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沈四月一直在等著沈家眾人的報複,結果晚上隻有李香回了小東屋,連沈夏樹都沒回來。


    沈四月眯著眼睛盯著李香,隻見她一直低著頭,感覺不敢看她一樣。


    這讓沈四月有種他們一起在憋個大壞的不祥感覺。


    晚上睡覺的時候,她都不敢睡的太死,一直半睡半醒間注意著外麵的動靜。


    不過接下來的幾天,沈家風平浪靜的,就好像那天的事完全沒發生一樣。


    從那天起,沈夏樹一直沒回東屋睡覺,晚上就沈四月、李香和王老太三個女人一屋。


    沈四月緊繃的心也鬆了下來,反正最壞的結果就是一個死嘛!


    就她現在的處境,比死也沒好哪裏去。


    自從來到這裏,她一直在想怎麽脫離這個跟爛泥坑一樣的沈家,可大環境限製了她不能出去打工,不能獨立門戶。


    唯一脫離沈家的辦法,就是嫁人。


    可即使是二十一世紀,還有很多人重男輕女、覺得女人就是家庭的附屬物呢,更別說在這個六十年代閉塞的農村了。


    看看李香和王慧蓮就知道了。


    她可不想從一個泥坑跳到另一個泥坑,沒意義。


    更何況,一旦嫁人,那她的清白都要保不住了,還不如就在沈家呢!


    漸漸的她發現,李香從東屋拿過來的吃食越來越少,由原來她和王老太的兩人份,現在變成了一人份。


    農村一天可就吃兩頓飯,本來平時吃的苞米麵粥就稀的很,現在更是連個碗底都快蓋不住了。


    看著低著頭沉默不敢看她的李香,沈四月終於明白了沈家對她的報複是什麽了。


    這不就是想悄無聲息的餓死她麽?


    她瘋名在外,這樣既不用落人把柄,又可以解決她這個麻煩,真可謂是一箭雙雕啊!


    而且這雕裏,應該還包括癱瘓在床的王老太!


    嗬!!!


    他們就那麽篤定的以為她會默默的接受?


    沈四月搶過李香準備喂給王老太的一點兒粥,不顧她驚訝的表情,全部倒進自己的碗裏,然後也不用筷子,仰頭幾口就給幹了。


    至於王老太會不會餓死,那就是她自己的事兒了!


    即使沈四月將王老太的那份都吃了,也感覺就給肚子墊了一個底兒。


    想了想,每天李香給她和王老太端過來的吃食,已經是東屋吃完剩下的,現在過去肯定也沒有了。


    沈四月打算下次吃飯,直接過去,不再等著李香端過來了。


    以前之所以等著,是因為她不想跟沈家那一群人坐一起吃飯,現在嘛,既然都要餓死她了,那她也顧不了那麽多了。


    所以第二天,沈四月算著時間差不多了,直接就來到了東屋。


    看到出現在屋裏的沈四月,沈家眾人都愣了一下,然後居然集體的往各自身後退了一大塊距離。


    他們以為沈四月又發瘋要來傷人了。


    沈四月也沒管他們,直接拿起桌子上的碗,給自己盛了滿滿的一碗粥,就著桌子上的鹹菜疙瘩吃了起來。


    沈家眾人就齊刷刷的看著她吃。


    其他人轉頭去看沈老頭,眼神詢問:人都自己過來吃了,這怎麽辦?


    沈老頭看著吃的如入無人之境的沈四月,臉色很不好看。


    如果可以,他真的想一棍子削死她。


    可家裏突然死了人,沒有可以圓過去的理由,要是給人告到鎮上去,怕是得償命。


    直到沈四月吃完了一碗粥,用手一抹嘴,看了其他人一眼,轉身施施然的走了,留下一群麵麵相覷的人。


    沈家這頓飯吃的,隻有沈四月心滿意足,其他人等她走了,重新湊到桌前,默默的吃起了自己的那一份。


    接下來的日子,沈家都快形成了默契,沒人跟沈四月一桌吃飯,都是等她吃完飯了,其他人才吃。


    這種畸形的情況,一直持續到沈老頭將注意力轉移到給沈秋樹成親的事兒上來。


    沈老頭找了村裏好幾個平時喜歡給人做媒的人,隻有劉慶山的老婆子願意接。


    劉慶山的老婆子,原來當姑娘的時候叫張雲,現在年齡大了,村裏人都管她叫慶婆子,逢人說話總是笑眯眯的,愛八卦,嘴能說,跟誰都能嘮上幾句。


    慶婆子有個原來當姑娘時的小姐妹嫁到李家莊了,現在也是當奶奶的年齡了,兩個人偶爾有時候還走動走動。


    接下沈家的這份差事後,慶婆子穿的厚厚的,揣著兩個手頂著小西北風就先去了老姐妹家裏。


    慶婆子到了一處院落前,正好碰上老姐妹出來倒水,趕緊開口招呼她:“香蘭?”


    田香蘭眯著眼睛看向站在院門外的人,待看清來人是誰後,一拍大腿:“哎呀,快進來,快進來,今天咋想起來找我來啦?”


    慶婆子進了院子,拉著田香蘭的胳膊:“哈哈,我是來你們莊上有事,順路來找你嘮嘮。”


    兩個五十多的老太太盤腿兒坐在炕頭上,田香蘭還倒了兩碗熱水,遞了一碗給慶婆子:“你來我們莊兒上幹啥啊?”


    慶婆子捧著碗,笑眯眯的說道:“來說媒,我們村兒的沈家看上你們莊上的李小琴了,讓我來說和說和。”


    “本來他們家事多,別人都不想接,不過我想著來這裏還能找你嘮嘮兒,哈哈,我就接了,怎麽也能換口吃的不是?”


    田香蘭一聽是來當媒人的,當即來了興趣:“小琴那丫頭啊?姑娘倒是個好姑娘,就是她家她娘,有點兒難纏!”


    “那老娘們可不講個理了,我們這莊上沒有幾個能跟她走的近的。”


    慶婆子一點兒不在意,湊近田香蘭,小聲說道:“那正好,我們村兒的沈家吧,人緣也就那麽回事,這不正是驢找驢蝦找蝦,烏龜找王八麽?”


    田香蘭抬手指著她:“你呀你呀,給人做媒還不好好做?”


    慶婆子吸溜一口熱水:“嗬嗬,這親事可不是我給他們搭的橋,人家早就相看好了,現在叫我來,隻是走個過場而已。所以我有啥好顧慮的,還怕他們日後過不好,來找我啊?”


    慶婆子之所以願意跑這事兒,就是為了一口吃的,在中間給兩方當個中間人就得。


    兩個人嘮了一會兒,慶婆子在田香蘭的領路下,就來到了李小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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