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久喜靜靜地聽著眾人的議論,很快便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她久居京城,平日裏鮮少出門,這般賣女求存的慘事,她還真是頭一遭遇見。


    望著那小姑娘哭得梨花帶雨的模樣,陶久喜隻覺得心裏很不是滋味。


    她下意識地伸手去抓沈之翌的胳膊, 然而,還沒等沈之翌有所回應,人群中驟然響起一聲清脆響亮的巴掌聲,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陶久喜聞聲望去,隻見人群之中有一個熟悉的身影,竟然是薛雲夢。


    剛剛那狠狠的一巴掌,正是薛雲夢打在那姑娘的父親——孫大山的臉上。


    孫大山當眾被打,頓時惱羞成怒,漲紅了臉,扯著嗓子吼道:“你是誰?憑什麽打我?”


    話音未落,他便抬起手,作勢要打回去。


    可他的手臂才揮到半空,就被薛雲夢穩穩地一把抓住。


    薛雲夢柳眉倒豎,一臉鄙夷地嗬斥道:“自己沒本事養家糊口,居然賣女兒,你還有臉了?”


    孫大山像是被戳中了痛處,愈發惱怒,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起來,惡狠狠地叫嚷道:“我自己生的女兒,我想怎麽處置就怎麽處置,關你什麽事!”


    “啪!”又是一聲脆響,薛雲夢二話不說,再次給了孫大山一巴掌。


    這一巴掌打得極重,孫大山的臉上瞬間浮現出一個通紅的手掌印。


    陶久喜此時目光緊緊地鎖定在薛雲夢身上,眼中閃爍著欽佩的光芒。


    她心中暗暗讚歎:這薛雲夢,人間手替啊!


    李家的小廝眼見形勢不對,也顧不上孫大山了,隻想趕緊把女孩帶走。


    他一把拽住女孩的胳膊,嘴裏嘟囔著:“快走,別磨蹭!”便使勁兒地拖著女孩往人群外走。


    薛雲夢見狀,身形一閃,幾個靈巧的轉身,瞬間就擋在了那幾人麵前。


    隻見她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鋒利的刀,刀刃在陽光下閃爍著寒芒,直直地伸到了小廝麵前。


    她冷冷地問道:“人是多少錢買的?”


    小廝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得臉色煞白,他哆哆嗦嗦地看著薛雲夢手中的刀,忙回答道:“三……三十兩。”


    薛雲夢二話不說,一把將女孩拉到自己身後,然後快步走到沈之翌麵前。


    “沈公子,借三十兩。”


    薛雲夢早就看到了人群中的陶久喜與沈之翌,隻是此時的她,眼神卻忍不住地看著沈之翌頭上戴著的柳條編織的花環。


    沈之翌聽聞,立刻伸手去掏自己的錢袋。


    可還沒等他動作,陶久喜就已經迅速地將自己的荷包遞向薛雲夢,說道:“薛姑娘,用我的吧。”


    薛雲夢也不推脫,接過荷包,利落地打開,從裏麵數出三十兩銀子,抬手就朝著小廝扔了過去。


    “人現在是我的了。若是你們不服氣,盡管來試試!”薛雲夢手持利刃,目光堅定而自信,那氣勢仿佛千軍萬馬都不放在眼裏。


    小廝看著薛雲夢,又瞅瞅身邊的幾個同伴,雖說他們人多勢眾,但誰也不想為了這麽點事去和一個手持利刃且氣場強大的女子拚命。


    而且,眼前這個小姑娘雖說模樣還算清秀,但在他們看來也不算十分出挑。


    他們原本買這女孩也就隻花了二十兩,如今拿到了三十兩銀子,回去也能跟老爺有個交代。


    看到這裏,沈之翌不由分說地拉起陶久喜的手,撥開人群,快步向外走去。


    “這種事並不少見,薛姑娘武藝高強,她自能處理妥當。”沈之翌微微側身,用自己的身軀為陶久喜擋住身後擁擠的人群。


    陶久喜被沈之翌牽著,腳步不由自主地跟著他,但目光卻仍時不時地投向薛雲夢那邊,三步一回頭,一臉擔憂地說道:“薛姑娘她一個人行嗎?”


    “她的武功比江瞬都強些,遇到這種不平之事,她都會像你一樣,忍不住出手相助。”沈之翌一邊走著,一邊說道。


    “她比我厲害多了,我打不過那些人……”


    說罷,陶久喜心思一轉,從沈之翌的話語中,也能聽出來沈之翌和薛雲夢似乎關係匪淺。


    “你和薛姑娘很熟嗎?”陶久喜終究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兩年前,那時我還不是國公,當今聖上也還未登基。我手中握有壽王結黨營私的關鍵證據,被壽王的人暗中設計,尋來了一群殺手對我窮追不舍。”


    陶久喜聞言才知道,壽王與沈之翌之間的恩怨原來早就結下,唏噓道:“怪不得壽王那麽恨你。”


    “當時情況萬分危急,我別無他法,隻能把證據托付給江渠,讓他趁亂突圍逃走。為掩護江渠突圍,我躲閃不及,就這麽受了刀傷。”


    陶久喜瞪大了眼睛,一臉驚訝地問:“刀傷?可我怎麽從來沒在你身上看到過啊?”


    沈之翌嘴角微微上揚,眼中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說道:“那今晚我仔細給你瞧瞧。”


    接著,他繼續回憶道:“我重傷昏迷在雁平山,還中了蛇毒。是薛姑娘出現了救了我,在她的藥廬,我養了兩個月。”


    那時的沈之翌幾乎是在鬼門關前徘徊,薛雲夢為了救他費盡心力,好幾次都以為他挺不過去了,可沈之翌就像有九條命似的,硬是從閻王爺手裏逃了回來。


    然而,沈之翌隻是輕描淡寫地敘述著,絲毫沒有提及當日的凶險與艱難。


    先皇病危之時在當今聖上與壽王之間搖擺不定。


    聖上那時也就二十二歲,他年幼時並不受寵,直到十五歲後才開始在朝堂上嶄露頭角,做出了一些政績,這才引起了先皇的關注。


    年邁的先皇原本更傾向於壽王,可那壽王才能平庸,私下裏還魚肉百姓。


    當今聖上呈上證據後,先皇雖沒把皇位傳給壽王,卻也沒因為這個證據對他做出什麽實質性的懲罰。甚至還要求聖上登基後要善待壽王。


    陶久喜不曾問過他,所以沈之翌也未曾說過這些。


    “這應當不算熟悉,不過她倒是難得的俠義之士。”


    陶久喜歪著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沈之翌,好奇地追問:“那你們之後呢?你們之間就沒發生點什麽別的事嗎?”


    沈之翌一臉無辜地反問道:“還有什麽之後?”


    “那……那她照顧了你那麽長時間,你就沒做點什麽表示嗎?”


    陶久喜小心翼翼地問道,其實她真正想問的是,薛雲夢看向沈之翌的眼神中分明飽含著情意,難道沈之翌就一點都沒察覺嗎?


    沈之翌一臉坦然地回答道:“我自然是有所表示的。我幫她尋找到了幾本極為珍貴的醫術孤本。而且還向她承諾,日後若有需要,她隨時都可以到京城來找我。”


    “沒了?”


    “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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