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不以為然地努了努嘴,她與藺淮言是上下級的關係,少卿護她隻是因為需要她驗屍,想用她威脅堂堂淩王世子,那群人怕是沒睡醒吧。


    藺淮言閉目養神,天明之後宮中要應對的更為棘手。


    馬車入了京城,先送沈初回大理寺,然後帶上福公公一起前往皇宮。


    福公公出宮前就一直侍奉在宣太後身側,藺淮言的生母孟陽,是宣太後的侄女,當年先皇在建立大周時,宣太後的哥哥孟大將軍一馬當先,立下了不少汗馬功勞,大周建立後,孟大將軍又不斷征戰四周小國,開疆拓土,戰功累累,兵力也越來越雄厚。


    天子猜忌隨之而來,賞賜一碗湯藥斷了宣太後的生育能力。


    孟大將軍為保護妹妹,交出兵權,隻帶領一隊人馬長年鎮守苦寒的塞外,天子不詔絕不踏入京城一步。


    先皇稍微安心,讓宣太後自己挑選皇子養在身邊,宣太後故意選了當時最不受寵的七皇子李承懷。


    同時先皇將孟大將軍獨女孟陽也接入宮中,美其名曰想讓兩個後輩增進感情,其實是想用孟陽牽扯住孟大將軍。


    宣太後心中怨恨,幫助七子助他登上皇位,李承懷登基後沒有忘記她的功勞,封她為太後,並求娶孟陽,但是被宣太後阻攔,並將孟陽許配給了淩蕭安,同時將身邊最得力的福公公贈與孟陽。


    “世子可想好怎麽應對了?”福公公問道。


    藺淮言搖頭,“這次為難的應該是姑祖母。當年聖上就不同意父母的婚事,姑祖母一意孤行,已經讓兩人心生嫌隙,這次聖上特意將此事交由姑祖母處置,便是在試探姑祖母。”


    福公公不以為然,“聖上當年不同意,是擔心你祖父給你母親留有兵力,一但淩王接收了那些兵力就會變得不可控,所以當時鬧得不愉快。


    但是現如今,淩王已經交出兵力,聖上不再擔心。而這一次將事情交給太後,聖上應該是想保你。


    一邊是親生骨肉,一邊是你,聖上選擇保你,會暴露他找你回來製衡陸將軍的心思,說不定皇後就會有大的動作,但是當前北狄外患不斷,萬不能再起內爭,故,聖上讓太後來做這個壞人。”


    藺淮言眼眸漆黑,神色微涼,“姑祖母年歲已高,還要被卷入這場風波。”


    “世子無需擔憂,太後比誰都看得明白。”


    馬車停在宮門口,藺淮言和福公公步行至宣太後寢宮。


    宮人們看見是他,紛紛在背後交頭接耳,指指點點。


    殿內,宣太後瞧了眼左側下方的皇後,還有她身邊的三皇子,斂了心神:“晉安呢?既然是為她討一個公道,怎麽不見她來?”


    皇後抬眸,端莊中不失威嚴,“晉安心善,受了委屈也不願意說出來,隻是我這個做母親的看見自己孩兒被如此欺負,若不為她討一個公道,心裏難安。”


    宣太後眼皮子跳了下,李晉安那丫頭她看著長大,和“心善”兩個字完全掛不上鉤,平日裏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要大吵大鬧,這次受了委屈卻不願意出麵,還不是因為她貪戀自己的寶貝侄孫。


    她不動聲色地瞧了眼門外,她的乖侄孫怎麽還沒到,她差人通知藺淮言辰時到,又讓人通知皇後巳時到,打一個時間差就是為了給小淮言解釋她的想法,讓他好有個心理準備。


    誰知道皇後母子倆竟然早早就侯在屋外。


    “皇祖母,皇姐這次外傷不重,但是聲譽嚴重受損。駙馬前腳為國事出使北狄,世子後腳就將皇姐打暈,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如果您老人家再不嚴懲,傳出去,淩王府欺負到皇室頭上事小,反而會寒了駙馬的心啊。”


    李哲禹一副為李晉安委屈的樣子:“皇姐知道您老人家疼愛侄孫,不來就是不想讓您為難,可皇姐也是您的孫女啊,即便不是親生,畢竟也是看著長大,望皇祖母秉公處罰,切莫為了一個外姓,寒了我們這些孫子孫女的心。”


    宣太後心中一梗,這小畜生是知道怎麽氣她的,先提醒她是聖上的養母,又故意拿外姓說事,明裏暗裏就是想告訴她,她老太婆子對現在的李家而言也隻是個外人!


    門外,藺淮言眸色一暗,冷意凜然,“三皇子在威脅太後?”


    屋內眾目光落在藺淮言身上,眼見他走進殿內。


    “參見太後,皇後,三皇子。”他不卑不亢。


    李哲禹盯著他,笑容不及眼底,“瞧你,還知道我是皇子,我方才隻是告知皇祖母我的真實感受,怎到淮言口中竟然成了威脅,看來你對我頗有怨言啊。”


    藺淮言冷眼滑過他,看向太後,微不可察地頷首。


    宣太後壓下心中怒意,轉而對皇後道:“世子也到了,二人當麵對持,本宮自會秉公處理。”


    “此事就不勞煩母後了,當日我也在場,我替母後問幾句。”李哲禹搶過話道。


    宣太後眸光一冷,此子完全不把他放在眼裏,不愧是皇後教出來的好兒子。


    李哲禹扯著一抹冷笑:“淮言,你可承認晉安是你打傷?”


    藺淮言坦然迎視,點頭。


    “當時屋內隻有你二人!”


    藺淮言打量他一眼,語氣冷冰冰像是滲出絲絲寒氣,“是。”


    “好,淩王世子果然有骨氣,敢作敢當!”李哲禹笑容越發惡劣,“最後一個問題,你當日可有飲酒?”


    藺淮言眼睛銳利如刀,“沒有。”


    李哲禹歪著嘴得意道:“哎呀,皇祖母您老人家可聽見了,淮言沒有飲酒,是清醒的、故意打傷晉安,至於把晉安打暈後,他對晉安做了什麽,大家心知肚......”


    “哲禹,坐下!”皇後厲聲道。


    李哲禹不明所以地瞧了皇後一眼,為什麽要嗬斥他,為什麽不讓他點明?


    “行了,既然世子已經承認,我也不多問,以免有心人說我偏袒。事實如此,那就笞一百,禁足三月,皇後意為如何?”


    “母後公正,臣妾替晉安謝過母後。”皇後福禮,餘光見李哲禹還有話說,強製拽住他,“臣妾先去看望晉安,就不打擾母後休息了。”


    宣太後嗯了一聲,待皇後和三皇子走出宮門,一掌拍在坐榻上,眸光狠厲,“一個個的真當我好欺負!”


    “姑祖母息怒,”藺淮言上前牽起宣太後的胳膊,掌心已經紅了,“疼不疼?”他說著按了上去。


    宣太後吸了一口氣,佯裝怒意:“知道我疼,還要按。”


    藺淮言眉梢帶著柔和的笑意,“怕姑祖母逞強。”


    宣太後眼淚花子一閃,抱住藺淮言,“我的乖乖侄孫啊,你怎麽著了那個混賬的當啊,欺辱皇族可不是小事啊,老祖母坐了一宿,一想到你要被鞭打,老祖母心就揪著疼。”


    藺淮言輕輕拍了拍宣太後的背,像哄孩子一樣道:“祖母做得沒錯,我就怕祖母舍不得,都準備自請三百鞭了。”


    宣太後聞言鬆開他,歲月在美人臉上留下了印記,卻依舊是位好看的老太太,“胡鬧!三百鞭那不是將祖母的心都碎成渣渣了!我早就知道皇後心狠,沒想到這次竟然連自己女兒的聲譽都願意犧牲。乖孫,你沒被晉安那丫頭占著便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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