信他人,此刻她是迷茫的。


    “此次出來你隻帶了沐兒,不如把這小姑娘留下,讓她幫你照看福丫,你覺得如何?”沈之翌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不過,在他心中,已經迅速盤算著要立刻派人去徹查這個小姑娘的一切情況,必須確保她沒有任何不軌之心才能真正放心。


    “多謝公子,多謝姑娘!”蘇小荷感激涕零,不停地磕頭。


    起身之後,她十分機靈地立刻主動去接過沈之翌手中提著的包袱,動作敏捷,倒也顯得十分伶俐。


    當他們回到船上時,薛雲夢還沒有回來。陶久喜與沈之翌便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姑娘,您回來得正好,我剛把藥熬好,快趁熱喝了吧。”沐兒一看到陶久喜進門,臉上立刻綻放出燦爛的笑容。


    “趁熱可喝不了一點,等涼了一口悶吧。”


    陶久喜瞅著桌上的那碗湯藥,光是聞到那股味道,就覺得嘴裏泛起一股苦澀。


    “沐兒,你帶著這個姑娘去換衣服,以後她就和你一起照顧福丫。”陶久喜吩咐道。


    “沐兒姐姐,我叫小荷。”小荷顯得有些緊張,她努力地擠出一絲微笑,心裏想著一定要給沐兒留下一個好印象。


    “姑娘真是太好了,我這幾日照顧福丫,人都瘦了一圈啦。”沐兒一臉感激地說道。


    帶孩子的辛苦隻有帶過的人才知道,那可不是一件輕鬆簡單的事兒。盡管福丫是個很乖的孩子,可沐兒也不過才十二三歲,在照顧福丫的過程中,時常感覺有些力不從心。


    “你瘦一斤都是對我財力的侮辱,今天晚上咱就開始補回來。”


    “多謝姑娘,嘻嘻。”


    說完,沐兒便領著小荷退了出去。


    陶久喜換上一身舒適的衣服後,靜靜地坐在床邊,凝視著福丫那恬靜的睡顏。


    就在這時,沈之翌走了過來。


    他的目光落在桌上那碗絲毫未動的湯藥上,便走上前將它端起,朝陶久喜走去,輕聲說道:“藥都快涼了,趕緊喝了吧。”


    陶久喜接過藥碗,剛喝了一小口,那股濃烈至極的苦味瞬間在口腔中彌漫開來,這苦味比她以往喝過的任何藥都要苦澀。


    “媽耶,這也太苦了!我口腔,鼻腔,胸腔都苦了。”陶久喜忍不住叫出聲來。


    “藥哪有不苦的,快些把它喝完。”沈之翌耐心地勸道。


    陶久喜心裏明白,這藥雖然苦澀,但對調理自己的身子大有裨益。


    於是,她一咬牙,把心一橫,將碗中的藥一口氣全部喝了下去。


    喝完藥後,陶久喜突然一把抱住沈之翌的脖子,不由分說地親了上去。


    刹那間,藥的苦味也在沈之翌的口中蔓延開來。


    “這麽苦,你也嚐嚐。”陶久喜鬆開沈之翌,嘟囔著說道。


    沈之翌卻好似還沉浸在方才那短暫的親密中,意猶未盡地咂咂嘴,嘴裏喃喃道:“很甜啊。”


    “我懷疑我的味覺出問題了,讓我再嚐嚐。”沈之翌一臉壞笑地湊了過來。


    “你少來,碗裏還有呢,你要嚐就吸溜兩下。”陶久喜嬌嗔地笑著,把藥碗遞向沈之翌。


    而此時,剛剛上船就趕來還錢給陶久喜的薛雲夢,卻愣愣地站在原地。


    她一腳踏進房內,就瞧見陶久喜正皺著眉頭喝藥。


    那藥可是她特意照著最苦的方子開的,雖說苦得要命,但對陶久喜的身體卻有著極佳的療效。


    看到陶久喜皺著眉頭喝藥的模樣,薛雲夢心裏暗自得意。


    可這份竊喜轉瞬即逝,因為緊接著映入眼簾的,是那兩人“打情罵俏”的場景。


    那一刻,薛雲夢仿佛被隔絕在了一個隻有自己受傷的世界裏。


    這兩個人可倒好,居然連喝藥這種事都能曖昧地調起情來。


    這個沈之翌,以前不還是那種斷情絕愛、生人勿近的冷酷模樣嗎?


    僅僅兩年沒見,怎麽就跟變了個人似的,一副“狗裏狗氣”的樣子?


    想當初,就是被他那高冷的氣質所吸引,如今卻好似完全換了個人,今日竟還在街上戴花環,薛雲夢覺得真是無趣極了。


    “哐哐哐。”薛雲夢站在門口,一臉無語地用力敲了幾下門。


    沈之翌瞬間收起了與陶久喜嬉鬧的模樣,迅速恢複成一本正經的樣子。


    陶久喜的臉頰也泛起了紅暈,急忙從床上下來。


    “薛姑娘請進。”陶久喜輕聲說道。


    “陶姑娘,今日借給你的三十兩,現在還給你。”


    薛雲夢將一個錢袋子輕輕放在桌子上,轉身便打算離開。


    陶久喜趕忙快走幾步上前:“薛姑娘,今日你救下的那個姑娘不願回家。如果你對她有安排,不妨和她商量一下;要是你沒什麽安排,我想讓她留在船上照顧福丫。”


    “你看著辦就行,眼下除了讓她回家,我也沒更好的安置辦法。”薛雲夢說完,抬腳就往外走。


    可還沒走幾步,就被陶久喜叫住了:“薛姑娘,今日我上街時,恰巧看到幾件衣服,與你那超凡出塵的氣質十分相配。如果你不嫌棄,就收下吧。”


    今天薛雲夢隻顧著去那七十多歲的李老爺家“周旋”,都沒來得及去添置新衣服。


    這會兒再想去買,天色已晚,成衣鋪子估計都已經關門了。


    薛雲夢雖然因為沈之翌對陶久喜的喜愛而心裏有些不是滋味,但這幾次見麵下來,她也發現陶久喜身上有不少優點,至少每次陶久喜說話,都讓人感覺很舒服。


    “那多謝陶姑娘了,不知這些衣物價值幾何,我再給你二十兩吧。”薛雲夢一邊說著,一邊迅速從身上摸出二十兩銀子。


    “薛姑娘不必如此客氣。你就住在我前麵那間房就好,你先去把衣服換上,一會兒咱們一同用餐。”陶久喜微笑著說道。


    薛雲夢聽了這話,還是執意把銀子放在了桌上,然後拿起陶久喜給她買的衣服,轉身向門外走去。


    臨走前,她狠狠地瞪了一眼在後麵正襟危坐的沈之翌。


    沈之翌十分確定自己沒有看錯,薛雲夢確實瞪了他一眼,那眼神中似乎還夾雜著一絲鄙夷……


    啊,這……


    不過他也沒有多在意。


    薛雲夢出去後,沈之翌輕輕地關上了門,嘴裏嘟囔著:“我再嚐嚐這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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