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樹回到東屋,沈老頭正在炕頭眯覺兒。


    聽到動靜睜開眼睛一看是小兒子回來了,連忙坐了起來,迫不及待的開口道:“李家妮子咋說的?他們家打算要多少彩禮?”


    “沒說要多少,她說要等咱家托媒人上門再商量。”


    沈秋樹脫了棉鞋,趕緊把腳伸到沈老頭蓋著腿的棉被裏,凍死他了,腳趾頭都快凍僵了。


    “沒說?那讓你去幹啥了?我就不信她家裏一點兒口風都沒漏出來?你說你們倆處那麽長時間了,這點兒小事都辦不好,我真不知道說你什麽好了?”


    沈老頭恨鐵不成鋼的指著沈秋樹,手指頭都快點他腦門上了。


    “哎呀,這事兒本來就是媒人問的,為啥老是讓我去問啊?”沈秋樹煩的不得了。


    沈老頭氣的太陽穴一股一股的疼,閉著眼睛倚在炕頭的牆上:“我還不知道是媒人問的?我不就是想著讓你跟李家妮子說點好的,讓她幫著在她爹娘跟前說說話少要點兒?”


    “你兩個大侄子眼看著也要娶媳婦了,不得省著點兒麽?”


    “好啊,說來說去,都是為著你大孫子啊!”


    沈秋樹總算整明白了,原來不是為了自己,虧他今天早上在路上的時候,還覺得自己跟老爹吵架有點兒愧疚呢!


    剛在二哥那屋遭遇到親娘的打擊,這回到東屋又因為老大一家被親爹嫌棄,沈秋樹對他大哥的不滿更上一層樓。


    “他們倆成親跟我有啥關係?還從我這摳上了?我不幹,別人有的我也得有,少一樣都不行。”


    沈秋樹梗著脖子不服氣,大哥家那倆兔崽子成不成家跟他什麽關係?憑啥讓他在未來媳婦麵前矮一頭?


    “都是一家人,分什麽你我?隻要我還在一天,誰都甭想分家!”沈老頭這話說的斬釘截鐵。


    這個家要不是有他壓著,恐怕早就分崩離析了。


    “我又沒說要分家,再說就是你們提分家我都不能同意,他們倆都成家了,我還是光棍一條呢!”


    沈秋樹覺得老爹有點莫名其妙,說著娶媳婦的事兒,怎麽扯分家上去了。


    沈老頭:“不分家那就是一家人,你大哥的兒子跟你不是一家人?你省點兒錢給他們成家不是應該的?”


    “切,照你這麽說,都是一家人,還分什麽你的我的,那大哥二哥的媳婦是不是也是我媳婦?”


    “你......你......你這個王八羔子,說的是人話嗎?我揍死你個小犢子,叫你天天說渾話。”


    沈老頭被氣的眼睛一陣一陣發黑,滿炕找笤帚疙瘩,今天他非得狠狠的揍老三一頓。


    沈秋樹看老頭子真發狠了,連滾帶爬的溜下了地:“我就是隨口說說,你看你咋還當真了呢?”


    “你給我站那兒,我叫你滿嘴噴糞,挺大個人了,啥話都往外說?”


    沈老頭右手倒拿笤帚,劈頭蓋臉的就朝三兒子腦袋上招呼。


    沈秋樹那是站在那兒等著挨打的主兒麽?


    連鞋的都沒顧得上穿,兩手拎著就往外跑。


    “你給我站住,王八羔子,回來。”沈老頭沒下炕,跪在炕沿上衝著沈秋樹的背影破口大罵。


    已經跑到院裏的沈秋樹怎麽可能聽話乖乖的回去,一看天色還早,果斷穿上鞋直奔二狗子家而去。


    屋裏沈老頭聽著逐漸遠去的腳步聲,坐在炕上氣的呼哧帶喘的。


    想來想去不解氣,幹脆穿上鞋,氣衝衝的來到了小東屋,對著躺在炕上的王老太一頓罵。


    “你瞅瞅你養的好兒子,二十郎當歲的人了,啥啥不知道,一天天的就知道往外跑,正事兒不幹一點兒,都是讓你慣的。”


    “小時候我一管他,你就攔著,現在好了,你癱炕上裝死人,扔下一堆爛攤子給我。”


    “你個敗家老婆子,娶你真是毀了我們老沈家一家子的氣運。”


    這一頓突如其來的罵,別說王老太了,就是沈四月也是一臉懵。


    沈秋樹又幹啥了,把個沈老頭氣成這個樣子?


    那邊沈老頭對著王老太一頓輸出,直罵的口幹舌燥才住嘴,喘著粗氣又氣呼呼的走了。


    本想回東屋,可一想到屋裏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沈老頭轉身朝門口走去,憋在家裏難受,還不如出去找人嘮嘮嗑兒。


    留下王老太雲裏霧裏的摸不著頭腦,但也明白肯定是老兒子幹啥惹老頭子生氣的事了。


    可惜她現在既不能說話,也不能動,隻能瞪眼幹著急。


    沈四月看著王老太扭著個脖子使勁兒朝外看,於是開口道:“想知道咋回事啊?那我出去看看。”說罷轉身就出了小東屋。


    沈四月徑直進了東屋,裏麵一個人都沒有,坐了一會兒,覺得沒意思,起身走了出來。


    看到西屋的門簾子,突然好奇心起來,扒著西屋的門口掀簾子一看,炕上就躺著個腳上有傷的沈偉民。


    “娘......”沈偉民以為是他娘回來了,結果一瞅,居然是那個小瘋子,嚇得他連忙坐了起來。


    “你來幹啥?”


    沈四月嘿嘿一笑:“乖兒子,我來看看你好了沒?沒好就繼續養傷,好了就再來一口。”


    “你......你......”沈偉民又驚又氣。


    看著沈偉民被氣的說不上來話,沈四月心裏一陣舒爽。


    給沈偉民添完堵,沈四月麻溜的又回到了小東屋。


    坐在王老太太的旁邊,笑眯眯的瞅著她,也不說話。


    “啊......啊啊......啊啊啊啊......”王老太實在等不及了,口水直流也要張嘴問問。


    “想知道咋回事啊?我打聽清楚了。但我就是不想告訴你,哈哈哈。”


    王老太一頓,明白這死妮子是耍她玩呢,齜牙咧嘴的就要伸手夠沈四月。


    沈四月往後挪了挪,就坐離她不遠,但也夠不著的地方,看著王老太又氣又恨,又無能為力的樣子。


    “哎,對,我就喜歡看你這樣恨我又幹不掉我的樣子。我這心裏喲,真他媽的爽,哈哈。”


    王老太剛被老頭子無緣無故的罵了一頓,現在又被這小惡鬼給戲耍了,氣得整張老臉都漲成了紫紅色。


    不知道哪來的一股勁兒,居然憑著一隻手,坐了起來,然後挪動著身子就要下炕。


    結果好的那條腿,雖然沒完全癱瘓,但也不咋好使,費了半天勁兒挪到炕邊兒上,一個沒扶穩,噗通一下子,摔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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