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從陰影下走出,身上沒有鎧甲,一襲白衣,腰間佩著長劍。


    劍眉星目,氣質深邃。


    這是屍將?


    傲晴安靜站在舅舅身後,仔細打量著,對方露在衣服外的肌膚完好。


    舉止從容,戾氣內斂,給人的感覺比大多數人類幸存者更像人類。


    除了那雙血紅雙眸。


    除了混亂無序的能量氣息。


    “舅舅,他好英俊。”


    傲晴的聲音輕微,又恰好讓每個人都能聽見,來人自然也能聽見。


    怕對方聽不懂,措詞古典。


    可惜,來人沒什麽反應,視線沒有在傲晴身上多停留半秒。


    “在下白起。”


    “你我同屬兵家門下,說起來也算同門,不必拘禮。”


    白衣屍將表情雲淡風輕,語氣溫和,聽不出半點殺氣。


    孫祁和傲晴對視一眼,在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不解和驚懼。


    怎麽會是他?


    白起和始皇帝怎麽會攪和在一起,看來屍將的記憶確實混亂。


    孫祁抱拳,再次行禮。


    “久仰大名。”


    不是客氣,不是奉承,真真正正的久仰大名,史書上拜讀無數次。


    傲晴提出屠城獻祭始皇帝時,他腦海中浮現出的名字就是白起。


    有魄力坑殺數十萬人的殺神,九州曆史上找不出第二個。


    白起點頭微笑,揮手讓守衛屍將退下,隻身走出營地大門。


    “同門歸同門,左衛方才說的話也是我的意思,那座城池不屬於你。”


    “隻要今上點頭,天亮前就能改換旗幟。”


    孫祁臉色白了幾分,最後一絲僥幸煙消雲散,聲音低沉。


    “城中有居民二十萬,我願全部獻祭給今上,擴充秦軍。”


    砰!


    遠處黑暗中,突兀響起東西落地的聲音,三人轉頭看去,並未有所發現。


    孫祁感知異能開啟,精神能量掃過,發現不過是一個屍兵摔倒,鬆了口氣。


    也是,秦軍營地誰敢擅自闖入,若不是兵家沒有退路,他絕不會來冒險。


    白起得到滿意答案,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並沒有通報始皇帝的意思。


    “天色已晚,今上早已就寢,不可驚擾。”


    “兩位請回吧。”


    孫祁不甘心,卻沒有任何辦法。


    他明白,二十萬幸存者的性命不僅僅是籌碼,同樣是投名狀。


    效忠始皇帝,永遠沒有回頭路的投名狀。


    秦軍屍將的靈智遠超預料,與人類幾乎沒有區別,甚至更高。


    結論讓人既高興又擔心。


    高興的是兵家的選擇沒有錯,九州幸存者沒有任何翻盤機會。


    擔心的是兵家怕是永無出頭之日,隻能永遠做始皇帝豢養的獵犬。


    孫祁兩人離開後,秦軍營地恢複平靜,左衛重新站在門口,持戟而立。


    百米之外,空間小心翼翼撕開,露出一隻纖纖玉手,撿起掉落在地上的筆記本。


    筆記本掉落的位置刁鑽,正好卡在兩塊山石之間,下麵鋪著厚厚的落葉。


    普通紙張,沒有能量,混在落葉中在感知異能下沒有任何存在感。


    纖纖玉手收回後,空間輕輕融合,痕跡消失,玉手的主人再次現身已在十數裏之外。


    ......


    長安庇護所,一處別院。


    別院本來是簡小七的私產,沒有登記在商家任何文件上。


    不得不說,小丫頭的眼光極好,此處別院無論布局、造型還是位置,全都屬於頂尖水平。


    跟著辛巧巧混,油水確實不錯,真不能怪她扛不住誘惑。


    追隨者的產業自然也就是主人的產業,某人的大度一向來源於此。


    左口袋放右口袋的小事,若是摳摳搜搜,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江宇躺在園子涼亭下,悠閑的翻著書,小旗子幻影飄在空中,若隱若現。


    嗡——


    能量漣漪輕微顫抖,何離離還未探出身子,數十道無形威壓封鎖空間。


    小旗子凝實,手中握著萬魂幡,小小器靈恍若異兵主人。


    可以獨立操作萬魂幡,無須授權,墨染給她的權限。


    作為毫無戰力的倉頡傳承者,墨染對自己有自知之明。


    電石火光間交手,兩個小丫頭全力應對,同樣奈何不了對方分毫。


    兩人各退一步,四目相對,眼中驚詫掩不住。


    小旗子揮動萬魂幡,厲鬼呼嘯,特殊精神能量將空間徹底隔絕。


    “能躲過我的強控,你是第一個,為什麽你看起來沒那麽強?”


    何離離抬手,以不可思議的角度分撕裂空間,緩步靠近。


    “江宇,能不能管管你養的小家夥,問都不問見人就咬。”


    “屬狗的嗎?”


    江宇合上書,清洗茶杯,倒滿熱茶,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何離離,上學時老師有沒有教過你,進別人家要先敲門。”


    “直接進內院,能活著就不錯了,你還有理了。”


    說完,隨手扔給小旗子一顆奶糖,糖紙上的小兔子可可愛愛。


    “表現不錯,我早就說過你比墨染有用,小丫頭太無趣。”


    小旗子把奶糖放進嘴裏,甜的眯起眼睛,一天被主人誇好幾次,誰扛得住。


    貌似主人不怎麽會誇人,現在的話跟早上一模一樣。


    連地點都一樣。


    何離離悻悻坐下,看著桌子上的熱茶,裝模做樣的開口。


    “江先生,請問我能不能喝你家一口熱茶,謝謝。”


    “還是說,再出去敲一次門?”


    說完,何離離翻了個白眼,喝幹茶水,自顧自倒滿,無視對麵空杯。


    沒有禮貌。


    自己在院子裏做標記的時候你不說,現在又來講隱私。


    你要真怕人看,就別在院子裏做不該做的事。


    何離離沒忘記江宇的警告,上午十點之前天塌了也不能打擾。


    她從半夜熬呀熬呀,終於熬到了早上十點,開啟傳送之前照例感知坐標附近視野。


    就看了一眼,半小時沒緩過來。


    是,那是人家內院,做什麽是主人的自由,外人無權幹涉。


    但是,能不能稍微有點底線。


    何離離視線落在石桌邊緣一點茶漬上,臉色微紅,腦海中亂七八糟。


    考慮要不要找機會提醒某人,她留下的坐標附帶視野。


    猶豫許久,小丫頭最終還是開不了口。


    算了,反正視野隻有自己可以看到,不看就是,沒必要惹別人不痛快。


    江宇聞言笑了笑,順著何離離視線看過去,語氣如常。


    “我沒記得今天跟你有約,你很閑嗎?”


    何離離收回思緒,紅紅的臉頰映襯著陽光越發好看,不著痕跡移開視線。


    想開口,又不知從何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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