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後巷一向冷清,人跡寥寥。


    陶久喜在此處已然枯坐了數個時辰,卻始終不見有人前來算命。


    她索性站起身來,前往附近購置了紙筆,準備將製作蛋糕的流程書寫下來。


    在穿越之前,陶久喜曾於市井之中擺過攤售賣甜品,自然知曉不少技藝。在她看來,蛋糕與這個朝代的糕點相比,雖算不上絕頂美味,但勝在新奇。


    隻要深諳營銷之道,她堅信必定會有可觀的銷量。


    陶久喜對毛筆的運用並不嫻熟,寫出來的字歪歪扭扭,不成模樣。除了蛋糕,她還知曉提拉米蘇、果凍、奶凍等其他點心的做法。她心中暗自盤算著,倘若這幾日李大春每日都送來糕點,並且手藝精湛,她才會將這些做法逐步告知李大春。


    接連兩日,陶久喜的攤位始終無人問津。


    她每日早出晚歸,而沈之翌至今也未歸家,這讓她倍感自由。此時,她再度拿起紙筆,絞盡腦汁地為店鋪思索幾個合適的名字。


    突然,麵前一道陰影遮蔽了桌案前的光亮。


    陶久喜心中一喜,立刻放下手中的筆,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生意來啦!


    她抬眼望去,隻見一個打扮得極為靚麗的小姑娘站在自己的攤位麵前。


    不遠處,還站著兩個丫鬟與小廝。


    小姑娘身著一襲月白色錦緞夾襖,領口與袖口處皆鑲嵌著一圈潔白如雪的狐毛,顯得格外華貴。下著一條石榴紅的百褶長裙,裙擺處繡著繁複的纏枝花紋,猶如盛開的花朵般絢麗奪目。她的頭上梳著精致的雙環髻,戴著一支赤金打造的步搖,步搖上垂著幾顆圓潤的珍珠,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一看便知是出自富貴人家。


    “聽說你算卦很準,可是真的?”


    難道是前幾日那個女子介紹來的?


    陶久喜心中一動,不動聲色地微微眯起眼睛,嘴角上揚,自信滿滿地回答道:“這種事,你信就是真的,不信就是假的。姑娘今日想問什麽?”


    “我不是為自己求的,我有個手帕交。”對麵的女子微微垂眸,輕聲說道,眼神中卻悄然閃過一抹躲閃之意,似乎有著難言之隱。


    好吧,又是“我有個朋友”開場。


    陶久喜在心中暗暗嘀咕著,無奈地搖了搖頭。她的臉上依舊掛著如春風般溫暖的笑容,從容不迫地打圓場道:“沒事,幫自己問,幫朋友問,都一樣。”


    “她自小就失去了母親,後來,她的父親續弦。新的主母對她可謂是千依百順,那姑娘本以為這個母親是個心地善良之人,處處依著她,從不勉強她去學那些自己不喜歡的東西,隻讓她依照自己的喜好行事。結果把那姑娘培養得琴棋書畫樣樣不通……” 小姑娘說著,臉上漸漸浮現出若隱若現的羞愧之色。


    “然而,前些日子,她偶然路過書房,卻隱隱約約聽見了一些不該聽到的話語。那主母竟然跟她父親說,要將她嫁給母親娘家的一個侄子。且不說那侄子浪蕩的名聲早已遠揚四方,更為可怕的是,傳言他已染了髒病。後來,我的手帕交又悄悄打探出,後院中有姨娘生的孩子夭折,竟然也是這主母所為。這般蛇蠍心腸之人,又怎麽可能安好心將她許配給良人呢?”


    “那姑娘的父親怎麽說?”陶久喜微微皺眉,追問道。


    “父親還沒答應,但是這個主母向來擅長吹枕邊風。怕是過不了一陣,她父親就會鬆口。”姑娘說著,臉上露出急切之色,雙手不自覺地絞著手中的絲帕。


    “你先搖一搖,抽個簽。”陶久喜神色淡定地遞上簽文的桶,心中暗暗思忖著,這幾日她複盤了一下,得走個過場,不能上來就直接算。


    姑娘雙手鄭重地舉著簽筒,緩緩閉上眼睛,嘴裏念念有詞,仿佛在虔誠地祈禱。


    隨後,她輕輕搖動簽筒,那清脆的聲響在寂靜的空氣中回蕩。不一會兒,簽筒下掉出一根簽文。


    姑娘拿起簽文,目光落在上麵,臉上的表情瞬間有幾分黯然。


    陶久喜接過來一看,隻見簽文上赫然寫著“災厄將至,小心應對”,正是下下簽。


    “許是真的無法躲過此劫。”小姑娘有些認命地閉上眼睛,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透出無盡的哀傷與無奈。


    此時,陶久喜直接啪嗒一聲,折斷了手裏的簽文,對著眼前的小姑娘說道:“貧道這就為姑娘逆天改命。”


    隨後,她一把從簽筒裏抽出十幾隻簽文,快速挑選了一隻上上簽“運勢昌盛,萬事大吉”,將簽文遞給麵前的姑娘。


    小姑娘有些驚訝,微張著嘴,半天沒有動作,隨後問了一句:“這也可以?”


    “咋不可以,事在人為。貧道現在就給你解簽。”陶久喜目不斜視地看著小姑娘,眼神中充滿了自信與篤定。


    “從這簽文上分析,你方才所說的那位小姑娘,既然已然知曉後娘對她的寵愛不過是為了捧殺,並非真心喜歡她,這便說明那姑娘還算清醒。倘若她的後娘不想讓她過得舒服,那小姑娘也不必客氣。”陶久喜微微眯起眼睛,神色嚴肅地說道。


    “如何個不客氣法?”姑娘急切地追問,眼神中滿是期待。


    “若她父親是個好色之人,便給他爹送上幾房美貌小妾,分其寵愛。若是她後娘行為不端,那就抓住她的把柄,若沒有把柄,便設計陷害她。你剛剛提到後院有的姨娘孩子夭折,那就無意地透露這些事情,把一個人的敵人變成大家的敵人,讓眾人群起而攻之。”陶久喜壓低聲音,湊近姑娘,緩緩說道。


    眼前的姑娘已然聽愣了,她本來隻是想求簽,問問吉凶。


    當求到下下簽的時候,她滿心絕望,已然準備認命。


    “姑娘,求神拜佛我不知道是否有用,但是我知道,機會要掌握在自己手裏,言盡於此。”陶久喜看著姑娘,眼神中滿是真誠。


    眼前的小姑娘滿臉驚異,然而她不甘心。


    她本也算是書香門第,母親突發惡疾去世了。與母親交好的女子嫁給父親做了續弦。這後娘不管她的學業,不教她掌家,要什麽都縱著她,讓她縱情玩樂。她曾以為,這是世界上對她最好的人,結果卻偶然聽到這個後娘叫自己“那賤人的女兒”,言語之中滿是對母親的嫉妒和憤恨,她才知道,後娘都是假意。


    她不能任由別人擺布一生,不能就此認命。


    就算拚了又如何,她也決不能讓自己後半輩子在那浪蕩子府中度過。那畜生已經悄悄地打死了幾房小妾,她若嫁過去定是沒有好下場的。


    隨後小姑娘眼裏閃過一絲堅毅,隨後從袖中掏出了一張銀票。


    “果然,穆姐姐說你靈驗。”


    陶久喜看到銀票,眼睛瞬間直了。


    她小心翼翼地接過銀票,上麵寫著五百兩。


    現在的姑娘出手都如此大方嗎?她滿心歡喜,小心地將銀票收好。自己還沒用過銀票,這個時候兌換銀票的地方是錢引務,她隻是聽聞,卻從未進去過。


    “今日你我所談之事,煩請保密。”姑娘神色鄭重地說道。


    “姑娘放心,讓你的手帕交切記行事注意安全,若暫時想不到方法,就假借生病遮掩,切勿急躁。”陶久喜認真地叮囑著。


    “她會的,多謝道長。”小姑娘微微欠身,恭敬地行了一禮。


    正當小姑娘欲轉身離去之際,陶久喜說到:“姑娘。”。


    “道長可是還有其他事?” 小姑娘微微側首,秀眉輕蹙,眼眸中滿是疑惑。


    “姑娘,琴棋書畫,誠然乃錦上添花之技,若不會,也無妨。人生短短數十載,猶如白駒過隙,轉瞬即逝。開心喜樂,方為至重之事。” 陶久喜神色淡然,目光澄澈,話語如潺潺流水,溫柔而有力。


    女子聞言,目光緊緊地鎖住陶久喜的眼睛,那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思索之色。


    片刻之後,她再次微微欠身,行了一禮,隨後便轉身緩緩離去。


    陶久喜望著女孩遠去的背影,默默祈禱她能平安順遂。


    更讓她開心的當然是自己懷裏揣著的五百兩銀票。


    難道在這個世界裏,她的財運如此之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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